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以載道，簡述玉背后的儒家哲學
——以周代玉器為例

張家琦（北京服裝學院，北京 100029）

中國的玉文化源遠流長。早在新時期時代，先民已經開始使用玉器。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興隆洼遺址出土的一對玉玦是迄今發現最早的玉工具以外的玉器①。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玉的種類不斷豐富，工藝日臻完善，逐漸形成了獨特的玉文化。玉這種純審美的藝術形式逐漸積沉了原始宗教信仰、社會意識、權力威嚴、哲學精神等內涵②。沈從文先生在《中國古玉》中將商周時期的玉器分為兩大類，即以玉兵器和禮儀用玉為主的大型玉和從日常工具發展而來的小型佩玉。本文從沈從文先生的文章入手，以周代的這兩類玉器為探討對象，結合其歷史背景和禮樂文化，簡要論述玉器及其體現的儒家哲學精神。

一、玉器與統治秩序

禮儀用玉是玉文化的主要載體之一。《周禮·大宗伯》記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③。在祭祀等重大禮儀場合，周人對玉器的使用有一套完整的制度，玉器這種典型性的重器成為政治權威的象征。周代實行宗法分封制，為便于統治，周天子命令諸侯定期朝覲。圭是周天子賜給諸侯的玉器，朝覲時持于手中，以明身份。《周禮·大宗伯》載：“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國：王執鎮圭，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子執谷璧，男執蒲璧”④。

此外，周代等級分明的禮樂制度對服飾佩玉也有明確的要求。《禮記·玉藻第十六》：“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綬，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組綬，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綬，世子佩瑜玉而綦組綬，士佩瓀玟而纜纜缊組綬。⑤”由此可以看出，諸侯佩玉的形制、色彩等必須符合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旦逾越就是對天子政治權威的挑釁。

二、玉器與君子人格

當政治秩序井然有序時，玉器是周天子統治秩序和政治權威的標志。當東周社會政治秩序混亂時，諸侯征伐不休、禮崩樂壞的時代到來，“八佾舞于庭”、玉器的僭越使用等現象頻出。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極力維護禮樂制度，“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并在繼承禮樂精神內涵的基礎上加以創新，將君子人格形象化，其中玉是君子人格的重要形象之一。

《國風·衛風·淇奧》中有“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⑥的描述，用圭、璧來贊頌君子的品格。《禮記·玉藻》：“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⑤。孔子希望通過道德教化使人們自覺遵守禮制規定下的社會秩序和道德規范①。因此孔子以玉比德，將道德規范和君子人格依托于玉。

《論語·子罕》記載：“子貢曰：‘有美玉于斯，韞匵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⑦。孔子將個人的美德和才能比作美玉，并希望伯樂來識。在《荀子·法行篇》中孔子詳盡闡述了玉的美德：“夫玉者，君子比德焉：溫潤而澤，仁也，栗而理，知也；堅剛而不屈，義也；廉而不劌，行也；折而不撓，勇也；瑕適并見，情也；扣之，其聲清揚而遠聞，其止輟然，辭也。故雖有抿之雕雕，不若玉之章章。《詩》曰：‘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此之謂也。”③

孔子將君子“仁、知、義、行、勇、情、辭”等道德品質物化為玉。玉的色澤、質料、外形、聲音等都代表了君子的德行。這種說法被后世繼承并發揚。東漢的許慎在《說文解字》一書中完整地提出了玉的概念和定義：“玉，石之美，有五德：潤澤以溫，仁之方也；解理自外，可以知中，義之方也；其聲舒揚，專以遠聞，智之方也；不撓而折，勇之方也；銳廉而不忮，潔之方也。”③在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儒家思想成為中國古代主流思想，孔子“以玉比德”的理念隨之深刻影響后世。

結論

周代的宗法分封制影響了中國人對家國天下的認識，宗族姓氏影響著中國人的家庭觀念。而與政治制度相適應的禮樂制度，則在中國之后幾千年的封建制度中延續下去，以服飾、配飾等區別等級、分尊卑的制度在之后歷朝歷代執行，又以明清官服制度最具代表性。孔子“以玉比德”的思想深刻影響了中國的藝術審美。乃至今日，君子如玉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中國人對玉的喜愛甚過金銀寶石。2008年北京奧運會獎牌設計將金屬與玉進行結合，是中國玉文化的繼承與創新。首飾品牌不乏對玉的創新設計。“走青珠寶”以和田玉和各類寶石為載體，打造年輕化、國際化的時尚和田玉珠寶首飾。

玉器蘊含著中國文化的哲學精神，是中國藝術的瑰寶。在今天對玉和其他傳統藝術形式進行創新設計時，不僅要繼承其形式，更要挖掘其背后的哲學精神。

注釋：

① 李嬋.上古三代秦漢玉文化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11.

② 石榮傳，陳杰.考古出土漢玉的歷史學觀察[J].文物春秋，2006（06）：25.

③ 李采姣.從“佩玉”現象看中國人的文化精神[J].美術觀察，2006（10）：113.

④ 李云霞.玉與先秦秦漢時期的禮俗文化[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2008：14-15.

⑤ 戴圣 .禮記 [M/OL].[出版地不詳 ]：[出版者不詳 ]，2009-07-15[2019-04-20].https：//so.gushiwen.org/guwen/bookv_3149.aspx.

⑥ 石榮傳，陳杰 .考古出土漢玉的歷史學觀察[J].文物春秋，2006（06）：27.

⑦ 李云霞.玉與先秦秦漢時期的禮俗文化[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2008：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