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農”下云南農村改革的困境與出路

陳曉未

一、引 言

“大國小農”是中國的基本國情和農情，決定著農村改革的走向。根據第三次農業普查數據顯示，2016年末規模農業經營戶僅占到農業經營戶的1.9%。①http: / /www.Stats.gov.cn /tjsj /tjgb /nypcgb /qgnypcgb /201712 /t201712151563539.html。小農戶是中國農業生產經營的基本單位和主要組織形式②③黃宗智：《中國新時代小農經濟的實際與理論》，《開放時代》2018年第3期。,補齊小農戶這一占據農民大多數群體的發展短板，是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發展全局的需要。④韓長賦：《積極推進小農戶和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求是》2018年第2期。

十九大以來小農戶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和重視。黨的十九大報告在黨代會歷史上第一次肯定“小農戶”的地位和作用，特別要求“健全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實現小農戶和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和2019年2月21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促進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的意見》就這一任務進行了詳細部署，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的“全面深化農村改革，激發鄉村發展活力”，必須要深入思考和全面對接小農戶的生產生活狀態。

截至2017年底，云南省90.03%的農戶家庭承包經營耕地面積不足10畝⑤根據云南省農村經濟經營管理站（編）的《云南省農村經營管理統計資料（2017年）》第1-2頁有關數據計算，內部資料。，每個第一產業勞動力所擁有的耕地只相當于全國平均水平的63.53%⑥根據《云南統計年鑒2018》表1-1、表15-8和《中國統計年鑒2018》表4-1、表8-20計算而來。；全省土地流轉面積占家庭承包耕地面積的比重僅為20.85%，比全國平均水平低近16個百分點，這也使得云南的小農特征更加明顯。①根據云南省農村經濟經營管理站（編）提供的《云南省農村經營管理統計資料（2017年）》第1-2頁有關數據計算，內部資料。值得重視的是，云南的小農戶呈現出了與全國迥然不同的特征和變化趨勢。現階段中國小農戶具有開放的生產系統、家庭收入結構發生巨大變化、家庭經營收入占家庭全部收入的比重顯著下降、農戶生產經營結構發生根本性變化等特征，②杜鷹：《小農生產與農業現代化》，《中國農村經濟》2018年第10期。而本文的研究發現，與上述特征不同的是：一方面，云南大量的農業勞動力滯留在農業農村領域，重工業化的經濟結構排斥農民非農就業，農戶生產經營結構沒有發生根本變化，造成了農業的弱質低效；另一方面，農村居民收入結構調整異常緩慢，大大滯后于全國平均速度，這也決定了云南省深化農村改革面臨的困境也有著鮮明的特點和典型性。

二、重工業化影響了農民非農就業和農業高效發展

改革開放后，云南輕工業與重工業在整個工業中的比例從1978年的43∶57升高到2002年的51.6∶48.4。由于云南實行重工業優先發展的戰略，這一比例持續下降，2017年降為34.8∶65.2。重工業是資本和技術密集型產業，且主要不是為農業和輕工業發展服務的，其優先發展導致云南農業長期很難改變弱質的面貌，輕工業也不能快速發展，進而導致第二產業吸納勞動力的能力嚴重不足、第一產業滯留過多勞動力且比較勞動生產率低下的后果。③根據《云南統計年鑒2018》表8-1計算而來。

