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傻”的教育境界

張坤　應天俠

兒子生日時，親戚送兒子一套積木，他很好奇，問我：“爸爸，這要怎么玩？”我拿出積木后面附的示意圖，正準備告訴他，按照上面的示例就可以拼出好看的圖案時，親戚阻止了我，小聲說：“孩子面前要裝傻，別太聰明了！你聰明了，他就不肯動腦筋了！”

“還有這種說法！”我聽了他的話一時怔住了，也是，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就想給他更多的呵護，也總是自以為是地替兒子考慮了很多，我沒想到這其實是在剝奪他動腦筋的機會。

我們作為家長，作為老師對孩子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們常常會忍不住把自己的經驗告訴他們，免得他們走彎路，免得他們說錯話，免得他們做錯事。殊不知，這其實是對孩子能力的一種剝奪，更是對他們的一種傷害。就如我的兒子，如果我不告訴他積木要怎么玩，說不定他自己摸索，還能拼出更多的圖案，不至于局限于說明書上附的那幾種。如果我“聰明”了，兒子的思路也就僅僅限于這幾種，沒有更好的機會鍛煉他的思維。

曾經聽到這樣一個教育故事：“上海的某所學校，為了輔導學生參加奧數比賽，就找了一位退休老太太輔導，老太太不急不慢，時常還因為年歲大反應不過來。不過，她還真不急，時常還說，唉呀，奶奶腦子不中用了，快來幫幫奶奶吧！孩子一聽，可真急了，個個主動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還像模像樣教奶奶。”這樣的做法讓所有人出乎意料，老太太輔導的奧數斑出奇的好，屢獲全國奧數比賽大獎。

現代著名教育專家梁祖菲也曾向廣大朋友分享了教育孩子的經驗。孩子讀小學的時候，她是不輔導孩子的，都讓他自己想辦法解決，上網、看書、問同學，目的就是培養孩子的自主性。當然為了更好地做好榜樣示范，孩子在家作業時，她們一家也絕不看電視，也在做自己的事情，寫文章、看書等。等孩子作業做完了，才一起看看新聞、社會動態、時事評說等。與孩子一起外出，作為媽媽的院長，經常表示自己找不到地方，坐地鐵有點迷茫，小小男子漢自然挺身而出，帶著媽媽逛街、坐地鐵，還告訴媽媽坐地鐵不能斯文，否則就擠不進列車了。這是孩子親身經歷后才有的感受，父母庇護下的孩子絕不會有這個感受。孩子自主，所以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見，考上大學后更是如此。家長操心，永遠“鬧心”;家長放心，全家開心。院長最后概括說：“家長示弱，孩子就強。”大樹底下很難長出撐天大樹也正是這個道理。當然，如果你是大樹，你就更應該讓孩子離你遠一點，讓出一片天地，讓孩子自由成長。

明白了上述道理之后，我在教育孩子時也有意地“裝傻”。比如早上外面起霧了，兒子出門時問我：“爸爸，今天為什么看不清東西了呢？”我就“裝傻”：“是啊，怎么看不清了呢？你想想這是為什么呢？”兒子歪著頭想了想，說：“哦，我知道了，今天看不清是因為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如果這一層不見了，就能像昨天一樣看得清清楚楚了。”我開心地說：“對啦，這蒙上的一層就叫作霧。”學著“裝傻”以后，兒子自己動腦筋的機會多了，因為他在意我的“傻”，會為了告訴我知識，快樂地學著總結，小小年紀都會用很深沉的表情告訴我他的意外發現。學著“裝傻”以后，兒子自己動手的機會也多了，因為我從來不告訴他新玩具的玩法，他就只能自己動手，甚至發明了更多的新鮮玩法。每次看他興奮地為新玩法樂得手舞足蹈的時候，我就很慶幸自己的“裝傻”。

有意地做個“傻家長”“傻老師”，是一種高境界、大智慧，是大智若愚的表現。在教學中，作為教師的你肯定懂得其中的道理，但是不能急，要淡化教師自己，讓自己站在旁邊，時隱時現，引導學生自己探究、自己發現、自己歸納，時間久了，這種溫柔的堅持就會凸顯大智慧。孩子自主了，其內張力就得到發展，一種由內而外的發展，是生命智慧的真正成長。

很多著名教師對此也都有很深的體會，如南京的周衛東老師，他的教學正好印證了我的想法，周老師的教學基于兒童，強調真實、尊重需要、重視對話、靜待花開。他在講座中說：“頂著壓力‘裝糊涂，真難，但有時也真好！”這是一種什么智慧，是一種大智慧，是一種給學生騰出發展空間的大智慧。聽特級教師王九紅老師的講座，他向我們介紹了蘇格拉底的“產婆術”，他說：“蘇格拉底產婆術的關鍵在于教師要佯裝無知，然后通過學生請教，逐漸讓學生自己生產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來。教師對學生進行的請教，實質上就是為學生墊臺階和引方向。”教師是墊臺階的人，是不露痕跡的引路人。

看來我們真的有必要在孩子面前“裝傻”。因為“裝傻”是一種教育哲學，“裝傻”，更是一種最高的教育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