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慧云 呂林海
[摘 要]提高學生批判性思維是本科教育的重要目標之一?;?1所高校1 610名“拔尖計劃”學生的調查數據,構建學習動機、學習參與與批判性思維的路徑模型圖。在學習動機中,根據成就目標理論,學習動機可分為:掌握趨近目標、掌握回避目標、成績趨近目標以及成績回避目標;“拔尖計劃”學生有著較高的掌握趨近目標;掌握目標動機對批判性思維的影響效應大于成績目標動機;成績回避目標對批判性思維無顯著影響。在學習參與中,“拔尖計劃”學生有較好的學習習慣,較差的課堂參與,較低的生師互動水平;課堂參與、生師互動、學習習慣對批判性思維有顯著影響,而同伴互動對其無顯著影響;學習參與在學習動機及批判性思維之間存在部分中介效應。建議創造課堂目標情境,激發學生掌握目標動機;轉變學生學習參與方式,提升課堂參與水平;加強生師互動水平,提高學生互動主動性;正確認識學生學習動機,深入研究中國學生的動機類型。
[關鍵詞]學習動機;學習參與;批判性思維;路徑分析
[中圖分類號]G642.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4634(2019)02-0001-08
批判性思維技能作為21世紀技能教育改革運動的核心,被認為是21世紀個體生存力和國家競爭力的核心指標。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報告《教育——財富蘊藏其中》明確指出:教育應該使每個人,尤其借助于青年所受的教育,能夠形成一種獨立自主、富有批判精神的思想意識及能力[1]。西方教育發達國家早己將批判性思維納入學生需具備的能力之中。批判性思維是一種有目的的、自我調控的判斷過程,包括解釋、分析、評價、推理等形式,以及提出判斷時運用各種證據、概念、方法的理由[2]。批判性思維不僅是學生在信息時代生存和發展的重要條件,更是培養學生創新精神與創新能力的前提和基礎。因此,探究學生批判性思維的影響因素是培養及提高學生批判性思維的重要途經。
國內外關于批判性思維影響因素的研究顯示,除了學生個人背景及院校特征等因素以外,學生的個性心理特征以及自身學習參與是影響批判性思維的重要因素。在個性心理特征層面,學習動機(motivation)是驅動學生努力學習并在學校獲得一定發展的內在力量[3]。它能夠激發并維持個體行為,使自身的學習行為朝向特定的學習目標。已有較多研究表明,學習動機對批判性思維有著直接影響。內生學習動機與創造力傾向有較高且顯著的相關性,而外生動機與創造力之間的關系較弱[4]。掌握趨近以及成績趨近目標動機對批判性思維有顯著正向影響,而掌握回避與成績回避目標動機對其有顯著負向影響[5]。學習動機強度愈大,學生獲得的學習成就(包括學習成績、批判性思維等)愈高[6,7]。在學生學習行為層面,學習參與受到高教研究領域的重視。“大學的質量高低、大學對學生所產生的影響,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學生個體的學習努力程度和學習參與程度所決定的”[8]。學習參與被定義為學生為其學術經驗所投入的身體和心理能量。Astin認為學生在大學中的參與程度越高,學生的學習和發展就越好[9]。已有研究也充分證明學習參與被認為是批判性思維的重要預測變量[10]。
心理學普遍認為,學習動機與參與是交織在一起的。動機包括私人、心理和不可觀察的因素,而參與則是公開觀察到的行為[11]。學習動機被認為是學習參與的基礎,相關研究普遍發現學習動機與學習參與之間有緊密聯系。學生的成就動機可以促進學生的學習參與[12]。內在興趣、文化交流、個人發展等內在動機與較高的學習參與相關,外部要求和社會責任等外在動機則與較低的學習參與相關[13]。由以上分析可知,學習動機、學習參與以及批判性思維均有著相互間的聯系。以往研究分別考察了學習動機和學習參與對批判性思維的影響,但很少有研究將這三者放在同一模型中,探討三者之間的關系。因此,本研究欲將學習參與作為中介變量引入學習動機和批判性思維的關系模型中,進一步探討批判性思維的影響機制。