（一）第一產業滯留過多勞動力

改革開放40年來，云南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固化在農業上，難以轉移到第二、第三產業上，這集中表現在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的變動上。2017年云南第一產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例仍高達14.28%，比1978年的42.66%下降了28.38個百分點；④根據《云南統計年鑒2018》表2-1計算而來。而同期全國從27.69%降低到7.92%⑤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18》表3-1計算而來。，下降了19.77個百分點，這說明云南第一產業增加值所占比重盡管下降速度快于全國平均水平，但占比仍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與此同時，全國產業結構的優化帶來了就業結構的巨大變化。從第一產業從業人員所占比例來看，全國從1978年的70.53%降低到2017年的27.00%，農業農村剩余勞動力源源不斷轉移到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與此相比，云南只從86.10%下降到50.75%。也就是說，改革之初云南第一產業吸納的勞動力比重比全國平均水平高出了15.57個百分點，40年后比全國平均水平高出了23.75個百分點，值得重視的是，改革開放40年來，全國從事第一產業的勞動力凈減少了7374萬人，而云南則凈增加了387.82萬人。也就是說，云南就業結構變化的速度遠遠滯后于產業結構優化調整，大量勞動力仍然被禁錮在農業上。⑥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18》表4-2和《云南統計年鑒2018》表15-9計算而來。

（二）輕工業發展嚴重滯后，難以帶動農業發展

輕工業作為生產滿足人民生活消費需求的產業，具有投入產出比高、吸納就業能力強、社會帶動面廣、能源消耗低等獨特優勢。輕工業分為以農產品為原料和以非農產品為原料兩大類型，前者不僅能夠增加對農產品的需求，而且能夠重塑第一產業的生產規模、現代化程度，所以，輕工業的發展能在很大程度上延伸農業產業鏈，提高農產品的附加值，從而大幅提高農業產值，吸納農業轉移勞動力。以云南優勢原料農產品——甘蔗為例，1978-2017年，云南甘蔗總產量從160.01萬噸增加到1718.78萬噸，增長了9.74倍，年均增長速度為6.12%；與此同時，全省糖產量從13.49萬噸增加到227.13萬噸，增長了15.84倍，年均增長速度為7.31%，增長幅度和速度與甘蔗產量呈現出很好的協調性。同樣的趨勢也體現在橡膠、咖啡、煙草等商品性很高的農產品上。如此看來，輕工業的發展水平不僅直接影響到農業的收益及農民的收入水平，而且會對整個農業進行塑造。凡是輕工業發展比較好的地方，相關農產品的生產也會有較快發展。①根據《云南統計年鑒2018》表7-16、表8-8計算而來。

然而，云南工業的快速發展，從本質上來說并不是整個工業的協調發展，而主要是重工業的單兵突進。盡管全省工業在“大躍進”期間經過了一個短暫的“繁榮”后迅速滑坡，但重工業卻在國防工業的帶動下得到了長足發展。1950年，全省重工業產值只占工業總產值的36.0%，1960年迅速攀升到了56.4%，1970年繼續上升到66.8%，1980年下降到54.8%，1990年進一步下降到47.5%，但1994年后持續上升，2000年恢復到了49.5%，到2017年已經提高到65.2%。云南長期執行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致使輕、重工業比例失衡，輕工業發展嚴重滯后，一方面使輕工業生產不能為農產品的加工增值提供發展空間，造成農業產業鏈條和價值鏈條都很短；另一方面，也造成工業內部比例不協調，降低整個工業乃至整個國民經濟發展的效率。

三、小農戶單打獨斗的局面沒有根本改變，小農戶與現代農業難以有機銜接

2018年9月20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討論通過了《關于促進小農戶和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的意見》，強調要將傳統生產要素中的土地、勞動力和資本有機結合，從而促進農業農村經濟的健康發展。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的銜接主要從兩個方面發生作用，一是通過提升農業產業化水平和層次，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讓小農戶分享到改革發展的紅利；二是通過完善社會化服務體系，提升小農戶的專業化生產和集約化經營水平。

農業產業化是突破工農脫節、城鄉分割的關鍵所在，是使資源要素導入農業農村、促進城鄉良性互動的有效通道。云南農業產業化從20世紀90年代興起，不斷發展，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但以下幾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根本解決。

