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驄，網劇世界“投機分子”

陳娟

白一驄在《品格》節目中回顧自己這些年拍攝網劇的經歷和感悟。

2014年，懸疑網劇《暗黑者》霸占暑期屏幕，成為當年“自制劇標桿”;2015年夏，地鐵上、飯桌上，人們熱烈地討論著一部盜墓題材網劇《盜墓筆記》;2016年，探秘盜墓家族起源的《老九門》頻頻刷新點擊量紀錄，最終成為首部單網破百億的自制劇……再到前些日子的熱門鑒寶劇《黃金瞳》，這些網劇的背后都有一個名字“白一驄”，人稱“網劇一哥”。

白一驄自己也記不清什么時候有了這個名號。“一開始不太適應，覺得好像沒有資格。慢慢適應一段時間后，就把它當作一個鞭策，讓自己和團隊盡可能地保持在網生劇行業的前端。”白一驄對《環球人物》記者說，當時他剛剛結束《品格》節目4個多小時的錄制，這是一檔由安徽衛視、人民網人民視頻、《環球人物》雜志、海棠映日聯合出品，古井貢酒年份原漿古20獨家冠名的高端經濟人物訪談節目。錄節目時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黑白相間、設計感超強的大襯衣，黑色束腳褲，褲腿塞進大大的白色運動鞋中，“70后”的他看起來完全一副潮男裝扮。

在熟悉白一驄的人眼中，他從來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人們對他評價最多的是“不甘寂寞，愛折騰”。

他從小愛讀書，中學時寫詩投稿賺零花錢。青春期的他孤傲而叛逆，中途退學，之后“漂”在社會上，15歲便跟著人推銷電腦。有一次，他到外地談一單大生意，結果沒成。失意的他來到火車站附近的錄像廳，想好好睡上一覺。半夜醒來，屏幕上正在放《賭俠》，一個人對劉德華飾演的“賭俠”說：“你看你經歷了一點挫折就變成這樣了，一點斗志都沒有。”這句臺詞一下子驚醒了白一驄。于是，他便起念考中央戲劇學院，“想要拍出更多好的片子去觸動別人、改變別人”。

2000年，白一驄從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畢業，提交的畢業論文題目是《在技術和藝術的邊緣》。當時他就很看好網絡，在論文中提到流媒體技術的發展將會給創作者提供新的機遇，帶來新的可能。“這說明我是一個對網劇天然熱愛的人。”他說。

真正意識到機遇到來已是12年后。白一驄清楚得記得那個早上，他開車到梅地亞開會，遇上堵車便轉乘地鐵。上班高峰期的車廂里滿是人，他在人群里擠來擠去，突然發現一個現象：大部分人都拿著手機看劇，“當時我覺得很震撼，移動端已經如此深入生活了嗎？”開完會，他就開始搜索各種關于移動端看視頻的數據資料，一番研究后得出結論：互聯網視頻會崛起。

《暗黑者》（2014年）第一季劇照。

《盜墓筆記》（2015年）劇照。

“我一直在等待網絡的發展，當可以承載視頻崛起的時候，我義無反顧就扎進去了。”白一驄回憶說。在此之前，他已做了10多年傳統電視劇、電影的編劇。從歷史正劇《忽必烈》到家庭倫理劇《中國式離婚》，從抗日諜戰劇《風云傳奇》到民國年代劇《新安家族》，真正讓他成名的是張紀中版《天龍八部》。

白一驄的第一部網劇便是《暗黑者》，一人擔兩職——制片人和編審。在這部劇中，白一驄塑造了一個游離于法律之外的殺手Daker，他在黑暗中行使正義，每當一個“有罪”的人被殺害，Daker都會留下一張字條，上寫著死者受到這樣懲罰的原因。離奇的罪案、人性的撕裂，再加上環環相扣的劇情，《暗黑者》很快俘獲了一大批網民的心。網絡點擊量不斷攀升，白一驄意識到自己的這次冒險“成功了”。

白一驄第二次引起廣泛關注是因為《盜墓筆記》，一部改編自南派三叔原著小說的網絡劇。在原著中，主角吳邪是個“偶像式”的盜墓賊，講義氣重感情，亦正亦邪。而在白一驄改編的劇本中，他成了一個保護國家文物的留學生，誓要“把這個牛頭交給國家”。

2015年《盜墓筆記》播出的那個夏天，白一驄也發長微博自嘲“懺悔一下毀原著的心路歷程”，“和稻米們（《盜墓筆記》粉絲》）一起吐槽腦殘編劇”。盡管如此，《盜墓筆記》依然是那一時期最熱門的劇，上線不到22小時點擊便已經破億。在質疑聲和吐槽聲中，更多的人加入追劇的行列，即便是付費觀看。

“這只是片方的成功，但卻是編劇的犧牲。”如今再回頭看，白一驄如是總結。這部劇給他帶來的收獲是，讓他意識到兩個問題：一是改編經典或者大IP，一定不能動原著的氣質;一是影視創作要想更自由，就需要有更大的話語權。

這些經驗很快就用到了之后的作品上。到了2016年的《老九門》，依然是和南派三叔合作，但這一次白一驄選擇讓三叔操刀劇本，自己成為制片人，更大程度上把控整部劇的走向。結果是，《老九門》一上線就成為最快破10億的電視劇。

近幾年，越來越多的人才和資本進入網劇市場，中國網劇行業迎來了集中爆發。據估算， 2020年網劇市場規模有望觸達500億元。作為網劇的第一批試水者，白一驄在《暗黑者》《老九門》《黃金瞳》等幾部現象級網劇的推動下，一步步走向屬于他的“黃金時代”。

“可以說我是一個成功的投機分子”，白一驄笑著說，“恰好的時期做了恰好的事兒，而這個事兒又正好是我喜歡并且擅長的”。

為了打造更多精品網劇，白一驄2016年成立公司，在創作上推行“以編劇為主導，導演深度參與的制片人中心制”，這種以內容為主導的制片人中心制要求制片人不再像過去一樣只管生產，還需要從開始就抓創意、抓創作，與制作環節聯動起來。

“過去的影視創作是組局式，無法用統一的標準和規則對整個流程和環節進行控制。而影視產業終究是一個龐大的體系，一個部分出了問題，最終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白一驄說，他希望影視創作能夠流程化，要求團隊堅持自己的標準。比如不管多大的腕兒都要參加劇本圍讀會;拍特效戲時，現場會貼著所有氣氛圖和分鏡圖，“只有你自己專業了，別人才會認真對待”。

時至今日，白一驄的名字已經成為精品網劇的保障。盡管如此，當問及在影視創作時是否已游刃有余時，他搖了搖頭，“壓力還是很大。對我來說，每一次創作都是一次新的開始，因為觀眾的口味一直在變”。他更長遠的夢想是拍一部科幻片，像是《銀河英雄傳說》——日本小說家田中芳樹的科幻小說，“科幻外殼下的權力斗爭和人性一樣永恒，我對它的喜愛就在這兒”。

白一驄1978年生于安徽，導演、編劇、制片人。2000年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2002年擔任張紀中版《天龍八部》編劇而成名，近些年轉向網絡劇，擔任導演、制片人。代表作《暗黑者》《盜墓筆記》《老九門》《沙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