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產品視角解讀專利質量

◆劉 冉 邵魯寧 任聲策 / 文

1．引言

專利是衡量創新成果最常用的指標[1]。自2010年以來，我國專利申請量連續8年全球第一。根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發布的數據，2017年國家知識產權局共受理了138萬件發明專利申請，占全球總量的43.5%，是美國（606956件）的2倍多。這些數字說明了我國專利數量的爆炸式增長，也反映了我國致力于轉向創新型國家的決心。然而WIPO《2018年全球創新指數》顯示，中國的創新指數僅處于第17位，這表明我國的專利數量迅速增長，而創新質量的提高卻相對滯后，因此也引發了外界對我國專利質量的質疑。國家知識產權局局長申長雨表示，我國專利申請量增長迅速，但是基礎科學和高價值的核心專利較少，“量多質低”的問題需要引起重視，只有高質量專利的數量增長才能夠有效驅動經濟可持續發展和增長[2-3]。

提升專利質量，首先需要明確什么是高質量的專利。只有在明確專利質量的概念和質量特性的基礎上，才能對專利的質量進行評價。鑒于此，本文從產品的角度解讀了專利的質量特性，旨在豐富專利質量領域的研究，為企業制定專利質量提升策略提供參考。

2．產品視角下的專利的內涵

ISO 9000:2015將產品定義為組織能夠產生的輸出，這種輸出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無形的。隨著社會環境的持續變化，人們對產品概念涉及領域的理解也逐漸發生了改變，認為產品不僅包括組織交付給顧客的產品，還包括組織運作活動的其他一切結果。我國學者尤建新認為，產品是支撐某些功能的載體，以滿足特定需求，載體可以是有形的或無形的[4]。管理學者們對產品質量的不同理解為定義專利質量提供了一個有趣的思路。

產品與專利之間存在諸多的相似性。產品制造的過程也被稱為“產品的實現過程”，產品制造的起點首先是設計工程師確定特定的產品的各項參數，這些規范通常在分析用戶的需求和偏好的基礎上進行；其次是確定產品的制造規格；第三是確定產品的質量控制計劃，以控制其零件和生產過程偏差范圍。如果產品成功上市，最終會通過銷售商進行銷售，送到最終用戶手中[5]。

專利的“生產”過程也有類似的路徑。專利產生的起點是發明人在取得一項發明成果后，通過專利律師或代理機構起草專利申請書。申請書要符合專利法中的“規范”，主要包括兩個部分：說明書和權利要求書。說明書是對專利技術方案的解釋，權利要求書用于界定該發明所保護的范圍。每一項專利的權利要求都要經過單獨的審查，以確定其法律效力和侵權行為。申請人提交實質性審查要求后，專利局指派一名或多名審查員對申請進行審查，確定專利申請書是否符合專利授權要求。審查過程中，審查員會拒絕一個或多個不符合授權要求的權利要求；權利要求被拒絕時，申請人可以修改或者取消被拒絕的權利要求以達到授權要求，也可以對拒絕授權的結果提起申訴。實質性審查過程結束后，專利局會確定授權已列明的專利權利要求書，在申請人繳納專利費后授予專利證書。當然，后續的競爭者在發現專利的缺陷時，也可以提出無效申請。因此，每一項專利要求都可以理解為一種由專利發明人和申請人合作生產的產品，專利局負責對專利的質量審查和控制過程。我國發明專利審查過程如圖1所示。

然而，盡管產品和專利之間有諸多相似之處，但專利本身也具有一些固有的特質。專利的主要特性表現為創新性、排他性、價值性、時效性、地域性和文本性。

（1）創新性。通過審查的專利要求與已有技術相比，在新穎性和創造性上都有較大程度的提升。專利技術承載著發明人所擁有的復雜創新性知識。即使是自行研發替代技術，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和資金。專利內含的知識越復雜，模仿和替代的難度就越高，使用者在短時間內無法獲得替代技術，難以繞開時便只能選擇申請使用該專利，此時專利的市場價值便會增加[6]。

（2）排他性。我國專利法保護發明人的合法權益，專利權人對其發明成果享有獨占權。專利的排他性指的是一項專利在一定的區域范圍與時間內，他人或組織在沒有獲得專利權人許可時，不可使用其專利技術，即不得以生產經營為目的制造、使用、許諾銷售、銷售、進口其專利產品或使用其專利成果。法律充分保護了專利權人的財產權，這也是專利能夠為持有者實現壟斷價值的前提。

圖1 我國發明專利審查過程

（3）價值性。專利具有基本的財產屬性，對專利權人存在一定的經濟價值。專利權人可以是個體，也可以是組織機構，甚至整個社會。首先，對于專利發明人，可將承載其知識成果的專利通過轉讓獲得經濟利益，或者是獲得晉升、獎勵等。專利轉讓是專利權人獲得收入的重要方式，轉讓的價值與專利本身的創新程度和市場前景有關[7]。其次，對于企業等組織機構，專利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組織的研發創新能力。以技術創新成果為核心的專利，是影響組織競爭力構建的重要因素。

（4）地域性。專利的地域性主要是指各國知識產權法律的不同所帶來的權利差異。專利在各國是否受到保護、如何保護，由各國國內相關法律決定。在一國獲得專利，在沒有公約、條約或其他互惠安排的情況下，并不意味著在他國同樣獲得保護。

