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籠鷹詞》英譯的隱喻重構

摘 要：《籠鷹詞》是柳宗元一首托物言志的詩歌，美國翻譯家比爾·波特選擇翻譯柳宗元的詩歌的一個很大的原因是詩歌背后的政治隱喻。比爾·波特（Bill Porter）對《籠鷹詞》的英譯成功地重構了其中的政治隱喻，體現了柳宗元詩歌在英語文化中的地位和影響力。

關鍵詞：詩歌翻譯;比爾·波特;翻譯策略;《籠鷹詞》;柳宗元

引言：

柳宗元的詩歌在世界范圍內享有一定的聲譽，不少國外漢學家和國內的譯者英譯了柳宗元的詩歌與散文，其中翻譯得最多的作品是柳宗元的山水詩《江雪》。然而很少的譯者系統地翻譯柳宗元的作品。由于中國文學處于世界文學系統的邊緣，柳宗元的許多優秀的詩篇都受到了國外漢學家的忽視，包括柳宗元托物言志的詩歌《籠鷹詞》。2019年，比爾·波特 （Bill Porter）以赤松（Red Pine）1為筆名，翻譯出版了柳宗元的詩歌，題為《寫在流放途中：柳宗元詩歌》（Written in Exile： The Poetry of Liu Tsung-yuan），其中收錄了柳宗元的《籠鷹詞》。比爾·波特成功地重構了《籠鷹詞》（Ode for a Caged Eagle）中的政治隱喻，體現了詩歌翻譯中能量（energy）的傳遞。

一、《籠鷹詞》中的意象及其政治隱喻

《籠鷹詞》中有許多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原型意象，如“蒼鷹”、“凄風”、“嚴霜”、“虹霓”、“云霧”、“荊棘”、“貍鼠”、“炎風”、“溽署”、“羽翼脫落”等。這首詩是唐代著名政治家、詩人柳宗元在“永貞革新”失敗之后，在流放永州之時寫下的。其中作者筆下的“凄風”、“嚴霜”、“荊棘”、“貍鼠”、“炎風”、“溽署”和“貍鼠”都暗喻了當時柳宗元身處的政治環境。作者采用“蒼鷹”的意象是作者對自己的暗喻，體現了他作為革新黨人意氣風發、勤于改革、“威風卓厲”的形象。然而朝堂大變，革新失敗，蒼鷹淪為了“籠中之鷹”，還要飽受“貍鼠”的欺凌。詩人由一只在大自然自由翱翔的蒼鷹變成了“羽翼脫落”的籠中之鷹，隱喻了詩人從平步青云的官場跌落籠中的悲壯和激憤。

二、比爾·波特英譯《籠鷹詞》的隱喻重構

比爾·波特成功地在目的語文化中重構了柳宗元《籠鷹詞》中的意象及其政治隱喻。他靈活地采用了有效的翻譯手段和方法，以目的語讀者為中心，在忠實和通順之間取得了平衡，成功地在英語世界中傳播了柳宗元的詩歌、政治思想、文學思想和哲學思想。

第一行：

原文：“凄風淅瀝飛嚴霜，蒼鷹上擊翻曙光。”

譯文： “In whistling wind and pelting sleet / an eagle takes off in morning light” （ibid.）

譯者保留了原文中的風（wind）、霜（sleet）、蒼鷹（eagle）、曙光（morning light）等意象，譯者采用意譯的方法，用形容詞“whistling”和“pelting”描述了風霜的寒冷和凄厲，并且增加了聲音的效果。第一行和第二行在韻律上實現了“aabb”的韻律。譯者通過對原文意象的保留，重現了柳宗元當時所處的政治環境。

第二行：

原文：“云披霧裂虹蜺斷，霹靂掣電捎平岡。”

譯文：“flying through clouds cutting through rainbows/ it dives like lightning into the hills” （ibid.）

譯者重現了原文中的意象，如云霧（clouds）、虹蜺（rainbows）、閃電（lightning）、岡（hills）等，使用了英語讀者熟悉的意象，表現了詩人在改革之前鷹擊長空的的理想抱負。

第三行：

原文：“砉然勁翮翦荊棘，下攫狐兔騰蒼茫。”

譯文：“slicing through thickets of thorns with its wings＼ it grabs a rabbit then flies into the sky” （ibid.）

譯者保留了原文中的意象，如荊棘（thorns）、兔（rabbit）、蒼茫（sky）等，但是刪除了原文中“fox”這一意象，用“rabbit”來指代所有的獵物，這是以目的語讀者為中心的歸化的翻譯策略，有助于形成流暢、連貫的譯文，成功地傳遞原文的能量。

第四行：

原文：“爪毛吻血百鳥逝，獨立四顧時激昂。”

譯文：“other birds scatter from its bloody talons＼ settling on a perch it surveys its realm” （ibid.）

