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契訶夫短篇小說的現實主義精神

黃東波

摘要：契訶夫是中國讀著熟知的一位俄國作家，其作品充滿了現實主義特色，通常以常見的、樸素的生活素材揭示深刻的社會內涵。

關鍵詞：契訶夫;現實主義內涵

契訶夫（1860-1904）全稱為安東·巴浦洛維奇·契訶夫，19世紀末俄國著名劇作家，幽默諷刺大師，享譽世界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的杰出代表，短篇小說的巨匠，一生著述豐碩。它以現實主義寫實手法描寫推翻農奴制后的俄國人民的日常生活，塑造了眾多的個性鮮明的小人物，以此真實反映出當時俄國社會的狀況。其作品是對丑惡現象的嘲笑和對貧苦人民的深切的同情，同時無情地揭露了沙皇統(tǒng)治下的黑暗的社會制度和社會的丑惡現象。

契訶夫始終秉持著清醒客觀、凝練寫實的創(chuàng)作手法，日常生活中的素材隨手拈來，寥寥幾筆，便將一篇篇短小精悍散發(fā)著濃郁的生活氣息，揭示了生活真實形態(tài)的小說呈現在了讀者面前。其作品有著強烈的現實主義精神和敏銳的批判特色。這種獨特風格主要源于他的性格，用高爾基的話來說契訶夫是一位最自由的、對什么都不頂禮膜拜的人。

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在我國九年義務教育的課本中就已經出現過契訶夫的作品。相信許多中國讀者都讀過《萬卡》這篇文章。

《萬卡》是一篇只有三千字左右的小說，主角是一個小男孩，但里面所承載的內容卻并非孩童所能全部理解。萬卡被鄉(xiāng)下爺爺送到莫斯科一個鞋匠阿里亞興家當學徒，但他在那里整日挨打受罵，圣誕節(jié)前夕他給爺爺寫信訴說現實的殘酷，他是如何受盡虐待，過著非人的生活，還回憶了從前在鄉(xiāng)下幸福美好的生活。他祈求爺爺帶他離開這里，可最終也沒有寫清收信人的準確地址，然而他自己并不清楚，于是他心滿意足地睡著了，在夢中還看見自己的祖父坐在爐臺上給廚娘們念信的情景，這好似一個美好的結局，然而早就暗示了一個真正殘酷的結局。契訶夫用了多么冷淡的筆調來揭露這一可怕的事實啊！僅僅這一個細節(jié)，就讓萬卡的種種幻想與希望都破滅了，前面痛苦的生活還會繼續(xù)延續(xù)下去，結尾所描繪的夢境只能是虛幻的，與現實形成巨大的反差，而這種反差愈大，引發(fā)的沖突也愈發(fā)激烈，產生的悲劇性也愈發(fā)深刻。

與傳統(tǒng)中國式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截然相反，這種沒有結尾的結尾，著實引起了不同國家、地域人民的共鳴。針對這樣的寫作手法，契訶夫自己也曾解釋過：“我覺得不該由小說家來解決像上帝、悲觀主義等問題。小說家的任務只在于描寫怎樣的人，在怎樣的情形下，怎樣說到或想到上帝或者悲觀主義，藝術家不應當做自己的人物和他們所說的話的審判官，而只應當做它們公正的見證人。”透過一個窮困的孩子的經歷，它帶給我們的震駭要遠遠超過一件重大事件。這正是契訶夫所特有的平民化的現實諷刺。

契訶夫所處的創(chuàng)作時代，農奴制的殘留影響仍舊尚存，沙皇專制統(tǒng)治愈加殘酷，在高壓的政策下，社會發(fā)展停滯不前。由于許久以來的思想禁錮，人們心中的奴性心理早已根深蒂固：喪失了做人的基本尊嚴，渾然不覺自慚形穢，艷羨金錢與權勢。契訶夫一生最痛恨的便是庸俗和不知自尊的奴性。

譬如在《胖子和瘦子》這篇小說中，主要從弱者與強者在日常生活中不經意間的場面中來揭示出一種顯在的奴性心理。《胖子和瘦子》只是描寫了一對在車站偶然相遇的許久未見的老朋友，短小精悍的內容就鮮活地映射出小人物的奴顏婢膝的丑惡嘴臉。

