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概念、發展動力與改革突破

方澤強

摘 要 我國民辦本科高校獨立開展本科職教試點改革具有歷史性意義。在內涵方面，本科職教是培養高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的教育，與應用型本科不完全等同。在改革動因方面，舉辦獨立本科職教除了有經濟發展、社會需求、教育體系等因素推動外，還有其他動因，主要是應用型本科試點存在不足，舉辦非獨立本科職教效果欠佳以及民辦高校具有辦學體制機制優勢。在改革內容方面，試點高校應在專業學科建設、師資建設、課程體系、實踐教學、產教合作、職業培訓和考證等方面積極探索和突破，發揮試點的示范作用。

關鍵詞 民辦高校;本科職教;改革試點;獨立職教體系

中圖分類號 G71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9）13-0018-06

2018年12月底，教育部將當年新升格的15所民辦本科高校列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簡稱為“本科職教”）試點改革院校。這一改革是一項重要的歷史性突破，突破了之前由普通本科高校二級學院試辦4年制本科職教以及由高職專科院校和普通本科高校聯合舉辦4至5年制本科職教的做法，標志著獨立的中專、專科、本科貫通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立。在這種背景下，深入研究本科職教的內涵、發展動因以及改革路徑具有重要意義。

一、本科職教的起源及其內涵

（一）職業教育發展及本科職教提出

1999年1月，以國家印發的《試行按新的管理模式和運行機制舉辦高等職業技術教育的實施意見》為起點，我國高職專科教育進入規模化發展階段。據統計，1998年，高職專科院校101所，招生6.28萬人，在校生14.86萬人。到2005年，高職專科院校1091所，招生268.09萬人，在校生712.96萬人[1]。規模化發展成績雖然可喜，質量和內涵發展卻很成問題。此源于把高職教育視為普通高等教育的一個層次而非一種教育類型，故而，高職專科院校沒有“類型”的概念，缺乏對“教育類型學”的探索，且高職院校作為新興高校，處于學術邊緣地位，自然偏好模仿位于學術中心的普通本科高校來辦學，以擠進學術中心圈子，為此造成的后果是人才特色缺乏、質量不高。石偉平[2]、潘懋元[3]等在2002-2005年間對“高職教育是一種教育類型而非一個層次以及要建立完整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進行了分析論述，然而實踐中，2005年前政府部門在教育政策中并未明確高職教育是一種類型，也未構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頂層設計。

2006年，教育部印發《關于全面提高高等職業教育教學質量的若干意見》，提出“高等職業教育是高等教育的一個類型，培養面向生產、建設、服務和管理第一線需要的高技能人才”，并從九個方面就提高教育教學質量提出具體要求。該文件第一次明確提出高職是一種教育類型。此后，高職教育進入了“去普通本科化”的“獨立”發展階段，高職教育的類型特色逐漸突顯。

隨著經濟社會發展、人民群眾教育需求以及教育發展等多方面的推動，進入21世紀的第一個10年后，《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以下簡稱《綱要》）提出“到 2020 年形成適應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和產業結構調整要求、體現終身教育理念、中等和高等職業教育協調發展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在《綱要》的指引下，2012年，教育部在江蘇、浙江等省試點，主要以聯合辦學等非獨立形式舉辦本科職教，不少地方也自主進行探索。2014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第一次明確提出“探索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同年，《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以下簡稱《規劃》）指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達到一定規模，系統構建從中職、專科、本科到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培養體系”。由上可見，從2010年起，本科職教開始進入了政策設計，隨后逐步落到實踐。

2018年12月底，教育部批準民辦本科高校單獨舉辦本科職教試點改革。2019年2月，被喻為新時代職業教育改革藍圖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以下簡稱《方案》）再次強調“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如此，本科職教進入了一個新的“獨立”發展階段，即獨立民辦本科高校單獨舉辦本科職教的時代。

（二）對本科職教內涵的系統解讀

關于本科職教的內涵一直以來都比較模糊。最大的問題是其與應用型本科的區別和聯系，這在理論界和實踐界常常引發爭論。本文從人才培養類型視角來分析。

1.理論層面的分析：兩分法和多分法的視角

馬克思指出，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這句經典名言蘊含了將人類工作世界分為解釋世界和改變世界兩種工作或活動，前者指通過發現自然規律和社會規律來認識世界，后者指應用自然規律和社會規律來改變世界。從事第一種工作或活動的人一般稱為學術型人才或研究型人才，工作或活動的關鍵詞是“發現”和“解釋”;從事第二種工作或活動的人一般稱為應用型人才，工作或活動的關鍵詞是“應用”和“改造”。按照這種兩分法，本科職教顯然不是培養研究型人才的教育，如此只能是培養應用型人才，而應用型本科培養的正是應用型人才。在這個意義上，本科職教與應用型本科是等同的。

進一步細究，應用型人才是多類別和多層次的。潘懋元指出，應用型人才是指在一定的理論規范指導下從事非學術研究性工作，其任務是將抽象的理論符號轉換成具體操作構思或產品構型，將知識應用于實踐的一類人才，并指出綜合性研究型大學培養研究型人才，專業性應用型多學科性或單學科性的大學或學院培養專門性人才，職業性技能型高等院校培養技術型人才[4]。按此說法，應用型人才包含專門性人才和技術型人才兩類。此外，有研究者提出應用型人才劃分為工程型人才和職業技術型人才兩類，后者按層次又分為技術應用型人才和技能型人才[5]。還有人認為，應用型人才劃分為工程應用型人才、技術應用型人才和技能應用型人才[6]。在現實世界中，上述人才分類理論與實際工作崗位基本符合，如美國技術人員系列有工程師、技術師、技術員三類，英國工程技術人員有特許工程師、技術工程師和工程技術員三種[7]。它們各自的工作內容與工程型人才、技術應用型人才和技能型人才，或者工程應用型人才、技術應用型和技能應用型人才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