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真來啦》：給生活帶來一束陽光

劉 平

《劉真來啦》（編劇李銘，導演單冠朝，國家話劇院演出）是一出具有喜劇品格的話劇。它的喜劇性，不是“制造”出來的，也不是硬“擠”出來的，更不是那種淺薄的撓癢癢，而是隨著生活流的進展，由人物的性格碰撞產(chǎn)生出來的。所以，觀眾的笑是“會心的”，情緒是愉悅的，尤其是包孕著笑過之后的思考——對劇中人物的評判，對自身行為的反思與校正。

話劇《劉真來啦》劇照 王雨晨攝

這種藝術(shù)效果就產(chǎn)生于杜老太太與保姆劉真的性格差異和生活理念的碰撞上。杜老太太是一位有文化，有見識，精明能干，性格古板，不茍言笑的職業(yè)婦女。一個人住在一所大房子里，不缺吃，不愁穿，就是不快樂，滿腹牢騷，怪女兒不來看她；怪周圍鄰居的小市民習氣——一見面就比兒子比孫子，而自己又沒有，感到?jīng)]“面子”。所以就一天到晚“宅”在家里，除了喂養(yǎng)十幾只流浪貓偶爾找到一點兒樂趣，此外就七想八想地生氣，見誰都沒有好臉子，拿保姆撒氣，一年內(nèi)換了70多個保姆。盼著女兒杜文靜來，女兒來了她高興，可是說不上幾句話就吵嘴，搞得女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想不到，杜老太太這種“古怪脾氣”讓保姆劉真“治”住了。劉真，一位東北農(nóng)村婦女，大字識不了幾個，大大咧咧，粗粗拉拉，性格開朗，笑口常開，熱情質(zhì)樸，手腳勤快，管家是一把好手。可是，杜老太太看不上，嫌她走路晃蕩，買菜不記賬，說話“噎人”，不會討人喜歡，幾次都要“趕”她走。然而杜老太太卻在這種“不喜歡”的排斥情緒中逐漸接受了劉真，而且到后來頗有些“離不開了”的意思。而這種變化過程就成為該劇喜劇效果產(chǎn)生的“溫床”。

該劇的成功是編、導、演合力創(chuàng)造的結(jié)果。編劇寫出了生活的真實，寫透了人物性格，以喜劇的手法如剝洋蔥般地打開了人物性格中的一道道“皺褶”，理順了人物心理的氣血，讓人物的氣脈從晦澀逐漸走向舒暢。導演敬畏生活，以新奇的藝術(shù)手法營造喜劇氣氛，揭示生活的本來面目，在笑聲中刻畫人物，展示其喜劇風格。演員的表演為該劇的舞臺演出增添了光彩，尤其是崔奕（飾劉真）和趙紅薇（飾杜老太太）的表演，她們運用夸張、誤會、故意打岔等手法，把對手戲演得天衣無縫。

該劇之所以好看，是因為人物始終生活在矛盾之中。從一見面，劉真與杜老太太就針尖對麥芒地“斗”了起來。劉真以她的“土”和“笨”對杜老太太的“洋”和“精”，用裝出來的“笨拙”化解老太太的“迂腐”，讓杜老太太哭笑不得，想生氣都找不到“理由”，想辭退又辭退不了。劉真放下行李就干活兒，頗有一股“反客為主”的架勢。杜老太太看不慣但也無法阻止，只能說“你干了也白干，我不給工錢”。“不用，錢你姑娘都打我卡里了”。“行，你折騰吧，不出一個星期，我就叫你走人”。而劉真不理會這一套，心理就琢磨著如何把老太太“治”住。戲就在二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中開始了。而觀眾的注意力也被這樣兩個“斗雞”吸引了。

該劇就是在這種矛盾沖突中展開劇情，描寫人物情感，為戲中的故事增加了一波三折的趣味性。比如，劉真想“治”住杜老太太，并不是要處處為難她，而是一方面以自己的周到服務讓她接受自己，讓她吃得好，生活得舒服。所以，干活兒、做飯從不敢馬虎半分，換著樣兒地“討”老太太喜歡；另一方面是想改變老太太的“封閉”性格，想方設法讓她的心情開朗起來，能夠愉快地生活。劇中有些情節(jié)的安排非常突出，比如第三場“給你補補鈣”。劉真早晨起來就說起順口溜——“早晨起來，擁抱太陽，讓身體充滿，燦爛的陽光”。老太太聽著就煩。劉真去買菜，要把老太太推到樓下曬太陽。老太太不愿意見那幫鄰居大媽，劉真就“撒謊”說郎大爺?shù)戎缕澹蜆芬馊チ恕６爬咸叱黾议T，享受到了陽光的“溫暖”，感到身心無比地舒暢。此后，她每天早晨起床后也情不自禁地念起了“擁抱太陽”的順口溜。再如第六場“你笑起來真好看”。劉真以貓媽媽對待小貓崽作比喻，說明母親與女兒的關(guān)系，讓杜老太太對女兒有了新的認識，增加了理解。劉真的一句“你笑起來真好看”，讓老太太感到心情無比舒暢，她們的談話也從處處“頂牛”逐漸地多了些溫情。在劉真的精心調(diào)理下，老太太精神有了好轉(zhuǎn)，睡眠好了，吃飯多了，身體也長胖了，臉上也多了些笑容。戲就是以這種“水到渠成”的方式刻畫了杜老太太和劉真的性格，讓觀眾看了感到舒心。

該劇的藝術(shù)效果也取決于導演對舞臺節(jié)奏的整體把握，用音樂烘托氣氛，用多媒體字幕提示劇情內(nèi)容，給表演留下廣闊的創(chuàng)造空間，使全劇的演出不僅和諧流暢，而且整體風格統(tǒng)一，以小見大地開掘出生活的深意。演員表演的個性化，把形體動作與心理情感相結(jié)合，產(chǎn)生了很多“欲說還休”的含蓄的喜劇效果。同時，以冷幽默與熱幽默的方式刻畫人物，使劉真的熱辣開放與杜老太太的冷峻自閉形成鮮明的對比，突出了人物的復雜情感、精神氣質(zhì)與人格品味，給觀眾以親切與親近之感。“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把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憂愁，統(tǒng)統(tǒng)都吹散”的歌聲響起，觀眾真的受到了深深地感染。當然，如果結(jié)尾對全劇內(nèi)容再提升一些，該劇的舞臺演出會更豐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