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像公主一樣幸福

楊小陽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每天睡覺之前，兒子都要說上這么幾句晚安祝詞：“媽媽晚安，度夜愉快，做個好夢，明天見。”

起初，我覺得新奇，還配合他“演練”。后來，慢慢變得敷衍，尤其是，很晚了，他還在搗鼓作業或者玩具什么的，磨磨蹭蹭不肯上床，急于讓他關燈睡覺，就會說：“晚安，抓緊睡。”然后關燈關門，轉身就走。

前幾天，我出差，兩個晚上不在家。他打電話給我說：“媽媽，等下劃日歷、說晚安怎么辦？”

我說：“那就跟爸爸說唄。”

他說：“不要，這是我們之間的儀式感。”

這時，我才意識到，原來對孩子來說，每天睡前互道晚安，居然是儀式感。

從小沒過過生日，沒收到過生日禮物，沒有慶祝晚宴，沒有全家出游經歷的我，一度以為節日里給孩子送禮物、帶他出去玩，一家人出去吃飯就是儀式感。

10歲的兒子用實際行動告訴我，每天晚上，劃掉當天日歷，說：“晚安，度夜愉快，做個好夢，明天見”就是儀式感;每天早上，在學校門口分別，說：“再見，上班愉快，放學見”就是儀式感;每次吃好吃的食物，用刀輕輕地切成三分，放在小碟子里，一家三口一起品嘗，就是儀式感;每到周末，不外出，吃過中飯，在客廳鋪上墊子，準備好堅果、零食、牛奶等下午茶，就是儀式感。

我的日常：起床、準備早餐、上班、下班、準備晚餐、作業、洗漱、看書或寫稿、睡覺。除了周末有點樂趣。工作日，真的是周而復始，平淡如水。

因為，從小沒有感受過儀式感，我對儀式感這種東西，向來無感。什么生日、結婚紀念日、情人節等，遇到周末，出去吃頓飯，周邊游一圈。工作日，同日常。

因為我的“無欲無求”，和老張結婚十幾年，他若記得節日，送我禮物，我會開心。忘記了，我也無所謂。

今年情人節，老張訂了一束玫瑰花，送到我辦公室。收到花，驚喜三秒，我給他打了個電話，脫口而出的第一句，不是“謝謝你，親愛的。”而是“這束花多少錢？”

幸虧我是女人。如果我是男的，可能娶不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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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在我們家，整理房間、更換燈管、優化電腦等需要動手操作的，基本都是老張搞定，連兒子都知道玩具壞了、游戲卡了找老爸，“老媽不好使”。

有人可能好奇，眾所周知的原因是什么？好吧，說說也無妨。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二十年，關鍵是，這二十年來我的臉皮和心臟都得到了充分的鍛煉。

第一件，是發生在我工作的第一年。給一患者肌肉注射，針頭戳到自己手上，造成貫通傷。

記得當時，我忍著劇痛，拔出針頭，強顏歡笑對患者說：“對不起，阿姨。這個針頭抽藥水時不小心拔彎了，我去給你換一支。”倉皇逃離，躲進衛生間，憋著氣哭泣五分鐘。

為此，我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障礙，很長時間不敢給患者肌肉注射。但我的工作又要求我必須進行此項操作。

無奈，只能向護士長坦白。護士長先是調換了我的班別，后專門安排一位操作能力強的姐姐，陪我去打針。

再后來，我又從事了十幾年的臨床護理工作，打針的“手藝”也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無論是靜脈注射、肌肉注射、皮下注射，還是成年患者、老年患者、嬰幼患兒，從未出現過差錯。

但是，“打針打到自己手上”一度讓我名揚醫院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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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是剛與老張結婚那會，買了個電爐做飯。第一次使用電爐，是我下班早，想在老張下班之前，給他一個“驚喜”——準備一頓飯。

結果 ，給電爐插上電，擰開開關，燒了好久都沒有動靜。正在我不知所措，以為電爐壞了的時候，老張下班了。他一走進家門，趕緊把我拉到一邊，急忙拔下電源，用工具把電爐翻過來。呵，下面通紅通紅的。

原來，我把電爐放反了，不僅沒有“驚喜”，還有一個大大的“驚嚇”。

此后，再買任何帶電的東西，電磁爐、洗衣機、電冰箱等，他都會像教小學生一樣，給我演示一遍，讓我操作一遍，才能放心讓我使用。但是，“動手能力差，手笨”伴隨了我結婚以來的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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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公布于眾，一是表明我的內心已經強大到足以面對自己的劣勢，二是表明嚴重不自信會導致嚴重的心理障礙，即使基本的操作，也會暗示自己“不行”而導致洋相百出。

有了孩子后，除了做菜方面有了很大進步，但凡涉及動手操作的家務，老張都給我扣上“手笨”的帽子，嚴重打擊了我的積極性。然后，洗碗、拖地、收拾廚房就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頭上。

也不知道他是傻呢，還是傻。

每次吵架，他說，你看你手笨得跟什么一樣。我說，我雖然手笨，但是腦子好使啊。勞心者治人，勞力者制于人。兒子附和著，“就是就是，老媽手是笨了點，但是腦子好使。因為每次吵架，你都吵不贏她。”

每當這時，老張都會郁悶地扛起拖把，從客廳到臥室再到廚房，狠狠地拖上一遍，再順便打個蠟。

起初，我躺在沙發上看閑書，老張滿頭大汗地拖地，我會心有不忍，趕緊彈起來，看看還有沒有衣服要洗，或者需不需要買菜。后來，就理所應當地躲進書本里，成了日常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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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兒子寫作業，我寫稿，老張整理書房和陽臺。他給陽臺和書房買了像草一樣的防曬窗簾，給陽臺買了藤椅，給書房鋪上軟墊和涼席，把我隨手亂放的書籍分類整理好，擺放在書櫥里。

一波操作完畢，拉我去欣賞。我正忙著，隨口說：“別煩，等會。”

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從作業中探出頭的兒子，推著我說，“老媽快去，看看老爸的杰作。” 想想教育中的鐵律——身教大于言傳。我至少要表達出對老張忙了一上午的尊重。

然后，就任由老張牽著手，在陽臺和書房間穿梭，驕傲地展示自己的勞動成果 ，我配合著夸贊一下。

“媽媽，你好幸福，像小公主一樣，被爸爸牽著走。”我回頭看著發呆的兒子，正準備提醒他專心寫作業，冷不丁他給我吃了一塊糖。

原來，孩子總能發現生活中的點滴幸福，用他那尚未被塵世污染的眼睛告訴我們這些被各種瑣事折磨到麻木的中年人，小小的溫情就藏在尋常的日子里。

各種育兒書籍都在強調“傾聽”的重要性。其實，除了傾聽，我們還要學著用孩子的眼睛觀察事物、用孩子的心靈感受生活。慢慢地，我們會發現：生活并不缺少美好，只是缺少發現美好的眼睛;人生并不缺少樂趣，只是缺少感受樂趣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