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隨想

黃玉蘭

一

端午，是否從古淚羅江畔，摘來一些詞匯，豢養年少時的白馬。

借祖先的骨頭，敲響酒樽，斟滿，烈焰兌雄黃，半盞入愁腸，半盞祭過往。

一聲嘆息穿越內心的暗流，在江面蕩開骨質的韻律;一滴水，在離歌里破碎又重聚。

詩人著青衫，從彼岸涉江而來，露出塵世的雙足。

倒影是誰？懷揣古老的詩句，打開五月的淚行。

低吟。骨白的月光再次照亮楚辭里的河流，魂兮歸來！

二

屈子！一個永恒的名字從淚羅江飄搖而來。

在時光的漣漪中，我們認真辨識經世的離歌。

打開歷史的傷口，讓競渡的龍舟在河面再次震響氣貫長虹的天問。被煙波養綠的詩心，不斷采掘鐘磬里的詞賦。

循著波光，凝視不屈的骨節。

你兩指輕捻，沾清輝，俗世明凈。

三

箬葉青青，揚起五月的經幡。

米粒在楚辭中淬火。折疊，裹住秋蘭，裹住葳蕤，裹住一匹白馬的跫音。

兩千年前的詠嘆把隱匿的火焰叫醒，以詩為犁，在粽香里種植桑梓。

在岸上發芽的炊煙里，別杜若，蘸鄉音，注入筆管。借半盞醉意，喊出一個村莊的乳名。

四

五月，你在遠方。

江蘺披肩，芷蘭為配。朝采木蘭，夕摘宿莽。時光老去，寵辱不驚！你年少時的白馬，卻沒有馱著你收割春蘭與秋蕙。

站在詩的扉頁遠眺。上弦月從茫茫蒼穹割開《離騷》里的天象，倒逼千古的心境。

有些迷霧，指尖輕觸，便四下散去。

何須長嘆？舉杯，讓離殤在敬仰的淚光中得到救贖。

五

今夕何夕？

淚羅江畔的仰天長嘯，在一枚粽子里撞出回響。

門楣上掛菖蒲——揚起不朽的祭旗，蘸墨，或沉吟，抵達你的那片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