《程原仲醫案》柴葛解肌湯驗案淺析

唐勝強 卜菲菲

摘要：新安醫家程原仲在所著《程原仲醫案》一書中多次運用柴葛解肌湯治療三陽經病證，每獲卓效。本文選取程書柴葛解肌湯驗案四則，四案病機皆有客氣邪風侵襲機體，三陽經脈受邪致病的特點。程氏均以柴葛解肌湯為基本方加減治之，羌活散太陽經之邪，柴胡和解少陽，葛根、白芷解陽明經邪氣，以祛三陽經脈之邪，利三陽經脈之氣。本文筆者分析程氏對三陽經病證的臨床辨證思路及用藥特點，以期擴大柴葛解肌湯現代臨床應用范圍，弘揚祖國醫學。

關鍵詞：新安醫家;《程原仲醫案》;程原仲;柴葛解肌湯;驗案

柴葛解肌湯首出于陶華所著《傷寒六書》，由柴胡、干葛、甘草、黃芩、羌活、白芷、芍藥、桔梗組成。用法水二盅，加生姜三片，大棗二枚，槌法加石膏末一錢，煎之熱服。陶書中此方原用于“足陽明胃經受邪，目疼，鼻干，不眠，頭疼，眼眶疼，脈來微洪”等癥。經后世醫家繼承發展，現多用于治療外感風寒，郁而化熱證。

程侖，字原仲，號星海，明代新安（今屬安徽）人。初攻科舉，因病而精研醫術，每有治驗，必錄而藏之，后由方天衢、潘彥賓等編為《程原仲醫案》。該書前述醫論八篇，后收醫案六卷，載各科驗案215則，書未附各科驗方56首。書中所載醫案夾敘夾議，敘案詳細，辨證準確，審證探幽，遣藥得當。程氏研《素問》、《難經》之原;究仲景、東垣、丹溪等名家論著，歷代本草之理;博覽醫書，融會貫通。臨床診治時，證以識外，脈以洞中，尤以證與脈為重。在審證審脈的基礎上，多次運用柴葛解肌湯為基本方治療三陽經病證，每獲卓效。現舉驗案如下：

1 三陽病案

《程原仲醫案·卷一》：吳文學（諱亮思，廣濟人）……診左寸浮緊，他脈洪數。外證頭疼目痛，鼻干口渴，體汗，寒熱往來，閉目即遺精……力主清涼之藥，遂用柴葛解肌湯重加石膏，服后諸證頓減，精亦不泄。再用清火解熱，五六劑而愈。漸用補養之藥，以回其元氣。

按語：《傷寒論》第219條“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面垢，譫語遺尿，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仲景立和解之法治此三陽合病。又有少陽篇第99條“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仲景用小柴胡湯和解少陽治此三陽合病。本病眾醫見閉目即遺精之證，皆以大虛補之為法。程氏則緊扣“六脈洪數，口燥舌干”之脈證，力主“頭疼者，表證未罷。目痛鼻干口渴，陽明證也。寒熱往來，又兼少陽之候。夢遺，此系熱甚，腎火亦因之而動耳。”熱者寒之，遂投以柴葛解肌湯重加石膏。葛根、白芷解陽明正病之邪;羌活解太陽不盡之邪;柴胡解少陽初入之邪;佐膏、芩治諸經熱，而專意在清陽明;佐芍藥斂諸散藥而不令過汗;桔梗載諸藥上行三陽;甘草和諸藥通調表里。取法于白虎重用石膏，柴胡配黃芩取法于柴胡，亦收到“服后諸證頓減，精亦不泄”之卓效。

2 太陽兼陽明實熱病案

《程原仲醫案·卷一》：楊公（諱嗣冒，武陵人）庚戌釋褐時，患傷寒五六日，頭疼，發熱惡寒，發狂，口渴。予診左寸脈緊，兩關并右寸皆洪數。欲用三黃石膏湯，恐其太峻，用羌活、防風、柴胡、干葛、川芎、白芷、黃芩、黃連、白芍、甘草，重加石膏發汗，狂熱頓除，次用清解藥而愈。

按語：《靈樞·經脈》云“大腸手陽明之脈……是動則病齒痛頸腫。是主津液所生病者，目黃口干。”“胃足陽明之脈……是動則病灑灑振寒，心欲動，獨閉戶塞牖而處，甚則欲上高而歌，棄衣而走。”此陽明經病也。頭疼、發熱惡寒，此太陽經受邪，邪正相搏，經氣不利。又“左寸脈緊，兩關并右寸皆洪數”為程氏辨為太陽傷寒、陽明實熱的脈象標識。卷二“左寸緊，他脈洪數”案，卷三“左寸脈緊，關弦長，右關洪數”案，程氏皆辨為太陽兼陽明病。此亦體現了程氏四診合參，尤重脈診的臨床辨證特點。組方上，程氏在原方基礎上加防風、川芎以祛風止痛。《日華子本草》載防風能“安神定志，勻氣脈。”《內經》云：“諸躁狂越，皆屬于火。”《本草備要》載“黃連，大苦，大寒，入心瀉火。”《本草新編》云：“黃連，安心，止夢遺，定狂躁。”故加黃連以助芩、膏瀉心火，除狂證。諸藥并用，共奏祛風解表、清熱除狂之功。