（5）時效性。專利具有法律規定的有效期。在專利有效保護期結束后，原專利權人失去專利權，該專利成為公共信息，他人可以直接使用該專利。

（6）文本性。專利申請文件是專利審查的依據，包括說明書和權利要求書，專利的轉讓、許可、無效等都需要依據專利申請文件。專利最早是君主用來頒布某種特權的證明，是一種公開的信件或文獻。現代的專利指的是受到國家法律保護的發明創造。專利通過審查后，專利局會給專利申請人頒發專利證書。這份文件記載專利發明成果的內容和專利權人享有的權利，且生成一種法律狀態。

專利的排他性意味著非專利權人必須在得到專利持有者許可或授權的情況下才能使用其專利技術，而專利的創新性又決定了專利是短時間內難以模仿和替代的。這種專有權和短期內的不可替代性決定了專利具有一定的經濟價值，能夠給專利權人帶來利益，且專利能夠在市場中自由交易。因此，從產品的視角看，專利也屬于產品的范疇，是一種承載著先進技術和知識的產品。綜上，本文認為，能夠在市場中自由交易、可供消費者使用和購買并能夠滿足消費者特定需求的東西都屬于產品，包括實物、服務、組織機構、知識等，或上述各類的組合，即具有使用價值、可交換的，都屬于產品的范疇。

3．專利的質量特性

國際標準化組織ISO 9001:2015中將質量定義為：客體的一組固有特性滿足要求的程度。客體指可感知或可想象到的任何事物，可能是物質的（如一架飛機）、非物質的（如一個項目計劃），或想象的（如組織的發展戰略）。固有特性是指客體的內在屬性，如物理上的特征、功能上的特征等。要求有明示的，也有隱含的或者必須履行的（如顧客需求），要求可由不同的相關方或組織自己提出。專利不存在實體，不具有實物產品的屬性，只能在研發、申請、授權和應用過程中來評價專利技術的質量水平，但是專利具有使用價值，且專利的排他性決定了專利的使用權只屬于專利權人。因此，本文認為專利質量是指專利在形成過程中滿足其質量屬性和專利持有者需求的屬性組合的程度。

定義產品質量工作重要內容之一是確定與質量相關的產品維度。基于產品的質量特性，企業可以更精確地調整產品的功能，使所選擇的利基市場質量最大化，想要在質量上競爭的企業必須首先對產品的質量確定一個清晰的概念，才能討論是否將質量作為一種戰略。因此，對于專利產品，企業只有把質量的概念分解成可管理的部分，組織才能為打造高質量的專利制定有競爭力的計劃。國際標準化組織ISO 9001:2015總結了產品質量的6個特征，即功能性、可靠性、易用性、效率性、可維護性、可移植性，具體見表1。

專利屬于知識產權，不存在客觀實體，是基于現有產品和技術方法提出的一種新的技術解決方案。進一步的，基于產品的質量屬性特點，本文認為專利的質量特性可以概括為：功能性、經濟性、穩定性和規范性。

表1 產品的質量特征

（1）功能性

專利的功能性指的是當專利技術在特定條件下使用時，滿足專利使用者要求功能的能力。專利只有在滿足使用者的需求時，才具有市場價值。而且，專利審查也對專利的功能性有一定要求，審查人員會將專利申請文件中描述的技術方案與現有技術進行比較，技術方案必須符合新穎性、創造性和實用性的要求，才可以被授權。

（2）經濟性

專利的經濟性包含效率性和可移植性。專利的效率性表現為兩個方面：一是專利技術相對于已有技術的進步程度；二是相對于研發投入，專利可以帶來的市場價值，即專利所承載的技術成果持有者帶來的經濟收益是否可以為他們收回研發投入[8]。進步性程度高的產品一般需要較高的研發成本，但是創新性更強的產品不一定能夠成功市場化，因此專利的應用范圍也是重要的質量維度。專利的可移植性是指對環境的適應性以及應用的廣泛程度。適應性高的專利，市場空間和商業價值更高。從專利持有人的角度看，可移植性更高的專利能夠為持有者帶來更大的利益空間，這也是高質量專利的重要特征。可移植性低意味著專利的應用范圍窄，經濟價值低。

（3）穩定性

專利的穩定性表現為在遭遇外界攻擊（如專利侵權訴訟）時，依然能夠保證專利權人的權利，即專利技術成果的維持能力。這一點主要體現在法律層面的穩定性上，如專利權利范圍、專利維持時間等。專利質量參差不齊，高新企業間的專利訴訟已經成為常態，研究表明，低質量的專利很容易被競爭者宣告無效[9]。專利訴訟更多的不是專利技術本身的競爭，而是對市場的爭奪。

（4）規范性

專利的審查過程是基于申請文件的審查，專利的規范性主要指的是專利申請文件符合專利審查要求的程度。專利審查的主要程序是專利局根據申請文件，將申請書中描述的技術方案與現有技術進行對比，對符合專利性標準的專利申請作出授權決定[10]。比如，專利說明書是否提供完整清楚、充分公開的技術方案，權利要求書是否清楚簡要、恰到好處地概括了技術特征和權利范圍。說明書和權利要求書反映一個專利文件撰寫的水平和技術含量，也是一種技術方案能否通過審查的重要因素。

4．結論

本文對產品視角下專利質量的內涵以及專利質量的屬性進行了論述。本文認為專利是一種承載著先進技術和知識的產品，具有創新性、排他性、價值性、地域性、時效性和文本性六種特征。專利質量是指專利在形成過程中滿足其質量屬性和專利使用者需求的屬性組合的程度。基于產品的質量特性對專利的質量屬性解構，專利的質量特性包括功能性、經濟性、穩定性和規范性。

知識經濟時代背景下，對專利產品及其質量的認識和對質量標準的需求將迅速提高，未來還可以進一步對質量屬性的指標量化開展研究，以探討更為完善的專利質量評價體系和提升路徑，助力我國邁入創新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