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報道與隱私保護的沖突與平衡

林婷

摘 要：隱私權制度具有保守性和封閉性，強調對個人信息的獨占、專有;新聞自由制度則具有開放性、擴張性，在于將真實的信息向公民披露來滿足公民知情權的需要。媒體迫于社會輿論壓力，對報道行為進行了諸如隱藏未成年人個人信息之類的糾正，但作為一個普遍的社會現象，如何規避新聞報道中侵害個人隱私權尤其是需要重點保護的未成年人隱私權的問題，仍然需要引起包括新聞媒體在內的全社會的關注。本文在分析新聞報道與隱私權沖突表現的基礎上分析了新聞報道與隱私權沖突的平衡機制，期望能夠找到一個平衡內容。

關鍵詞：新聞報道;隱私權;未成年人;沖突與平衡

互聯網的大規模普及，使得受眾踏入了海量信息的浪潮之中，受眾長久處在媒體營造的擬態環境之中，便會利用自己已有的認知框架，快速定位事件，并對事件進行解讀，在較短時間內形成較完整的認知模式。同時，新聞報道為了在新環境中搶占一席之地，往往會選擇一些具有視覺沖擊效果的標題或者案例進行報道，新聞事件無可厚非，但在報道中是否有侵占到個人隱私是一直以來爭論不下的話題，保護新聞自由還是強調個人隱私權的保護在受眾與媒體之間博弈爭論。認為隱私權作為一項基本人權已日漸深入人心，但過度保護隱私權就會對新聞自由的正常行使造成妨礙。同樣，新聞自由濫用也會侵害到公民的合法權益。所以，兩者我們不能任意偏廢其一，必須盡最大可能加以協調。

一、隱私權保護與新聞自由的沖突

隱私權保護對新聞自由的妨礙包括過度行使隱私權對新聞自由的妨礙和過度強調隱私權對新聞自由的妨礙兩方面。一是過度行使隱私權對新聞自由的妨礙，二是過度強調隱私權對新聞自由的妨礙。

過度行使隱私權對新聞自由的妨礙，是指隱私權主體在應當接受調查采訪和公眾監督時，以隱私權保護為由拒絕公開其個人相關隱私。這種情況主要發生在一些涉及公眾人物，特別是政治人物的隱私采訪和報道問題上。

過度強調隱私權保護對新聞自由的妨礙，主要是指國家立法、司法機關在立法、司法實踐中過分偏重隱私權保護，從而削弱民眾新聞自由權的情況。過度強調隱私權保護就會妨礙到個人信息的正常公開與交流，進而影響國家職權的正常行使。

新聞自由的濫用對隱私權的侵害即新聞侵權。新聞傳播的過程一般包括新聞的采訪、報道、傳遞、發表以及受眾的接收，其中又以新聞采訪和新聞報道這兩個環節最為重要。所以，新聞侵害隱私權主要包括兩種形式：一是新聞采訪侵犯隱私權，在新聞采訪中侵入他人私生活領域;二是新聞報道侵犯隱私權，在新聞報道中違背當事人意愿，向社會公開披露他人與社會公共生活無關的個人隱私。

而新聞報道也會造成對隱私權的侵犯，例如在在未征得采訪對象同意的情況下，采用竊聽、監視、私拆信件、窺視私人文件以及刺探等非法手段，收集采訪對象隱私的行為。由于這些行為違背了隱私的不可侵犯性，因此，只要非法收集、獲悉他人隱私，即構成侵權。記者如果為了獲得有新聞價值的材料而私自打開個人信函、利用網絡技術侵入個人的計算機系統盜竊個人資料等的方式都是侵犯隱私權的行為。這里不得不提到所謂的新聞“暗訪”，為了調查尋求有效信息，媒體也會采取一些調查手段，記者隱瞞身份，通過走訪詢問甚至是扮演為消費者、員工等身份進行獲取信息，那么這時就很難界定是否侵犯了個人隱私。

二、新聞報道中未成年人隱私權保護存在的問題

當前，新聞媒體在報道某些民生問題時往往侵犯到未 成年人的人身權益。在個人保護權益上升的時代背景下，媒體迫于社會輿論壓力，對報道行為進行了諸如隱藏未成年人個人信息之類的糾正，但作為一個普遍的社會現象，如何規避新聞報道中侵害未成年人隱私權的問題，仍然需要引起包括新聞媒體在內的全社會的關注。今年對“鳳凰 少女性奴案”的報道，就代表了對發生在小范圍內，也就是某小型城市的一個區、小型縣級市、某鄉鎮、某村莊等范圍內的未成年人受害事件報道過程中涉及侵犯隱私權的問題。

