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便利化對中國碳排放影響研究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北京 100029；北京工商大學嘉華學院 北京 101118)

一、引言

根據WTO相關資料測算，有效實施《貿易便利化協定》可使發展中國家成本降低13%～15.5%，出口貨物通關時間將縮短近2天，進口貨物平均通關時間縮短1.5天。貿易便利化的發展標志著世界貿易翻開了貿易自由化深化和發展的新篇章。然而，根據國際能源署(IEA)公布數據，2012年中國已經超越美國成為全球第一大碳排放國；在單位產值的碳排放量上，由于生產技術的相對落后，中國的碳排放系數也顯著超過美國、歐盟等發達國家。

國內外關于貿易便利化的研究主要沿三個方面展開：(1)側重于對貿易便利化基礎理論和相關議題的研究，如婁萬鎖(2010)從經濟根源、政治根源、制度根源三個方面對貿易便利化基礎理論進行闡述。(2)對貿易便利化評估指標體系的研究，Wilson、Otsuki(2003)為世界銀行撰寫的報告選取港口效率、海關環境、監管環境、電子商務構建貿易便利化指標體系。(3)對貿易便利化的經濟效益研究，如楊軍等(2015)運用GTAP模型分析通關便利化對中國總體經濟、貿易和產業影響。已有研究對貿易便利化探索提供了豐富借鑒，但實證分析貿易便利化對中國碳排放影響研究卻很少。本文采用GTAP、GTAP-E模擬分析縮減通關時間的貿易便利化產生的“經濟貿易結構—能源—碳排放”影響，探索貿易便利化對碳排放的影響機制，提出低碳貿易便利化對策建議。文章主要包括四部分：(1)引言與文獻簡述(2)介紹研究方法和模擬方案設置(3)分析模擬結果(4)結論與建議。

二、研究方法和模擬方案

根據Doing Business2016報告，將通關時間分解為單證時間、邊境合規時間與國內運輸時間。表1為不同國家進出口時間比較，中國進口平均所需總時間約為6.58天，高于世界水平；中國出口平均所需總時間為1.95天，低于世界平均水平；我國海關出口通關時間平均降低31.09%；進口通關時間平均降低13.06%。與美國、日韓、歐盟等發達經濟體相比，中國進出通關時間相對較長，縮減潛力較大。因此，縮減通關時間是提高中國進出口貿易效率的關鍵環節。

表1 不同國家進出口時間比較

注：日韓、澳新、東盟、其他為加權平均計算結果，進出口時間為0的仍加權計算入內

本文基于全球一般均衡模型(GTAP)分析縮減進出口通關時間的貿易便利化對中國碳排放的影響，具體模型介紹可參閱Hertel(1997)。采用2016年發布的GTAP-9數據庫進行模擬，數據庫共包含57個部門/產品和140個國家/地區。根據研究需要，將數據加總為9個國家/地區和33種產品/部門。國家/地區包括：中國、美國、歐盟、日/韓、東盟、印度、俄羅斯、澳大利亞/新西蘭、其他國家；產品包括：大米、小麥、其他谷物、蔬菜水果、油籽、糖、棉花、其他作物、畜牧業、肉產品、鮮牛奶、羊毛、林產品、漁業產品、石化產品、植物油、加工食品、紡織品、服裝皮革、木制品、印刷和出版物、石化產品、機械和鋼鐵產品、交通運輸、電子產品、其他制造業、服務業等。

由于不同產品通關時間延遲成本差異較大，貿易便利化對不同產品的碳排放影響不同。為了計算貿易時間延遲成本，根據GTAP模型構造，將縮減通關時間轉換為關稅減少的形式，以此作為對模型的沖擊。GTAP-9數據庫以2011年數據為基準，采用動態遞歸法擬合2012-2017年各國經濟環境，設置進出口時間約降低30%的沖擊方案來模擬貿易便利化對中國貿易結構的影響，結合不同貿易產品結構的能源消耗度不同，進而模擬分析貿易便利化對碳排放的間接影響。

三、GTAP、GTAP-E模擬結果分析

(一)GTAP模擬通關便利化對貿易結構影響

貿易便利化對不同產品貿易的影響差異顯著，從節約進口時間和出口時間兩個角度進行分析。

表2 節約通關時間對貿易影響(百萬美元，相比于縮減之前)

