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安 張彥軍 馬昱



[摘 要] 產業結構的變化是經濟發展的根本動力,厘清產業結構與經濟發展的影響機制對優化產業結構、經濟平穩發展意義深遠。基于2004—2016年我國省級面板數據,分別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和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系統分析了產業結構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機制。研究發現:經濟發展水平由低向高的動態過程中,產業結構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呈現邊際效應遞減規律。其他控制變量對經濟發展的動態影響不盡相同,人力資本、技術創新、財政支出、城鎮化水平以及市場化指數對經濟發展起到了正向的促進作用,FDI、金融發展對經濟發展有顯著的抑制作用,貿易開放度對經濟發展的動態影響時正時負。因此,要在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的區域有針對性的對待產業結構的變化,制定相應的政策來促進經濟的穩步增長。
[關鍵詞] 產業結構;經濟發展;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
[中圖分類號] F121.3;F06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0461(2019)09-0055-05
一、引 言
經濟是伴隨著產業結構的不斷調整而發展的[1],英國經濟學家配第和克拉克[2]認為隨著國民收入的提高,勞動力由第一產業逐步轉向第二產業、第三產業。根據產業經濟學的經典理論,產業結構的變化是經濟發展的根本驅動力。
大量的國內外專家學者從產業結構的角度來研究經濟增長。工業化開始后,美國采取多種方式對產業結構進行調整,如農業機械化革命等,日本通過發展第三產業帶動經濟增長,中國也加大了對產業結構的重視程度,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出要以經濟結構、產業結構的優化調整為重要依托,不斷推進中國經濟從中低端向中高端邁進。
建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40年來,受產業政策的影響,我國三次產業由第一產業占國民經濟的70%的局面發展到2017年的7.9:40.5:51.6,產業結構發生根本性的改變,產業結構逐步趨于合理,制造業支柱地位不斷鞏固,軟件、信息技術等戰略新興產業占比不斷增加,為經濟的健康、可持續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支撐。但相較于經濟快速增長而言,產業結構的優化稍顯滯后,產業結構發展不合理現象依然存在。這自然引出一系列問題:產業結構在中國經濟發展產生了何種影響,在不同的經濟發展水平下產業結構起到了何種效果,是否是一成不變的?針對這一系列問題的解答,有助于為在經濟新常態模式下進行新一輪產業結構調整提供參考。
基于此,本文不局限于討論產業結構與經濟發展的簡單相關關系,而是兼顧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因素,利用2004—2016年除中國港澳臺地區及西藏以外的30個省、市、自治區的面板數據,基于回歸模型和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詳細分析我國通過調整產業結構從而帶動地方經濟發展的機制與效果,為正確引導我國產業結構調整提供理論和數據支持。
二、文獻綜述
產業結構指的是各產業結構之間以及各產業之間聯系和比例關系,這一比例的變化也稱之為產業結構的變動。對于產業結構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國內外專家學者也紛紛做了研究。Kuzenets[3]指出一個國家的國民收入需要從產業結構的角度來衡量;Stiglitz[4]認為研究經濟增長需要建立在經濟結構的基礎上;張云等[5]認為在考慮中國產業結構升級實際狀況的基礎上構建了三部門的新凱恩斯模型,分析了產業結構升級熨平經濟波動的四種具體機制,得出產業結構升級能夠使宏觀經濟波動降低20%左右;韓晶等[6]借助創新模型分析方法,發現創新通過產業結構調整來影響經濟增長;謝婷婷等[7]認為產業結構升級對經濟有著顯著的促進作用且具有溢出效應;李翔等[8]構建了動態空間面板模型和面板門限模型,發現產業結構優化對經濟發展影響并不穩定,產業結構服務化的優化不利于經濟增長,而產業結構高級化與經濟增長存在正U型的關系;趙旭杰等[9]運用貝葉斯空間計量模型研究三次產業以及第二產業分行業通過勞動力價格和勞動力數量影響路徑對經濟周期波動的影響,結果表明第一產業對經濟周期波動影響較為模糊,第二、第三產業在兩條影響路徑上對經濟周期波動具有顯著的非對稱加劇作用,而制造業是第二產業經濟周期波動效應的主要來源;何燕[10]以湖南省為例,基于2010—2015年124個縣域面板數據,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探討城鎮化和產業結構對縣域經濟增長的影響,產業結構升級對中部地區縣域經濟增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且第一產業對縣域經濟增長的整體貢獻率偏低。
不難發現,現有文獻研究主要是從產業結構的視角來研究經濟發展,且大多數研究基于國外數據,有些研究僅僅停留在表面,忽略了在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下產業結構的貢獻機制,采用的方法多為Var、GMM、面板回歸等。因此,本文的貢獻在于考察總體和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下產業結構做出的貢獻。
三、樣本選取、數據來源及模型設定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基于數據的合理性和可得性,本文選取除中國港澳臺地區及西藏以外的30個省、市、自治區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檢驗,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年鑒、各省市統計年鑒、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由于數據的缺失性,本文選取研究數據時間為2004—2016年,最后得到30個省、市、自治區13年的數據,個別無法獲取的數據采用插值法填補。
(二)模型設定
面板分位數回歸基于Koenker等[11]提出的 ?“分位數回歸”理論,其原理是基于被解釋的條件分布來研究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之間的關系,不同的分位數上回歸曲線有所不同,與傳統的回歸模型相比,能更全面的反映變量之間的關系。由于我國地域廣袤,各區域之間經濟發展差異較大,因此,本文選取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較為適合。