（一）農業產業鏈和價值鏈短，附加值低

農業產業鏈和價值鏈的構建主要依托特色資源、特色產品、特色產業的培育，以生成輻射帶動作用大、市場占有率高和附加值高的特色農產品加工企業，并通過涉農工業及涉農服務業向傳統農業延伸，通過一二三次產業的聯動發展，實現農業增效、農民增收，從而最大限度地優化產業結構。從云南農業產業鏈和價值鏈的縱向分布看，除卷煙企業外的絕大部分農業龍頭企業均處于資源初加工階段，以數量擴張和薄利多銷為主，其中，以基地種養業為主要領域的農業企業所占比重為60%，主要為省外乃至國外的加工企業提供原材料，新產品研發能力差，產品附加值低，蔬菜、食用菌、家禽等精深加工水平不高。“有原料無加工，有加工無原料”的現狀較為突出，農產品產加銷一體化有待加強。2017年，全省農產品加工產值與農業總產值之比僅為0.72∶1.0，遠低于全國平均水平2.3∶1.0，更無法與山東、浙江、江蘇的7.4∶1、6.1∶1和4.6∶1水平相比。②王敏正：《不忘初心 牢記使命砥礪奮進全力推進云南農業農村現代化——在2018年全省農業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摘要）》，《云南農業》2018年第3期。

從農業龍頭企業分布看，區域的互補性和協作性差。如為了獲得較高的稅利，有一個時期各州（市）都想上卷煙廠，隨后雖經過整合，但行業壟斷仍十分突出。其他行業的龍頭企業則劃地為牢，不僅規模小、集中度低，而且產品單一、檔次低、技術研發嚴重滯后，這尤其表現在茶葉、甘蔗、核桃等農產品的加工上。同時，區域分布很不均衡。以2015年為例，昆明市的農業龍頭企業為113家，占到全省的3.45%；實現產值381.79億元，占到全省的18.85%；銷售收入469.80億元，占全省的23.88%，這說明龍頭企業分布仍然以昆明市為主。③云南省農業廳：《云南省農業產業化、農產品加工業與鄉鎮企業發展情況工作手冊（2016年度）》，內部資料，第15-20頁。

（二）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建設滯后

農戶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的需求已經逐漸由單項農業生產服務轉向資金、信息、技術、儲存、加工、運輸、銷售等綜合性農業服務，由于政府涉農機構公益性服務職能缺失，農業龍頭企業等市場化供給主體主要提供營利性經營服務；農民專業合作組織等其他社會化服務組織，由于經濟效益不高、管理不規范等因素，服務能力不強；農業科研教育單位提供的服務與農民的實際需要存在一定程度的脫節，種種因素導致小農戶難以從現有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中獲得支撐。

從銷售渠道來看，云南省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2017年在全省15個州（市）進行了專項調研，針對云南農業生產經營條件開展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在16種主要農產品中，有9種農產品主要依靠農戶自己拿到街上售賣，有6種農產品主要依靠販子上門收購，僅有1種農產品由簽過協議的龍頭企業收購，沒有通過合作社統一收購的農產品，詳見表1。也就是說，改革開放40年來，農戶仍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單打獨斗的局面，除了極少數如卷煙、橡膠等加工率高的農產品以外，絕大多數農產品依然主要以初級農產品的形式售賣，農戶生產的組織化程度低，難以獲得農產品加工、銷售等環節的利潤返還。

表1 云南省主要農作物銷售渠道（單位：%）

在農機具使用方面，該問卷調查結果顯示，當農戶有使用農業機械的需求時，82.1%的農業機械由親戚朋友提供；其次是由專業大戶提供，所占比例為10.2%。在有償提供服務方面，親友提供所占比例仍然高達60.9%，專業大戶所占比例為23.0%，公司占13.6%，政府和合作社所起的作用較小，分別為2.0%和0.5%。據有關部門提供的資料，2017年，全省農業生產托管服務的面積只有839964.2畝，僅占1.71%，且主要分布在昆明市（103273.2畝）、曲靖市（240595.7畝）、保山市（84284.1畝）、普洱市（93205.7畝）和大理州（161588.7畝）；承擔托管服務的組織僅有2353個，享受托管服務的農戶數僅為223161戶。①云南省農村經濟經營管理站：《云南省農村經營管理統計資料（2017年）》，內部資料，第28-30頁。