進口時間節約將顯著提高時間成本較高產品的市場競爭力，進口將顯著增長。如表2所示，進口通關時間節約30%時，時間成本較高的產品進口增長，時間成本較低產品的進口將降低。如蔬菜水果增長3.53%，小麥進口下降0.27%。凈進口變化則能更清楚地反映了進口時間節約對不同產品貿易的影響，時間成本較高產品的凈出口(凈進口)下降(增長)較為顯著，特別是時間成本高且進口數量大的產品。例如，蔬菜水果時間成本最高，但是由于進口金額較小，凈出口降低2.22億美元；雖然橡膠塑料的時間成本相對較低，但是進口金額大，凈出口降低44.48億美元。然而，雖然電子產品時間成本也相對較高，其凈出口不僅沒有降低，反而增長44.91億美元。這是因為國內電子產品生產對進口電子產品的依賴程度高，而且需要大量的鋼鐵機械產品、橡膠塑料等產品做中間投入品，進口時間節約將顯著降低這些重要中間投入品價格，生產成本降低，出口增長。

出口時間節約使時間成本較高產品出口增長，時間成本較低的產品出口降低。如表2所示，出口時間節約使蔬菜水果出口增長3.44%，大米、小麥分別降低3.00%、4.95%。凈出口變化能清楚反映出口時間節約對不同產品貿易影響。時間成本高且出口量大的產品凈出口顯著提高，時間成本較低產品的凈出口降低。如蔬菜水果凈出口增長2.96百萬美元，加工食品凈出口增長4.87百萬美元。對于時間成本高、凈進口數量大的產品，由于資源配置效應導致其價格上漲，進口絕對數量增長大于出口，凈進口增加。如：雖然油籽的時間成本相對較高，但凈進口數量極大，在出口時間節約的貿易便利化中，凈進口增長2.96百萬美元。

貿易便利化對產品貿易的總影響取決于進口時間節約和出口時間節約兩個效應之和。如由于進口時間節約，蔬菜水果的進口增長3.53%，出口增長1.21%，凈進口提高2.22百萬美元；而由于出口時間節約，蔬菜水果的出口增長3.44%，進口增長1.21%，凈出口提高2.96百萬美元；對蔬菜水果的總影響為兩種效應之和，進口增長4.74%，出口增長3.68%，凈進口提高0.74百萬美元。因為進口時間節約的程度高于出口，從總效應看，貿易便利化使時間成本較高產品的進口增長相對較大，凈進口增長。

(二)GTAP模擬通關便利化對中國碳排放影響

圖1 通關時間縮減對國內企業出口碳排放影響

由圖1可以看出進口通關時間的縮減對國內企業出口碳排放由降低作用。其中，進口時間節約的減排節碳效應總體要大于出口時間節約的影響。這是因為：在保持進口產品總價值量不變的前提下，增加高耗能產品在進口產品中的比例，減少低耗能產品在進口產品中的比例，可以節省國內能源消耗。其中，進出口時間縮減30%對化學工業、金屬加工業影響特別顯著，也就是說這些部門的進口時間的縮減、繼續促進這些部門的貿易便利化程度的深化可以顯著降低我國企業出口隱含碳排放。

圖2 國內企業分產業部門進口節碳量

由圖2知，進出口通關時間的縮減對我國國內企業的進口節碳量有顯著影響，可以促進國內企業進口節碳量增長；其中：出口時間的節約對于進口節碳量的影響相對較少，而且相對較平穩，部門差異度較小；進口時間的縮減對進口節碳量的影響較顯著。而且與圖1比較，可以發現：各部門進出口時間的縮減的節約碳排放的影響顯著大于貿易便利化促進出口碳排放節約的程度，即貿易便利化進程的推進對于進口節碳量的影響要顯著大于出口碳排放的節約，尤其是農業、化工與礦物制品、食品加工業、紡織業、服裝皮革、石油加工業、造紙印刷業等。

圖3 進出口時間節約對政府消費方面出口碳排放影響

圖3進出口時間均縮減30%時，貿易便利化政策對政府部門出口碳排放的影響，不同部門差異較大，可以顯著降低出口隱含碳排放的主要部門是化學工業、紡織業、石油加工業、電子產品、機械制造業、農業等。其中：化學工業、石油加工業、紡織業出口隱含碳排放的降低是由于進出口時間節約的雙重作用，且進口時間節約國內出口隱含碳的效應大于出口時間的影響；農業、電子產品、機械制造業部門的出口隱含碳排放的降低主要是因為主要出口時間的節約；即出口時間降排效應大于進口時間的節約。