3 太陽兼陽明腑實病案

《程原仲醫案·卷一》：楊公家監，患傷寒八九日，頭疼體痛，發熱口渴，譫語腹脹，大便不通，予診六脈弦數，沉按有力。此表里俱實，宜汗下兼施。用羌滑、防風、川芎、柴胡、黃芩、黃連、厚樸、枳實、大黃，服后大便通，遍體汗出，熱退身涼。

按語：正如程書中所述“醫之治疾，證與脈而已矣。證以識外，脈以洞中，二豎其何以逃？”程氏臨床診治時尤重脈與證。頭疼體痛為“表實”之證，發熱口渴、譫語腹脹、大便不通為“里實”之證;又據其“六脈弦數，沉按有力”之脈，脈證相參應邪實正盛之候。故汗下兼施，方用柴葛解肌湯加減。《傷寒論》云：“陽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則譫語，小承氣湯主之。”程氏取承氣湯之法，易石膏為大黃、厚樸、枳實以通腑泄熱、消滯除滿。《本草備要》載大黃治“傷寒時疾，發熱譫語。”

4 少陽兼陽明病案

《程原仲醫案·卷一》：諫議梅公（諱之煥，麻城人）患頭疼、目痛、鼻干、不眠、脅痛，往來寒熱。此陽明證未罷，兼少陽證也。醫用九味羌活湯，反覺煩躁不安。予主柴胡干葛解肌湯而愈。

按語：《靈樞·經脈》載“膽足少陽之脈……是動則病口苦……汗出振寒，瘧，胸脅肋髀膝外至脛絕骨外踝前及諸節皆痛，小指次指不用。”此少陽經病也。及陶書中所述“足陽明胃經受邪，目疼，鼻干，不眠，頭疼，眼眶疼，脈來微洪”之證。有是證，用是方，故投以柴葛解肌湯而愈。全方溫清并用，重在解肌以透邪，使邪有出路。又有卷三載：“次公脈弦長，外證寒熱往來，目痛鼻干，口渴，乃陽明兼少陽證，用柴葛解肌湯。”亦收卓效。

5 結語

“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外邪致病時，三陽經脈受邪及傳變有多種可能，經脈正氣強弱不同，臨床上會遇到各三陽經的病證。太陽經受邪見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等證;陽明經受邪見胃家實等證;少陽經受邪見口苦，咽干，目眩等證。其基本病機皆為客氣邪風侵襲機體，三陽經脈受邪致病。臨床上根據異病同治與方證對應的中醫理論，采取發表解肌，和解少陽，清泄里熱的治法以治療三陽經脈的病證。柴葛解肌湯以羌活解太陽經邪氣，柴胡解少陽經邪氣，葛根、白芷解陽明經邪氣。

柴葛解肌湯在臨床上可廣泛應用于邪犯三陽，三陽經脈經氣不利的多種病證，本方有疏利三陽經絡和祛風止痛之效。驗案中非三陽經脈同時受邪致病使用本方，仍可取得滿意療效。同時，經絡學說的應用，可大大擴展柴葛解肌湯的臨床診治范圍。《靈樞·本藏》云：“經脈者，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者也。”三陽經脈受邪時，其運行氣血，協調陰陽的生理功能失調，從而出現各種病癥。因此，臨床上頭痛、目疾、狂證、遺精、痤瘡、喉痹、脊痛等凡辨證屬邪犯三陽經脈的病證皆可加減用之。特別指出的是，案一遺精之證，醫家需準確辨證，方可藥中病機;卷二載“頭疼身熱，口渴，日飲冰水，小便短少”太陽陽明經邪實之證，“雖數，重按無力”勞倦內傷之脈，此宜清養兼施，切不可寒涼發散;又有太陽兼陽明實熱則重加石膏，太陽兼陽明腑實則易石膏為大黃、厚樸、枳實;程氏臨床診治時脈證合參，隨證治之，皆獲良效。中醫醫案展現了歷代醫家的臨床實踐過程及其經驗教訓，為中醫藥學術和臨床提供了豐富實用、特色鮮明的第一手資料。通過閱讀、整理、分析、歸納《程原仲醫案》柴葛解肌湯驗案，不僅可以擴大其現代臨床應用范圍，更有利于弘揚祖國醫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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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安徽中醫藥大學2018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2018016）

[通訊作者]卜菲菲，碩士，講師。

（作者單位：1.安徽中醫藥大學中醫學院;2.安徽中醫藥大學人文與國際教育交流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