四、農村居民收入結構調整異常緩慢②此部分數據的農民收入結構分析，1978年到2012年數據系采用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構成進行分析，2013年到2017年數據系采用農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構成進行分析。2012年以前數據來自歷年《云南統計年鑒》，2012年以來相關數據來自歷年《云南調查年鑒》，2017年數據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18》表6-11、《云南調查年檢2018》表1-7、表1-9、表1-39計算而來。

改革開放40年來，家庭經營性收入始終是云南農民收入的主要來源，而家庭經營性收入又主要來自第一產業，農民增收渠道非常單一，這既是云南農民收入結構的基本特征，又是農民增收乏力的主要原因。

（一）農村居民收入結構調整速度遠遠慢于全國農村居民

1978年，云南與全國農民人均純收入構成大體一致，其工資性收入占比為60.31%，家庭經營性收入占比為31.39%；全國的這兩個占比分別為66.09%和26.80%，云南農村居民的工資性收入占比比全國平均水平低了5.78個百分點，而家庭經營性收入占比高出了4.59個百分點。之后，云南農村居民的家庭經營性收入占比大幅增加到1985年的79.88%，隨后又緩慢降低到2017年的54.89%，而工資性收入占比從1985年的10.65%緩慢增長到2008年的19.88%，2009年到2017年期間，云南農村居民的工資性收入所占比重增長加快，但2017年占比也僅達到28.34%。與此同時，全國農民人均純收入構成中，家庭經營性收入從1985年的74.45%逐年降低到2017年的37.43%，工資性收入則從1985年18.16%快速上升到2017年的40.93%。值得注意的是，2009年全國農村居民家庭經營性收入所占比重第一次下降到50%以下；2009年到2014年期間，家庭經營性收入和工資性收入并駕齊驅；2015年起，工資性收入超過家庭經營性收入，成為全國農村居民的最主要收入來源，而云南農民收入的主要來源則一直還是效益較低的家庭經營性收入。這實際上也是云南農民增收更加困難的主要原因之一。由此可見，云南農村居民收入的結構調整速度遠遠慢于全國農村居民。

（二）第一產業幾乎成為農民家庭經營收入增長的唯一來源

值得注意的是，1993年以來，云南農民家庭經營性收入中，盡管第一產業收入和非農產業收入的絕對值都在逐年增長，但第一產業收入不僅是農民家庭經營性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其所占比重均超過85%，由1993年的86.49%增加到2010年的91.16%，進而微弱下降到2017年的83.32%。如果從第一產業收入和非農產業收入對農民家庭經營性收入增長的貢獻來看，第一產業收入對農民家庭經營性收入增長的貢獻率雖然起伏不定，但在波動中仍然保持高位，貢獻率由1994年的81.5%增加到2016年的99.9%，2017年降為86.45%，這也進一步說明云南農村勞動力日益被禁錮在農業上，農村非農產業發展嚴重滯后，日益萎縮。