2009年,教育部啟動實施“基礎學科拔尖學生培養實驗計劃”(簡稱“拔尖計劃”),旨在吸引最優秀的學生投身基礎科學研究,努力使受計劃支持的學生成長為相關基礎學科領域的領軍人才,并逐步躋身國際一流科學家隊伍。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高等教育要提高人才培養質量,牢固確立人才培養在高校工作中的中心地位,著力培養信念執著、品德優良、知識豐富、本領過硬的高素質專門人才和拔尖創新人才”[14]。創新人才培養是當代大學教育的基本目標指向,并成為大學教育中的一種潛在話語與默會認同[15]。批判性思維作為拔尖創新人才所應具備的重要思維能力,成為高校教育人才培養的重要目標之一。因此,本研究以“拔尖計劃”學生為研究對象,探討拔尖學生學習動機、學習參與及其與批判性思維的關系,以期對培養及提高學生批判性思維能力提供參考。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問題
國內外研究分別證實了學習動機以及學習參與和學生發展有著顯著的關系,但很少有研究將這三者放在同一模型中,探討三者之間的關系。批判性思維是學校教育的重要目標之一,因此,本文將批判性思維作為學生發展的重要結果,將學習參與作為中介變量引入學習動機和批判性思維的關系模型中,進一步探討學習動機與批判性思維的影響機制。具體研究問題為:(1)“拔尖計劃”學生的學習動機是什么樣的?(2)“拔尖計劃”學生的學習參與特點是什么?(3)不同類型的學習動機對批判性思維的影響是怎樣的?(4)學習參與各維度對批判性思維的影響如何?(5)學習參與是否是學習動機與批判性思維的中介變量?其影響機制又是怎樣的?
1.2 理論假設
根據成就動機理論,掌握目標動機強調學生對知識、任務的理解和掌握,擁有掌握目標動機的學生能尋求更多挑戰,不管能力的感知是高是低,即使可能失敗仍以掌握作為導向。而成績目標動機強調學生為比其他人更好或不比別人差而奮斗,擁有成績目標動機的學生較?;乇芴魬穑敻兄侥芰Φ偷臅r候產生習得性無助,而當感知到能力較高時也存在有一定形式的回避風險的念頭。已有研究多認為,掌握目標對學生發展有積極作用,而成績目標則不然。另外,有關學習參與與學習結果的影響研究大多表明學習參與各要素均會對學習結果產生正向影響。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H1:掌握目標動機對批判性思維有正向的顯著影響;
H2:成績目標動機對批判性思維有負向的顯著影響;
H3:同伴互動對批判性思維有正向的顯著影響;
H4:生師互動對批判性思維有正向的顯著影響;
H5:課堂參與對批判性思維有正向的顯著影響;
H6:良好的學習習慣對批判性思維有正向的顯著影響;
H7:學習參與是學習動機與批判性思維的中介變量。
1.3 研究對象
調查對象是來自南京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北京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國防科技大學、西安交通大學、浙江大學、蘭州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四川大學、復旦大學等11所參與“基礎學科拔尖學生培養實驗計劃”高校的本科生。2016年6月,課題組申報的《中國研究型大學“拔尖計劃”學生的發展成效及學習環境對其的影響機制研究》課題,獲得教育部的批準,并被立項為國家重點課題。本課題的主要任務之一就在于通過對拔尖學生學習經歷數據的收集,研究該類學生在學習動機、學業表現、思維能力、學術潛力、發展成就等方面的表現。調查共獲取1 610份有效樣本數據,來自于11所具有拔尖學生培養計劃的高校。其中,男生1 179人(73.2%),女生431人(26.8%);大一年級學生372人(23.1%),大二年級學生499人(31%),大三年級學生365人(22.7%),大四學生374人(23.2%)。
1.4 測量工具