圖4 進出口時間節約對政府消費進口節碳量影響

圖4進出口時間均縮減30%時，貿易便利化政策對政府部門進口節碳量的影響，可以看出：進出口通關時間的縮減對我國政府部門需求的進口節碳量有顯著影響，可以促進政府部門商品需求的進口節碳量增長。其中：出口時間的節約對于進口節碳量的影響相對較少，而且相對較平穩，部門差異度較小；進口時間的縮減對進口節碳量的影響較顯著，不同部門差異較大。而且與圖3比較，同樣可以發現：各部門進出口時間的縮減的節約碳排放的影響顯著大于貿易便利化促進出口碳排放節約的程度，即貿易便利化進程的推進對于進口節碳量的影響要顯著大于出口碳排放的節約；其中影響較顯著的產業部門主要是：金屬加工業、造紙印刷業、交通運輸設備業、化學工業等。

圖5 進出口時間節約對私人部門出口碳排放影響

圖5為進出口時間均縮減30%時，貿易便利化政策對國內私人部門出口碳排放的影響，可以看出進口通關時間的縮減對私人部門產品需求的出口碳排放有一定的降低作用。進口時間節約的減排節碳效應總體要大于出口時間節約的影響。其中，進出口時間縮減30%對化學工業、金屬加工業影響特別顯著，也就是說這些部門的進口時間的縮減、繼續促進這些部門的貿易便利化程度的深化可以顯著降低我私人部門產品需求的出口隱含碳排放。

圖6 進出口時間節約對私人部門進口節碳量影響

圖6為進出口時間均縮減30%時，貿易便利化政策對私人部門需求的進口節碳量的影響，可以看出：進出口通關時間的縮減對我國私人部門需求的進口節碳量有顯著影響，可以促進私人部門商品需求的進口節碳量增長。其中：出口時間的節約對于進口節碳量的影響相對較少，而且相對較平穩，部門差異度較小；進口時間的縮減對進口節碳量的影響較顯著，不同部門差異較大。而且與圖5比較，仍然可以發現：各部門進出口時間的縮減的節約碳排放的影響顯著大于貿易便利化促進出口碳排放節約的程度，即貿易便利化進程的推進對于進口節碳量的影響要顯著大于出口碳排放的節約；其中影響較顯著的產業部門主要是：造紙印刷業、化學工業、其他制造業、非金屬及其他、石油加工業、交通運輸設備業、紡織業、食品加工業、金屬制品業、服裝皮革制品、金屬加工業、機械制造等。

四、結論與建議

前文GTAP、GTAP-E模擬分析主要結論有：(1)中國實施貿易便利化政策具有顯著的減排效果，并且隨著推進程度的不斷提高，減排量不斷增加。(2)貿易便利化對不同產品貿易的影響差異顯著。進口時間節約使時間成本較高的產品進口增長，時間成本較低產品的進口降低。出口時間節約使時間成本較高產品出口增長，時間成本較低的產品出口降低。(3)中國實施貿易便利化政策的進口時間縮減的節能減排效應要更顯著。為了加快推進我國貿易便利化進程，提出以下建議：

(1)確立不同貿易便利化階段發展目標，制定有針對性措施。2017年2月正式生效的《貿易便利化協定》應成為我國繼續推進貿易便利化的法律基礎，以此為依據制定本國的貿易便利化措施，在此基礎上實現與其他國家措施的有效對接，降低我國推行貿易便利化政策的實施難度。(2)我國貿易便利化的主要方向是簡化海關程序，縮短通關時間(尤其是進口通關時間以及部分節碳降排部門的出口通關時間)，包括完善海關環節的硬件設施、優化海關管理制度、提高海關人員的素質等。(3)探索貿易便利化新模式：建立電子信息平臺，推行標準化電子單證；打造“一站式平臺”，實現“一次申報、同時同地檢驗”；推行“前推后移”的新型通關管理模式；“源頭管理、口岸驗放”快速通關模式；“單一窗口”建設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