（三）云南與全國農村居民收入差距持續拉大

雖然云南通過提高農業經濟效益和發展第二、三產業，農村居民工資性收入所占比重緩慢增加，如圖1所示，但有一個數字令人吃驚，即從1978年到1985年短短的幾年間，全國農村居民的工資性收入就發生了顯著變化，而云南農村居民的工資性收入占比直到2009年才達到全國1985年的水平。這也解釋了云南農村居民和全國農村居民收入差距在這一時期迅速拉大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一是1978年到1985年間，全國鄉鎮企業快速發展，導致全國農村居民工資性收入占比快速升高；而云南鄉鎮企業發展滯后且緩慢，未能帶動農村居民工資性收入增長。①鄭寶華：《就業結構鉗制下的云南農業經營體系創新研究》，《云南社會科學》2019年第2期。二是2003年以來，云南經濟結構從輕重工業協調發展過渡到重工業化，輕工業一“煙”獨大，由于卷煙工業的超常規發展，在一定程度上擠占了其他輕工業的發展空間。重工業單兵突進，對農業剩余勞動力有擠出和排斥效應，導致農民增收困難。而云南農村居民所倚重的家庭經營性收入，則屬于產業鏈和價值鏈都較短、收益較低的產業門類。

圖1 農村居民工資性收入占農民人均純收入的比例

五、農業弱質低效②由于跨度很大，該部分數據根據歷年《云南統計年鑒》和《中國統計年鑒》相關數據計算而來，其中，2017年數據根據《云南統計年鑒2018》表2-1、表3-5、表7-2、表7-8、表7-18以及《中國統計年鑒2018》表3-2、表4-1、表12-3、表12-4、表12-8、表10-6計算而來。

云南山高坡陡、耕地細碎化分布特征突出，使得云南農業的發展條件先天不足。由上文可知，第一產業的提質增效是農民收入增長的關鍵所在，如何在“后天”加強云南農業發展，一直是改革開放40年來面臨的難題。40年來，云南農業經濟效益到底呈現出什么樣的變化趨勢？云南農業經濟效益在全國處于什么的位置？需要做客觀科學的評估。

農業經濟系統屬于灰色系統，各指標間的關系較為復雜，很難直觀地給出某地區報告期內農業發展的整體水平，更難以對農業經濟發展狀況進行地區間的橫向比較以及該地區不同時期的縱向比較。有鑒于此，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和可比性，依據主導性、功能性、系統性、可行性等原則，避免重復性計算，筆者選取了勞動生產率、土地生產率、資本產出率、技術產出率等4個主要指標來建立農業經濟效益評價指標體系，見表3，并采用灰色關聯分析和加權函數法，對影響農業經濟發展的諸因素進行關聯分析。同時，為消除某一指標的權數過大或過小帶來的影響，筆者依據指標的關聯程度來確定權數，并在此基礎上對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的農業經濟發展水平與云南不同時期的農業經濟效益進行了分析排序和綜合評價。

（一）模型設立

1.確定參考數據列和比較數據列

均記為Xi(t)={Xi(1)，Xi(2)，…，Xi(n)}

2.變量的無量綱化

3.求參考數據列X0(t)與各比較數據列Xi(t)在各時刻的絕對差

4.求最大絕對差與最小絕對差

5.計算關聯系數

其中ρ為分辨系數，一般取ρ=0.5。

6.計算灰色關聯度

將ηi作為比較序列Xi對參考序列X0的關聯度。

表2 農業經濟效益評價指標體系

（二）農業經濟效益綜合評價

1.第一產業經濟效益呈波動性提升，經濟效益增長的基礎不穩

在做縱向比較時，為避免經濟波動對指標標準值的影響，本文運用1978-2017年云南省各項農業經濟指標的平均值作為參考數列，來測算云南不同年份農業經濟效益的變動情況，并對影響云南農業經濟發展效益的四個關鍵指標進行了關聯分析，結果見表3。四項指標均與云南農業經濟效益有著較高的關聯度，其中又以技術產出率的灰色關聯度最大，資本產出率次之，土地生產率排第三，最小為勞動生產率。這說明改革發展40年來，技術支撐對于不同時期云南農業經濟效益影響最大，固定資產投資次之，土地數量和質量的差異排第三，勞動力的素質和投入因素排最后，這與筆者前面所做的判斷——農業存在大量剩余勞動力基本相符。

