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鞋

田菲

母親一直有個習慣，就是在晴天把家里的東西拿出來曬一下。

下午三四點，母親對我打了一個手勢，看起來很興奮。我走過去，母親滿臉都是說不盡的笑容，她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童鞋，興奮地說道：“快來，來看看，都是你小時候的鞋呢。”我看了一眼，眼里沒有絲毫波動，平淡地說了一句：“這是弟弟的吧。”母親沉默了一會兒，喃喃自語：“怎么會不記得呢……”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應答母親，因為腦海里對那些回憶一片空白。只能聽著母親繼續不停地訴說——

“來，你來看看這雙鞋，是不是很像芭比娃娃的呀。這可是你的第一雙鞋呀。再看看這雙布鞋，是姥姥怕你腳不舒服，親手給你做的呢。你那時剛會走路，穿上它可漂亮呢。再看看這個，這可是你十歲的時候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呢。你當時可喜歡呢……”

我不知所措了。母親看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喃喃自語道：“怎么會不記得呢……”

回到房間后，我拉開了柜門。里面都是各種各樣的鞋子。有當下很流行的小皮鞋，也有很精致的板鞋。童年記憶里母親親手給我做的那些鞋，那些陪伴著我一起長大的鞋，早已被我遺忘得徹徹底底了。我不知道母親為何能把每雙鞋都記得那么清楚。

當今社會，人們總是珍惜未得到的，而遺忘所擁有的。而我又何嘗不是呢。每次都要母親給我買很多漂亮的鞋子，而忘記了童年記憶里那些陪伴我一起長大的鞋子，我又何嘗珍惜過母親所給我的……

我走出房間，看見母親正彎腰收拾那些鞋子。我的眼眶開始濕潤，我清晰地記得母親的眼角從來沒有皺紋的，可不知何時那么多的皺紋在夜里悄無聲息地爬上了她的眼角。她的兩鬢也沒有那么多白發的，她的歲月不知何時被時間打磨上了痕跡。我不敢再看了，我躲避著她的目光，我怕眼淚流下來被她看到。我內心的某根弦被觸動了。我何曾珍惜過母親所給我的呀。一晃母親就老了，我何曾珍惜過她的歲月呀。對不起，媽媽。

我走上前去，母親喃喃自語道：“怎么會不記得呢？那都是我陪伴你的歲月呀。”

母親把她的歲月都給了我，她只愿意把她的記憶花在那些我長大的過程上。她把她的所有都給了我。

因為愛著，所以記著。

（作者系湖北大悟書生學校高一·4班學生，指導老師：王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