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經注》“層邱”考

盧鑫

摘 要：《水經注》中“層邱”，究竟是什么地方？筆者經過考證認為：層邱，位于今譙城區十九里鎮張營渡口以東渦河南岸區域，是一處與曹操父子相關的軍事營寨遺跡，并可能因當時遺存有高大的土臺而得名”結論。

關鍵詞：層邱；壁壘；曹操

《水經注·卷二十三·陰溝水》載：“濄水東南逕層邱北，邱阜獨秀，巍然介立，故壁壘所在也。”北魏以降，因缺乏史料明確記載，《水經注》中“層邱”，究竟何所指？尚不得而知。筆者通過文獻分析，結合實地調查，否定了“四女谷疑為層邱”說，得出“層邱，可能在譙城區東釣魚臺遺址或十九里鎮渦河張營渡口段南岸”兩點設想，并考證之。最終認為，“層邱”，位于今譙城區十九里鎮張營渡口以東渦河南岸區域，是一處與曹操父子相關的軍事營寨遺跡，并可能因當時遺存有高大的土臺而得名。

1 《亳州志》“四女谷疑為層邱”存謬

《亳州志·輿地志》（乾隆三十九年本）記載：“四女谷在城父村。按《水經注》云‘濄水又東南徑層邱北，邱阜獨秀，巍然介立，故壁壘所在也。’疑即此地。”四女谷，即四女孤堆，又名四女漢墓群。筆者認為，上述“層邱疑即四女谷”之說實為謬論。

一方面，用途自相矛盾。《說文》：“層，重屋也；邱通丘，土之高也。”可知“層邱”可以理解為重疊高聳的小土山。四女谷，即四女孤堆，經考古勘探，證實是由四座高大的封土堆組成的漢代墓群，與《水經注》文中“故壁壘所在也”之意截然不同。《說文》釋“壘”云：“壘，軍壁也。”例如《六韜·王翼》：“修溝塹，治壁壘，以備守御。”；《史記·黥布列傳》：“深溝壁壘，分卒守徼乘塞。”可見壁壘是古代軍中作為防御、戒備的工事。邱（通丘），雖有墳墓之意，然用四女谷解釋帶有軍事性質的“層邱”，顯然是解釋不通的。

另一方面，所在位置與《水經注》邏輯不符。據《水經注·卷二十三·陰溝水》載：“濄水又東逕譙縣故城北……又東逕朱龜墓北，東南流……濄水東南逕層邱北，邱阜獨秀，巍然介立，故壁壘所在也。濄水又東南，逕城父縣故城北，沙水枝分注之……濄水又東逕下城父北。”可知，“層邱”位于譙縣故城與城父縣故城之間，在渦河南岸、在城父故城西北。城父故城，春秋時為陳國所轄“夷”之故地。而四女谷（四女孤堆）位于今譙城區城父鎮后鐵營村西，南臨漳河，東距渦河1.6公里，東距城父故城約1.5公里。若層邱即四女孤堆，那么層邱在城父故城西1.5公里，與《水經注》中“濄水又東南，逕城父縣故城北”，在方位邏輯上說不通。因此，“四女谷疑為層邱”既不符合“層邱在渦河南岸、在城父故城西北”方位邏輯，又因鄰近“城父故城”而不符合《水經注》流經地行文邏輯。

2 “層邱”考證之一

上文提到，“層邱”在渦河南岸，意味著渦河局部呈東西走向。考慮到一千多年來，渦河河道變遷因素，在今亳州老城區與譙城區城父鎮集沿渦水一線35公里之間，有兩處距離較長，東西走向明顯的河段。一處是東釣魚臺遺址段，東西河段長約1公里，西北距亳州老城區約20公里；東釣魚臺遺址，位于亳州市譙城區沙土鎮釣魚臺村渦河南岸，經考古勘探，是一處新石器遺址。

《水經注》已言明，“層邱”為故壁壘所在，可知當初其性質是軍事工事。而東釣魚臺遺址，一則為新石器時代遺址，無明顯軍事相關遺存，與“層邱”性質用途不符；二則距離亳州城甚遠，周邊又無城鎮要塞，無軍事駐守之必要。故“層邱即釣魚臺遺址”缺乏事實和理論依據，推論不成立。

3 “層邱”考證之二

另一處距離較長且東西走向明顯的河段，位于譙城區十九里鎮張營渡口以東，東西河段長約2公里。要論證此處是“層邱”所在，還要從《水經注》中的關鍵信息“壁壘”切入。“故壁壘”可以理解為用作駐防、訓練或戒備的軍事營寨遺跡。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記載：“（建安）七年春正月，公軍譙。”、“十四年春三月，軍至譙，作輕舟，治水軍。秋七月，自渦入淮，出肥水，軍合肥……十二月，軍還譙。”、“二十一年……冬十月，治兵，遂征孫權，十一月至譙。”

《三國志·魏書·文帝紀》載：“（黃初六年）八月，帝遂以舟師自譙循渦入淮，從陸道幸徐……十二月，行自譙過梁。”

曹操父子征伐行軍，數次途徑家鄉譙郡，大軍駐譙，必需安營之所，尤其是建安十四年三月至七月，近五個月的時間里駐譙，“作輕舟，治水軍”，必然憑依渦水，那么在渦河岸邊修筑“壁壘”、安營扎寨再自然不過了。《三國志》明確記載的先后兩次“舟師自渦入淮”，基本解答了“層邱”的軍事屬性和歷史來源，基本鎖定了曹操父子是軍事之所“層邱”的營建者。

這里還涉及一個軍事駐地選址問題，即選擇在今譙城區十九里鎮張營渡口以東渦河南岸作為軍事壁壘的必要性。此處渦河河槽較深，水域寬闊，東西長約2公里，南岸地勢平坦，北、東兩面環渦水，是軍事駐防的理想場所。除適合軍事駐防、訓練、修整外，還要考慮警衛、交通、后勤、便民等因素。其中一條重要的選址原則是，因曹操父子回鄉在其舊宅駐蹕的可能性極大，軍事駐地必然距曹操舊宅路程合適。

《三國志·魏書·文帝紀》載：“（延康元年）甲午，軍次於譙，大饗六軍及譙父老百姓於邑東。”

《水經注·卷二十三·陰溝水》載：“城東有曹太祖舊宅，所在負郭對廛，側隍臨水。”

可知，曹操舊宅在城邑東，靠近城郭，在城壕之側，臨渦水。而十九里鎮張營渡口以東渦河南岸區域，即今十九里鎮政府所在地，在亳州老城區東南，與曹操舊宅同屬邑東，沿渦一線，距曹操舊宅約8公里，能夠滿足各項軍事活動需求，是一處地理位置十分優越的軍事駐防地。

4 結語

本文以“壁壘”為主要依據和切入點，對“四女谷疑為層邱”進行了辯駁，對《水經注》中“層邱”的相關地理信息進行了分析，提出了兩點設想并進行了論證。從性質用途和必要性兩個角度，推翻了“層邱”即釣魚臺遺址”這一設想。從軍事屬性、來源、選址等方面進行了考證，最終得出了“層邱，位于今譙城區十九里鎮張營渡口以東渦河南岸區域，是一處與曹操父子相關的軍事營寨遺跡，并可能因當時遺存有高大的土臺而得名”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