表3 云南與全國農業經濟效益評價指標的灰色關聯度和權重

利用以各指標灰色關聯度水平確定的權重，計算云南各個年份農業經濟發展的綜合評價指數，如表4和圖2所示。1978年以來，雖然云南農業經濟效益總體趨高，從1978年的0.37296增長到2017年的2.355628，但細看各年度的評價指數就會發現，農業經濟效益評價指數的走勢具有明顯的階段性。第一階段（1978-1986年），農業經濟效益迅速提高，個別年份有所下降；第二階段（1987-1995年），農業經濟效益跌宕起伏，總體停滯不前；第三階段（1996-2003年），農業經濟效益止跌回升，有小幅提高；第四階段（2004年至今），農業經濟效益逐年大幅攀升，2017年達到最高。由此說明：2003年以前，云南農業經濟增長基礎不穩，分別在1983年、1986年、1993年達到幾個小高峰，而其他年份卻明顯回落。2003年以來，隨著農業稅費的減免，以及一系列強農惠農政策措施的出臺，要素配置效率不斷提高，農業經濟結構持續優化，發展基礎不斷夯實。2011年以來，云南實施高原特色農業發展戰略，更加突出比較優勢，農業經濟效益大幅提高。

表4 云南歷年農業經濟效益綜合評價值及排序

圖2 云南省農業經濟效益綜合評價值變動趨勢

2.與全國平均水平比較，云南農業經濟效益仍然偏低

為了測算云南省的農業經濟效益在全國的位置，筆者以2017年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的農業各項經濟指標的平均值作為參考數列，運用灰色關聯分析模型和綜合評價模型計算出不同地區農業經濟效益評價值。

運用同樣的方法，分別對2008年、2012年的農業經濟效益進行測算（在此不列過程）。測算結果表明，云南農業經濟效益較為低下。2008年居于全國倒數第2位，綜合評價值為0.4795，2012年上升到全國的第18位，綜合評價值為0.8485，2017年為0.603678，排名下滑到第22位，農業經濟發展水平只相當于全國最好的上海市的13.64%以及全國平均水平的60.37%，比最差的西藏自治區高出了46.97%。以上不同年份的數據說明，2008年以來，云南農業經濟效益不斷提高，但2012年以后又有所下降，這與云南優越的農業資源和農業發展條件很不匹配。

（1）勞動生產率。2017年，云南農業勞動力人均產值在全國排名為倒數第4位，僅相當于全國平均水平的53.13%。這說明云南第一產業存在著過多的剩余勞動力，農業勞動力轉移任務十分艱巨，發展就業帶動力大的第二產業、第三產業迫在眉睫。實地調查也發現，由于土地價值低下，農村全勞動力要么常年在外打工，要么一年僅在家呆兩三個月；而從事農業生產的勞動力，往往是年紀大的半勞動力，他們運用新型農業技術的能力低，對新知識的接受程度低，普遍采用傳統的耕作方法種植傳統農作物，所以在農產品的選擇上多以不費勞動力、不需要精耕細作的品種為主，這就造成了勞動生產率極低的狀況。換句話說，從統計數據上看云南仍然有大量勞動力在從事第一產業，但實際上是以老人、小孩和婦女為主，他們的生產效率較低。

（2）土地產出率。云南畝均農作物播種面積的產值為2919.4元，是全國平均水平4280.1元的68.21%，在全國31個省（直轄市、自治區）中排名為第23位。由于農業生產經營方式單一，以分散的小農戶為主體，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揮的作用有限，農作物種植結構仍以低附加值、低經濟價值、傳統的農產品為主，加之農業產業鏈和價值鏈短，附加值低，難以有效實現土地產出增值。此外，土地質量差，耕地資源分布不均衡，細碎化嚴重，適宜機械化、連片規模經營的土地十分有限，大型農業機械難以使用，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不夠健全，導致土地產出率更加低下。