譯者保留了原文中“鳥”（birds）、爪（talon）兩個意象，增加了“perch”（棲息地）和“realm”（王國）兩個意象。譯者采用了增譯的手法，生動地表現了“獨立四顧時激昂”的意境，同時成功的傳遞了其中的政治隱喻。從第一行到第四行，譯文都十分成功地構建了蒼鷹在大自然的懷抱中鷹擊長空的矯健和激昂。

第五行：

原文：“炎風溽暑忽然至，羽翼脫落自摧藏。”

譯文：“the winds of summer then suddenly arise/ it loses its feathers and goes into hiding” （ibid.）

譯者保留了“炎風溽暑”（the winds of summer）、“羽翼脫落”（loses its feathers）等意象，然而譯者對于“催藏”進行了一定的改寫，用“hiding”一詞生動地刻畫了元氣大傷的蒼鷹跌落籠中的悲壯，也成功地隱喻了柳宗元革新失敗、慘遭貶謫的命運。

第六行：

原文：“草中貍鼠足為患，一夕十顧驚且傷。”

譯文：“harassed by vermin lurking in the grass/ frightened and distressed unable to sleep” （ibid.）

譯者采用“vermin”（害獸）一詞指代所有的類似貍鼠的動物，并增加了lurking（潛藏）一詞重構了詩人所面臨的政治危機，用“frightened”（受驚嚇）和“distressed”（痛苦）兩個詞描述了詩人的心理狀況。由此可見，譯者更傾向于在忠實詩歌意義的前提下創造更易于目的語文化讀者接受的詩歌形式，也是他“以詩譯詩”的翻譯觀的體現。

第七行：

原文：“但愿清商復為假，拔去萬累云間翔。”

譯文：“all it can think of is the return of cool air/ escaping its restraints and soaring into the clouds” （ibid.）

譯者將“清商”（cool air）、“萬累”（restraints）、翱翔（soar）和云間（clouds）的意象都保留了下來。盡管譯者未將“清商”（清秋）中的秋天譯出來，但是用“cool air”與前面的“the winds of summer”（炎風溽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重現了秋高氣爽的意境，平行句“escaping its restraints and soaring into the clouds”成功地傳遞了柳宗元詩歌中的意境，展現了柳宗元身處逆境，依然心懷宏圖之志的精神。

三、比爾·波特的詩歌翻譯之道

比爾·波特是美國著名的翻譯家，對中國的古詩有深入的研究，他曾經翻譯了中國的寒山詩和佛禪詩文，也是為數不多的系統翻譯柳宗元詩歌的外國漢學家《籠鷹詞》的翻譯體現了他獨特的翻譯風格。首先，比爾·波特翻譯的《籠鷹詞》忠實地重現了原文的意象，體現了汪榕培先生“傳神達意”2的翻譯理念。其次，比爾·波特的翻譯體現了翻譯活動的“社會性、文化性、創造性和歷史性” 3。他成功地在目的語文化中重現了中國古代政治家的探索歷程，將中國傳統的古典詩歌譯介到美國文化中，在忠實和通順之間找到了良好的平衡點，實現了詩歌翻譯的忠實性、可讀性和創造性，是中國典籍英譯的一個典范。再次，比爾·波特形成了獨特的翻譯風格，成功地傳遞了詩歌的能量。第四，比爾·波特采用了以目的語讀者為中心的翻譯策略，以詩譯詩，使用了增譯、減譯、轉化、適應、改寫等翻譯方法，靈活重現了柳宗元詩歌的能量和意境。第五，比爾·波特的翻譯體現了中西詩歌美學的融合，實現了中國傳統的審美客體的重構，由此可見譯者的創造性思維對于詩歌翻譯的重要性。

結語：

柳宗元是中國古代著名的政治家和文學家，他的詩文在英語世界的傳播并不少見，比爾·波特對于柳宗元詩歌的英譯體現了柳宗元詩歌在英語世界中的地位和影響力。比爾·波特選擇柳宗元詩歌不僅僅是由于他唐宋八大家的重要文學地位，更是因為他作品當中大量的哲學、佛學、政治隱喻和思想。比爾·波特翻譯的《籠鷹詞》體現了中國古典詩歌在英語世界的傳播，有利于吸引更多的英語讀者關注柳宗元以及其他的中國文學經典，傳播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和文學。比爾·波特的翻譯活動也是他對于中國文化的詮釋和解讀，有利于中國傳統文化走向世界舞臺，成為世界文學的一部分。

參考文獻：

[1] Liu， Zongyuan. Written in Exile： Liu Tsung-yuan’s Poems[M]. Trans. Red Pine. Washington： Copper Canyon Press， 2019：102.

[2] 汪榕培. 比較與翻譯[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119.

[3] 許鈞. 文學翻譯的理論與實踐（翻譯對話錄）[M]. 南京：譯林出版社，2001：35.

作者簡介：

羅瓊（1981—），女，湖南永州人，湖南科技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基金項目：

2017年湖南省哲學社科基金外語聯合項目《傳播學視閾下柳宗元作品英譯研究》（湘社科辦（2017）17號：17WLH18）。

湖南科技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南永州425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