小說一開始便單刀直入介紹了故事的發(fā)生地點：一個火車站。而故事的全篇情節(jié)也就僅僅限定在胖子和瘦子兩人從見面到分手這一段時間內的對話上。這是一部極其典型的場景化作品，胖子和瘦子在相遇的一開始很自然地流露出友誼的真情，彼此也是極其坦誠，眼含熱淚，熱烈擁抱、親吻，但當瘦子得知老友胖子己是遠高過自己的三等文官時，他立顯尷尬，迅即改了稱呼，直呼其為“大人”，手里的帽子也放無可放，臉上也露出了諂媚的笑容。盡管胖子并不希望如此，甚至覺得有點惡心，瘦子仍不由自主地露出奴性的嘴臉，虔誠地領著妻子和兒子向胖子彎腰鞠躬，臉上露出諂媚的笑，胖子也只好扭頭揮手告別。小說也到此結束。從這部作品中足可以了解到沙俄社會森嚴的等級制，“大人物”身上特有的那種嚴厲、威懾的態(tài)度使下屬形成唯唯諾諾、阿諛逢迎、卑躬屈膝的積習。這些已深深地烙在下等小官吏的身上，成為對“大人物”態(tài)度的一種不自覺的條件反射。一幅多么惟妙惟肖的十九世紀沙俄時期的世俗圖畫！契訶夫就是通過這樣一件極平凡的小事鞭撻了病態(tài)社會及“大人物”的可惡，對他們的奴性給予了鞭撻，字里行間流露出他對俄羅斯官場社會等級制度所造成的人與人之間的畸形、病態(tài)關系的痛恨和對于喪失尊嚴的“小人物”的嘲諷。描繪出特定時期特定環(huán)境下特定人物的卑穢心理和丑惡靈魂。契訶夫好像一臺現實生活的記錄儀，如實地刻錄下19世紀沙皇俄國的農奴制和官僚制度的腐敗與畸形社會中的畸形現象，小公務員的阿諛逢迎和攀附權勢在這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中表現得淋漓盡致。人的尊嚴嚴重缺失。契訶夫并非是可憐、同情像瘦子這類的“小人物”，而是毫不留情地剖析出他們的奴性靈魂，充分暴露出他們的丑態(tài)，給予他們的是嘲笑、諷刺。因他們對待統(tǒng)治者和老百姓是卑躬屈膝和盛氣凌人兩種截然不同的面目，瘦子的實足奴性和喪失的自尊心是沙皇俄國代表人物的典型形象。

契訶夫許多優(yōu)秀作品如：《變色龍》、《在理發(fā)店里》、《勝利者的勝利》等，都在平靜中展現辛酸，給人啟示，發(fā)人深省。契訶夫對自己創(chuàng)作的作品有著如下觀點：“我結束每一幕跟結束一個短篇小說一樣，我讓每一幕都和平安靜地進行，到結局我打了觀眾一個耳光。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幾個確實強烈而鮮明的地方……”。

契訶夫善于發(fā)掘日常生活中具有典型意義的人和事，平淡之中見真知，于瑣事中揭示出許多重大的社會問題，因而其作品真實得拙樸自然。如小說《苦惱》中的馬夫姚納，一心想跟別人談談他才死不久的兒子，減輕一些內心的傷痛，可幾次三番沒有人聽他的，結果他只好把滿腹心事向他的小馬訴說。這部小說揭示出社會下層小人物悲慘無援的處境和苦惱孤寂的心態(tài)，強烈地渲染出沙皇俄國的世態(tài)炎涼。反映出當時社會的黑暗和人與人關系的自私、冷漠。契訶夫的作品充滿了現實性，他的作品常常在不經意之間彰顯特色，“陳字見新，樸字見色”，可以形象的稱之為“于無聲處聽驚雷”。

契訶夫小說中對于批判現實主義寫作手法的運用獨特。他常舍棄長篇大論的寫作，而選擇使用一些短小精悍的語句甚至詞語以體現自身對于社會的黑暗現實的諷刺與不屑。契訶夫這樣的寫作特點也使得其小說中批判現實主義的特點成為文章的核心與精華，從而向讀者展示其簡練冷峻又不失重點的獨特的寫作風格。分析契訶夫作品的現實主義精神，可以發(fā)現：在小說中其從不輕易直接表達自己的主觀見解和情感趨向，而是在客觀冷靜的文學描寫之中抒發(fā)這種主觀見解，讓現實生活來說話，做到含而不露、耐人尋味。比如《瞌睡》中13歲的小女孩瓦爾卡，白天不停地為主人干活，晚上還得整宿地侍候主人的小孩--搖搖籃。這個小孩又總是哭哭啼啼，令她根本無法入睡。她困極了，最后她捏死了搖籃中的小孩，倒在地上酣然入睡。作者在冷峻的描繪中，蘊含著深刻的社會意義：瓦爾卡的命運究竟將會如何？對此作者留給了讀者自己去思考。契訶夫曾經說過：必須寫自己看見的，感覺到的，而且要寫到真實、誠懇才行。

契訶夫就是這樣堅持按照生活的本來面目來描寫生活，反對主觀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反對為了討好讀者而歪曲生活。

契訶夫的確是偉大的，即便在許久之后的今天，當我們重讀契訶夫的作品，我們仍會被其中情節(jié)深深觸動。其作品已經成為特定時代的象征，不懂其作品就真的無法讀懂俄羅斯文學，無從了解俄羅斯歷史，更不可能了解世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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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汝龍譯.《契訶夫短篇小說精選》[俄]契訶夫著[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

[4]李昆.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語言個性化的典范[M].湖北第二師范學院學報，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