央視在對“鳳凰少女性奴案”進行報道時寫道： “2019 年2月13日，龍某和以‘搭順風車’為幌子將被害人龍某某騙至車上......”，對于當事人的介紹進行了隱晦報道。但是兩天后澎湃新聞的報道內容卻成了“龍某和從山江鎮古塘村開車去山江鎮街上跑車拉客，途徑山江鎮‘新農村’時，看見被害人龍某某（在校學生，16周歲）在馬路邊招手搭車......”，文中對于被害人的年紀和事發地點進行了公開報道。隨后“澎湃新聞”官方微博評論中則有自稱受害者所在醫院的醫務人員透露傷情，之后多家媒體順藤摸瓜發布了有關當事人傷情的具體細節。

事件中當事人的小姨曾在一周后又接受過采訪，向《緊急呼叫》欄目介紹，其外甥女身體未恢復好，手被綁很久，被打了很多次，現在也上不了學，手連筆都拿不起來。這種報道在小型區域內很容易成為當事人被鎖定交叉點的重要環節，結合年齡鎖定學校，再結合學校鎖定當事人，很容易發生信息泄漏。此外，在同一個區域內，在校學生甚至可能由于同學未來上學就有諸多猜測，還會發生流言四起，輻射到其他學生身上。在如今網絡媒體十分發達的環境，通過朋友圈、微博等途徑，會發酵成為留言輿論場。因為媒體和監護人就更應該謹慎發言，即使發言不當，在新聞后期剪輯時也應有所取舍，這也從某種程度上考驗著新聞工作者的職業素養。

隨著新聞事件的推進，我們看到3 月 25 日的相關報道，是湖南鳳凰縣檢察院通過其微信公眾號“鳳凰檢察”通報的一起該縣五十歲單身男子在自家房屋地下挖洞囚禁16 歲在校女生為性奴的案件，女生被囚禁 24天后被警方解救。檢察院對于事件的通報內容進行了相應的細節隱藏，之后持續發布公安部門抓捕犯罪嫌疑人和提交檢查意見書等一系列流程，對事件進行了及時的報道，即滿足了受眾對于該事件的關心，也對于未成年當事人進行了一定的保護，隱藏傷情的具體內容等敏感信息。但是，之后曾有多家媒體通過聯系當事人就診醫院乃至公安部門，對了解到的具體細節內容進行報道，而這些報道相繼曝光后，對回到原生活環境的當事人的心靈傷害可想而知。同時，這也使得公眾輿論會受其引導，澎湃新聞披露該案件時對于當事人的年紀（在校學生，16周歲）進行了報道，引起了受眾的共鳴與同情，隨后上升到知情人士在評論中描述當事人在案件發生前的生活狀態、家庭背景等，在網絡環境中引發極大的討論。不斷發酵的言論都包含著當事人各種情況的蛛絲馬跡，讓當事人所處的區域環境中增加了很多猜測，很容易聯想到當事人身上，進而導致當事人的曝光，增加當事人的負擔。這些后果不能說與新聞報道無關，相關新聞工作者也難辭其咎。

三、解決新聞報道與隱私權之沖突的建議

我國曾進行過新聞法的起草工作，但由于各種原因，我國至今仍未出臺一部專門的新聞法。運用現有法律制度解決當前的侵權問題已不能滿足需要，況且我國新聞侵權法律制度還不太完善。制定專門的《新聞法》，明確規定新聞自由、輿論監督和侵犯隱私權的界限是解決問題的根本途徑。明確規定新聞自由的法律地位，清晰界定其權利范圍，明確規定出新聞自由的禁區。通過新聞法規的詳細界定，不但讓新聞從業者在新聞活動中有法可依，而且可以讓普通公民的隱私權具備切實保障。只有這樣，才能讓新聞工作者既承擔起應盡的社會責任，同時又不濫用手中的權力。這樣，新聞自由才能在保護公民的正當權益，發揮輿論監督功能上發揮應有的作用，促進新聞事業的健康、蓬勃發展。