1) “大學生學習動機調查量表”。該量表采用 5 級評分,分別是: 1 分代表 “完全不同意”,2 分代表 “不同意”,3 分代表 “不確定”,4 分代表 “同意”,5 分代表 “完全同意”。在刪除不合適題目后,該量表的信度系數α為 0.812。對該量表進行因子分析,經檢驗KMO 值為 0.775,Bartlett 球面檢驗值為 5 041.341(df=28,p<0.001)??傮w來看,各種統計指標滿足因子分析所需要的數據標準,并可抽取出4個因子。因子的結構矩陣見表1。4個因子分別為:成績趨近、成績回避、掌握趨近、掌握回避。其中,成績趨近與成績回避屬于成績目標,前者指個體關注如何超越他人,顯得自己最聰明、最棒;后者指個體關心的是如何不讓自己顯得低能、比別人差。掌握趨近與掌握回避屬于掌握目標,前者指個體關注的是掌握任務,學習和理解;后者指個體關心的是如何避免不能理解或不能掌握任務的情況。
2) “大學生學習參與量表”。量表采用 6 級評分,分別是: 1 分代表 “從不”,2 分代表 “偶爾”,3 分代表 “有時”,4 分代表 “較多”,5 分代表 “經?!保?分代表“總是”。在刪除不合適題目后,該量表的信度系數α為 0.912。對該量表進行因子分析,經檢驗KMO 值為 0.919,Bartlett 球面檢驗值為 13 472.555(df=91,p<0.001)??傮w來看,各種統計指標滿足因子分析所需要的數據標準,并可抽取出4個因子。因子的結構矩陣見表2。4個因子分別為:課堂參與、學習習慣、同伴互動、生師互動。
3) “批判性思維量表”。采用自編量表,共有23道題。量表采用5 級評分,分別是: 1 分代表 “不符合”,2 分代表 “不太符合”,3 分代表 “不確定”,4 分代表 “比較符合”,5 分代表 “符合”。將23道題進行加總求均值,作為學生批判性思維的得分,分數越高,代表學生批判性思維越強。量表整體信度系數α為0.840,該量表已經過多次的測試,被證明有較好的信效度。
2 研究結果
2.1 大學生學習動機、參與與批判性思維的相關檢驗 ?描述性統計分析表明(表3): 大學生掌握目標動機高于成績目標動機,其中掌握趨近的學習動機得分最高(4.32),成績趨近的學習動機得分最低(3.44);學習參與中,學習習慣得分最高,而課堂參與和生師互動的得分較低;大學生批判性思維得分為3.89,處于中上等水平。
相關分析表明(表 3):大學生成績目標動機與學習參與、批判性思維各維度都達到了顯著正相關,但相關系數較低。掌握目標動機與學習參與、批判性思維各維度也達到了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較高,即掌握目標動機越高的學生,在學習參與各方面的表現越好,其批判性思維也越強。學習參與各維度與批判性思維也達到了顯著正相關,即學生在學習參與各方面水平較高的,批判性思維也較強。
回歸分析結果表明,性別、年級、是否第一代大學生這些個人背景變量對“批判性思維”的標準化回歸系數影響非常低。相比較而言,學習動機以及學習參與的變量對“批判性思維”的效應較為明顯。也就是說,個人背景變量對批判性思維的直接影響幾乎可忽略。模型2引入學習動機各因子的數據結果表明,掌握趨近、掌握回避以及成績趨近目標動機對批判性思維有顯著正向影響,而成績回避目標對批判性思維無顯著影響。模型3引入學習參與后,生師互動、課堂參與、學習習慣對批判性思維有顯著正向影響,同伴互動則無顯著影響。不過,成績趨近、掌握趨近以及掌握回避目標的標準化系數減少,考慮到相關分析中學習參與各維度與學習動機之間有較高的相關系數,這可能預示著“學習參與”在“學習動機”與“批判性思維”之間起著中介作用。最終的回歸模型(模型3)F值為72.251,P<0.001,可解釋36.5%的方差,具體見表4。
2.3 學習動機、學習參與與批判性思維的路徑分析 ?在前文所獲得的回歸模型基礎上,對批判性思維的結構模型進行檢驗,建立學習動機、學習參與以及批判性思維之間的路徑分析圖。由回歸分析可知,背景變量對批判性思維的影響非常小,因此未將其納入路徑分析中。其中成績目標動機中成績回避目標對學習參與各維度及批判性思維之間的路徑,以及同伴互動對批判性思維的路徑影響均不顯著,于是刪除成績回避、同伴互動兩個變量,獲得了如圖1所示的驗證模型。該模型的擬合優度指數值為:x2=3.571,x2/DF=3.571,AGFI=0.982,CFI=0.999,TLI=0.984,RMSEA=0.040,SRMR=0.010 2。從指標數值來看,該模型的擬合優度較好。該模型各條路徑的回歸系數都達到了顯著水平,各變量之間影響效應值見表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