（3）資本產出率和技術產出率。對2012年云南農業經濟效益測算的結果表明，云南農業的資本產出率位于全國第7位，是全國平均水平的144.6%；可是到了2017年，云南農業的資本產出率滑落到全國第21位，為全國平均水平的35.70%。2017年，云南的農業機械總動力的產出水平排名全國第17位，是全國平均水平的83.05%。這說明，云南農業固定資產投資效益不高，迫切需要優化配置，增加農業機械使用，能大幅提高農業經濟效益。

六、對策與出路

縱觀云南農村改革40年的歷程，無論從時間上、路徑上、強度上抑或是內在邏輯上看，均表現出與全國農村改革廣度和深度的一致性。雖然云南農村經濟取得了顯著的發展成就，但認真梳理和審視就會發現，基于特定的農業生產環境和社會發育程度，云南農村改革表現出完全有別于其他地方的特殊性，需要花大力氣破解，才能走出目前的困境。

（一）三產融合發展，促進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加速轉移

云南農業弱質，農民貧窮，農村落后，很大程度上不僅僅是“三農”內部的問題，而是整個經濟結構和產業結構的問題。云南省委、省政府應從戰略高度將三產融合發展作為推動云南經濟發展的重要任務，以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作為帶動“三農”發展的重要抓手，扭轉云南多年來輕重工業發展比例失衡、重工業優先發展、農業剩余勞動力難以轉移的狀況。同時，云南省確立的八大重點產業都與輕工業相關。未來如何讓整個與鄉村振興相關的產業來帶動云南縣域經濟、區域經濟的發展，值得重點考慮。

（二）加快城鎮化步伐，提升城鄉融合水平

以產業結構持續優化，統籌城鄉發展，持續加大民生投入，提升云南城鎮化水平，完善農民創業創新保障機制，擴大就業渠道，將是云南農業剩余勞動力持續轉移并穩定到城市的重要路徑，也是解決云南“三農”問題的方向。值得考慮的是，未來通過提供優惠政策來吸引城市工商資本下鄉的政策空間已經很小，如何為城市資本下鄉提供更好的發展環境，是解決制約資本要素流動障礙的關鍵。黨的十九大已經明確提出第二輪土地承包到期后再延長30年，地方政府如何準確解讀國家政策，配合做好前期工作，為城市生產要素順利進入農村提供更好的幫助，這是影響城鄉融合發展的重要因素。就云南州、市、縣政府而言，要為工商資本到農村創造好的環境，為城市工商資本到農村開辟新的空間。據相關部門統計，云南土地流轉面積只占到耕地承包面積的20%左右，全國平均水平為37%，因此，云南尚有較大發展空間。

（三）質量興農，促進農業提質增效

1.不斷完善社會化服務體系，是提高云南農業勞動生產率的關鍵

家庭農場、農民專業合作社、工商資本、“小規模+社會化服務”、農業生產性服務業、農業生產托管是小農戶與現代農業銜接的有效途徑。對一些社會力量能夠提供商品化服務的領域，可采取政府購買服務方式。大力支持農業生產性服務機構和主體創新經營方式，實現“農民組織化+服務規模化”，降低勞動力成本，提高云南農業經營效益，是未來云南農業發展的重要任務。

2.農業綠色化和特色化發展，是提高農業土地產出率的方向

增強農業經營體系活力，發展綠色農業，是云南農業發展方向，同時，大力發展以地方獨特氣候環境和獨特種質資源所決定的特色化農業，是提高云南農業競爭力的重點。

3.農業品質化和品牌化發展，是提高云南農業資本產出率和技術產出率的重要抓手

云南要加大農業固定資產投資力度，培育和發展設施農業、智慧農業、生態農業、休閑農業等多樣化農業新型業態，加大云南農業機械化的投入和推廣，提升農產品品質，通過品質化來提高品牌的附加值，增加農產品價值，同時，要促進品牌化發展，從而將低效的傳統小農業改造成為高效的現代農業，應該能夠極大地提升云南省農業的經濟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