除了法律層面，行業規范也很重要。小型區域的新聞報道往往會成為群眾“茶余飯后的談資”，但記者仍會行使新聞采訪權，總想挖掘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別的媒體沒報道的信息，力求通過擴大信息量從而提高媒體的瀏覽量。因此，公眾知情權和新聞自由權益的滿足與當事人隱私權的保護就處在一個對立的位置。在這方面，法律的規定模糊不清，在實際中更是難以操作。媒體往往引導未成年人的監護人盡量獲取最多的相關信息，而作為當事人的未成年人則失去決定自身隱私權的話語權，因此“，鳳凰少女性奴案”這類小型區域內的新聞報道更具有了解當事人個人意愿的必要性，即使客觀上未成年人的心智等因素還不夠獨立做出決定。

官方新聞媒體對于事件進行權威報道后，自媒體開始撰寫報道以期搶奪受眾眼球，甚至不擇手段迎合受眾的窺探心理，這其實已經侵犯了未成年當事人的隱私權。更嚴重的是，網絡環境下所謂的“熱心人士”提供當事人更多的信息，身為“意見領袖”的自媒體對他人所曝光的言論加以傳播，使當事人的隱私權在言論自由的“綁架”下受到更嚴重的侵犯。當前，網絡的監管往往是依照慣例對于言語辱罵等惡劣行為進行懲治，但對弱勢群體的人文關懷還不夠，對于網絡環境監管具有關鍵意義的實名制的普及和監督力度還有待加強。

首先，建立一個完善的媒體自律機制。我國現在已經建立了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但是，作為新聞行業自律的最高級組織機構，其自律效果并不顯著。所以，新聞媒體自律組織和媒體自身必須建立公正獨立、易于執行的自律機構，建立更具操作性的媒體自律規則，建立一種使社會、自律機構、媒體、新聞從業人員相互監督，相互制約的機制。只有這樣，才能建立良好的媒體生存環境和輿論環境，更好的保護公民知情權和隱私權等民主權利。出了官方媒體外，自媒體也應納入媒體行業管理，可以借用平臺進行規范管理。在對“鳳凰少女性奴案”進行報道時，為了獲取受眾的共鳴與同情從而獲取更多流量，各大媒體的“報網端微”均采用了受害人在被解救時被鐵鎖鎖住四肢以及頸部的照片。其實，這類畫面的選擇具有很強的傾向性，顯示了新聞技巧的欠缺。這類畫面構建了一個悲情和慘痛的氛圍，同時也獲得受眾的同情，這種強調畫面吸引流量的處理方式在新聞報道中是基本要求之一，同時一些必要的新聞報道技巧同樣不容忽略。但是，“鳳凰少女性奴案”的新聞缺少了對于人性的思考部分，過度追求慘烈報道，讓披露“24 日鐵鎖囚禁”這樣的信息變成挖掘當事人真實身份的導火索，反而成了侵犯未成年人隱私權的具體表現。

其次，忠于事實真相，這是所有新聞媒體都應遵循的職業規則和職業道德。隨著新聞業的迅猛發展，新聞工作者有時為了追求利益，故意夸大事實，胡亂杜撰，嚴重侵犯了公民的隱私權等合法權益。所以，所有新聞媒體都盡忠職守，始終把社會公眾利益放在首位，始終忠于事實真相。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發揮新聞媒體的輿論監督功能，維護社會的穩定和團結。

最后，加強公眾輿論監管體系建設和學校教育。 網絡監管的相關部門需要擁有更為敏感的意識，對于網絡上涉及他人隱私的評論和引導輿論負向性的新聞進行實名制認證并且進行批評教育。與此同時，需要完善對于未成年人權益保護的法律體系，在讓監護人行使監護權時需同時考慮其個人的綜合素養，要在足夠尊重未成年人個人意愿的前提下讓其行使發言權。同時，學校對于未成年人的法律普及也要同步推進，把“育人”作 為學校教育的主要方面，加強孩子的自我保護意識和對未成年人的人文關懷。

新聞自由發揮著輿論監督的重要功能，它是社會民主進步的重要標志，承擔者滿足公眾知情權的重要使命，而隱私權關乎個人的人格尊嚴，維護著公民個人的安寧，二者共同的推進社會的進步和個人人格的不斷完善。然而新聞自由、隱私權二者權利在利益、價值層面存在明顯的不同，二者權利的界定范圍很模糊，同時由于我國對新聞自由和隱私權的保護缺少明確的法律條文規定，對二者的保護依然處在很弱的水平，因此新聞自由和隱私權不可避免的存在沖突。社會在不斷的發展進步，新聞自由侵害隱私權的表現形式越來越多樣，新的案例不斷的會出現，同時對于新聞自由和隱私權關系的沖突與平衡在我國也是剛剛開始，這會使上面的研究會落后于時代的發展，出現不足，而這需要在今后的實踐、研究中進一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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