公式(1)中,lnPGDPi,t為各省市歷年的考慮了人口因素的地區人均生產總值,CYJGi,t為核心解釋量——產業結構,xi,t為影響經濟發展的其他控制變量,μi,t為殘差項。
被解釋變量:區域經濟發展水平(PGDP)。本文選用區域人均生產總值,該指標同時考察了生產和人口兩個因素,與區域生產總值相比,能夠較為準確真實地反映我國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潛力。
核心解釋變量:產業結構(CYJG),本文選取第二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作為衡量產業結構的指標,采用第二、三產業占比(CYJGL)作為替代指標以進行穩健性檢驗。
控制變量主要包括人力資本(lnRLZB)、技術創新(lnPAT)、財政支出(CZZC)、外商直接投資(FDI)、貿易開放度(OPEN)、城鎮化水平(CZHSP)、金融發展(JRSH)、市場化指數(SCHZS)。
本文數據主要來自2004—2016年《中國統計年鑒》、各省市《統計年鑒》《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缺失值按移動平均法進行處理。表1為面板數據的介紹及描述性統計結果。
圖1描繪的是390個樣本省、市、自治區的產業結構與經濟發展的散點分布、一次項及二次項擬合情況。圖中顯示,經濟發展隨著產業結構的提升而呈現下降趨勢,且二次項擬合并未發生明顯的曲線軌跡。因此本文推斷產業結構與經濟發展之間為一次線性或線性關系,暫不討論兩者之間的非線性關系。
四、實證分析
(一)平穩性檢驗
由于面板數據包括了時間序列數據和截面數據的特性,因此在做回歸前必須驗證數據的平穩性,常見的平穩性檢驗包括LLC、ADF、PP、HT、IPS、HADRI等,考慮到各項方法的適用性,本文選取LLC、HADRI和HT來檢驗,考慮到不同方法的檢驗結果不盡相同,因此本文認為三種方法中只要兩種以上的方法認為平穩,即認為該變量數據平穩,結果如表2所示。
(二)固定效應回歸
為確定回歸方程為固定效應還是隨機效應,需要對方程進行Hausman檢驗,結果顯示檢驗值p值小于0.001,因此選用固定效應模型較為合適,模型回歸擬合程度較高,調整后的組內R2為0.941 7,為方便進行比較,模型中加入了混合效應模型,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
由表3中可以看出,從全國層面來看,產業結構對經濟發展的影響顯著為正,說明第二產業的發展對推動經濟的發展有著正向的影響,控制變量中,技術創新對經濟發展彈性系數為0.213,即技術創新水平每增加1%,經濟發展也相應的增加0.213%,財政支出、人力資本、城鎮化水平、貿易開放度的回歸系數均為正,表明這些變量的提升對經濟發展產生了正向影響,FDI和金融發展水平對經濟發展不顯著。
為確保回歸結果的穩定性,必須進行穩健性檢驗,本文采取第二、三產業占比(CYJGL)來衡量產業結構,通過對比可以發現,兩個模型結果基本一致,產業結構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基本一致,表明上述研究可靠。
(三)面板分位數回歸
Konker與Bassett等人最早提出了分位數回歸的方法,與最小二乘法最大的區別在于,后者是基于均值的回歸,前者則是在基于后者的基礎上進一步的考察解釋變量對整個條件的影響。因此,本文選取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進一步研究產業結構的變化在不同分位數下對經濟發展是否存在顯著差異以及分析該差異的趨勢。為了使研究具有連續性,本文選取10%、30%、50%、70%、90%這五個具有代表性的分位點進行分析。
為更進一步更直觀的顯示產業結構分位數隨著分位數變化的情形,本文利用stata14.0描述了分位數回歸系數變化圖,如圖2所示,產業結構的分位數估計結果如表4所示。結合圖2和表4,在分位數0.1—0.9范圍內,隨著分位數的不斷提高,產業結構的影響度呈現不斷下降的趨勢。
表4為面板分位數回歸結果圖,可以看出產業結構在各個分位數上均對經濟發展有正向的促進作用,這表明從2004年以來,產業結構的調整對區域經濟發展影響起到了積極的作用,進一步觀察這五個分位數上的產業結構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可以發現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由低分位數向高分位數上升,產業結構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呈現邊際效應遞減的變化趨勢,具體而言,產業結構每提升1%,人均GDP增加0.098%—0.676%。即經濟發展處于較高水平的省市,產業結構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較小,而經濟發展處于較低水平的省市,產業結構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較大,出現此現象可能的原因是影響經濟發展的因素除產業結構外,還有其他要素,諸如生產、消費等因素。產業結構的變化會通過影響這些因素進而影響到經濟發展。對于經濟城市發展較好的省市,工業化程度逐步降低,第三產業占比較高,工業化進程是經濟發展的必由之路。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地區,工業發展起點較低,工業化程度越高,不僅帶動了就業,而且刺激了服務業的發展,隨著工業化程度的急劇提升,經濟發展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導向轉換,經濟水平較高的省市已經正式進入去產能的攻堅階段,工業與服務業呈現此消彼長的現象。
總體來講,面板分位數回歸結果表明產業結構的適度發展有利于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這一研究結果是固定效應模型所不具備的。技術創新對經濟發展在各個分位數上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系數均為正值,這與預期相符,尤其是在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省市,技術創新的發展促進作用較強,作用更加顯著。財政支出對經濟發展影響水平較大,且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省市,財政支出影響越大,呈現出邊際效應遞增的規律,可能的原因是經濟發展水平越高,相應的科教文衛等支出就越多,投資是經濟發展的三駕馬車之一,基礎設施的建設離不開財政支持,易形成馬太效應。因此,近年來,政府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來促進中部崛起和西部大開發,以平衡區域發展經濟的不平衡。城鎮化水平在所有分位數上都顯著的促進了經濟的發展,表明在現階段城鎮化水平的提升有助于提升經濟發展,城鎮化率還未達到拐點。金融存貸款對經濟發展有著顯著的抑制作用,處于50%分位數左右時候,抑制作用最大,可能的原因是金融發展是服務于實體經濟,但效率并未得到提高,尤其是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之后,銀行等金融機構投資較為保守,數量上升但質量下降。
五、結論及建議
產業結構調整與經濟發展密不可分。在全世界產業結構調整和國際分工變化的關鍵時期,作為全球產業鏈中重要的一環,中國產業結構向優化和升級的方向發生著重大變革,2014年之后,中國開始了經濟新常態的探索之路,這為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提供了條件。中國產業結構調整變化較大,經濟發展和經濟增速雖位居世界前列,但經濟增速卻趨于放緩,而且產能過剩、環境污染等現象依然存在,產業結構升級是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后不可避免的問題。本文采用中國2004—2016年的30個省、市、自治區的面板數據詳細分析了產業結構等指標對經濟發展的影響,運用傳統的固定效應模型與面板分位數回歸模型相結合的方法,后者是對前者的進一步驗證,能夠更好的研究經濟發展水平由小及大的過程中,產業結構對其影響的變化趨勢。實證分析表明我國產業結構在經濟發展中呈現出顯著的正向作用。但由于傳統的面板固定效應模型得出的結論不夠精確,因此進一步進行面板分位數回歸,結果表明經濟發展水平由10%—90%的過程中,產業結構的調整均不同程度顯著的促進了經濟發展,且隨著分位數的提高,呈現邊際效應遞減規律。控制變量對經濟發展的影響也不盡相同,人力資本、技術創新、財政支出、城鎮化水平以及市場化指數對經濟發展起到了正向的促進作用,FDI、金融發展對經濟發展有顯著的抑制作用,貿易開放度對經濟發展的動態影響時正時負。
由研究結論可知,總體來講,在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在制定產業政策時,要進一步優化產業結構,穩步推進產業合理發展,穩步發展第一產業,創新第二產業,優先發展第三產業。具體來講,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產業結構轉化迫在眉睫,第二產業占比過高不利于經濟水平的提升,應提升第二產業創新力度,由低端制造業向高端制造業邁進。而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地區,第二產業仍是發展的重中之重,這些地方多存在于中西部,表明我國產業轉移仍不徹底,產業未形成集聚規模效應。因此,我國應加強區域交流合作,推動產業轉移的無縫對接,產業結構升級與調整齊頭并舉,進而推動經濟可持續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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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change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s the fundamental drive forc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It is of farreaching significance to clarify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of industrial institutions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for the optim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the steady economic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of China from 2004 to 2016, this paper uses fixed effect model and panel quantile regression model to analyze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on economic development systematically. The study finds that,in the dynamic proces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from low level to high level, the influence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on economic development is prominent and shows the diminishing marginal effect. Other control variables have different dynamic effects on economic development. Human capital,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fiscal expenditure, urbanization level and marketoriented index have played a positive role in promoting economic development. FDI and financial development have significant inhibitory effects on economic development. Trade openness impacts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positively or negatively in different temporal stages.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treat the changes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pertinently in different regions with different level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formulate corresponding policies to promote steady economic growth.
Key words: industrial structure; economic development; panel quantile regression model
(責任編輯:張夢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