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氣金融體系及價格市場化研究

張鵬飛，朱洪興

摘 要：我國天然氣行業得到快速發展，政府積極推動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的深化，然而目前天然氣的價格形成機制仍然存在著阻礙天然氣行業進一步發展的問題。價格是影響天氣行業發展的最重要因素，北美和歐洲天然氣市場的發展經驗表明，通過天然氣金融市場可以發現接近市場均衡的價格。因此，應該加快構建我國天然氣金融市場體系，促進我國天然氣行業的持續穩定發展，保障國家能源安全。同時，加快完善天然氣產業的法律法規以及監管制度，推動現貨市場的發展和完善，為天然氣金融市場發展提供堅實的基礎和支撐。

關鍵詞：天然氣金融;體系;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

中圖分類號：F830.91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19）18-0082-03

近年來，我國越來越重視清潔能源的使用，在能源結構轉型的過程中，天然氣由于熱值高、污染少的優點而備受青睞。隨著我國天然氣行業的迅速發展和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的穩步推進，我國天然氣產量和消費量呈逐年上升趨勢。但與此同時，天然氣市場的進一步擴大也暴露出制約我國天然氣行業發展的諸多問題。

一、我國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現狀

（一）目前我國天然氣定價機制

目前我國天然氣實行的是市場主導定價與政府管制定價并存的定價機制。居民用氣價格受到管制，非居民用氣價格由市場主導定價，通過管道進口的天然氣和我國陸上開采的天然氣則以政府管制定價為主，而包括進口液化天然氣在內的其他品種天然氣以市場化定價為主。我國目前天然氣價格體系中，占我國天然氣消費總量的80%左右的非居民用氣價格會根據市場供求關系而調整，實現了市場主導定價，而剩下的20%份額的居民用氣部分仍然是政府管制定價。

（二）政府積極推動天然氣價格市場化進程

我國政府從非居民部門開始進行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積極推動天然氣定價機制由政府管制定價轉向市場化定價[1]。

2005年12月，國家發改委公布了進行天然氣出廠價格形成機制改革的相關政策，并制定了不同階段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的具體目標，這標志著我國天然氣定價機制由政府定價轉變為基于成本加成的政府指導定價[2]。2011年12月，國家發改委公布了在廣東省、廣西省進行天然氣價格形成機制改革試點的通知，以廣東、廣西兩省為天然氣改革試點，試點內天然氣以市場凈回值法確定價格。2013年發改委將廣東和廣西試點的經驗向全國推廣。天然氣定價機制由成本加成法轉變為市場凈回值法是我國天然氣價格改革至關重要的一步。2015年2月，發改委公布《關于理順非居民用氣價格的通知》，該通知強調要盡快理順非居民用氣價格，消除非居民部門用氣中存量氣與增量氣的價格不一致問題。2018年5月，發改委公布《關于理順居民用氣門站價格的通知》，該通知的基本目標是解決居民用氣價格與非居民用氣價格存在的不合理價差問題，最終實現居民用氣價格市場化，并制定了對于低收入用氣居民和“煤改氣”家庭的補貼。

我國政府有計劃、分步驟地對天然氣價格形成機制進行改革，將改革中遇到的阻力降到最低，使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不斷取得進展。

（三）現行天然氣定價機制存在的問題

目前我國天然氣定價機制存在的問題有兩個方面：一是現行的市場凈回值法不夠完善。目前正在實施的市場凈回值法一些指標設計不合理[3]，由此形成的部分天然氣價格偏高，影響市場對天然氣的消費。而且這種定價方式無法實現天然氣產業鏈中各部門對利潤進行合理分配，上游企業在利潤分配中占據優勢，中下游則處于不利地位。由市場凈回值法確定的價格調整時間過長，無法對天然氣市場供求變化以及可替代能源價格變化做出快速反應，價格調整的滯后帶來天然氣利用效率的損失。二是居民用氣的價格偏低。居民用氣關系到民生問題，我國居民用氣價格由政府管制定價，居民用氣價格長期低于非居民用氣價格，居民用氣價格市場化改革遇到重重阻力。

二、加快建立我國天然氣金融市場體系

（一）我國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的必要性

目前對天然氣金融尚沒有明確的定義，一般認為天然氣金融是指天然氣與期貨、期權等金融工具相結合的產物[4]。天然氣金融的核心是通過金融市場發現接近市場均衡的天然氣價格，天然氣金融市場可以為大規模的天然氣基礎設施提供資金，同時為天然氣市場的參與者提供規避風險、套期保值的工具和手段。

在影響天然氣行業發展的諸多因素中，價格是最重要的因素。從世界上比較成熟的天然氣市場的發展經驗可以看出，通過天然氣金融市場發現的價格能夠反映市場真實的供求狀況，是最接近于市場均衡的價格[5]。我國目前天然氣價格體系居民用氣價格受政府管制，且存在交叉補貼現象，導致需求穩定、成本較低的非居民用氣價格偏高，而成本較高、需求季節波動較大的居民用氣價格較低。據中石油公司2017年前三季度發布的報表顯示，中石油在進口管道氣和LNG的銷售中產生凈損失達169.9億元，在出現天然氣供不應求的狀況下，發生虧損的主要原因是中石油進口天然氣的價格高于國內銷售的價格。

從國家能源安全的角度來看，進口天然氣在我國能源消費中的比重越來越大，國際天然氣價格一旦發生劇烈波動將嚴重影響我國經濟發展和人民日常生活。我國對天然氣的需求量巨大，天然氣已經成為我國一次能源消費中增長最快的能源種類，我國進口天然氣的價格主要與國際原油價格掛鉤，國際原油價格的劇烈波動將會對我國國內經濟產生沖擊。由于東亞地區尚未形成天然氣交易中心，能源安全尚未得到有效保障。隨著我國進口管道氣和LNG的數量的逐步攀升，我國應積極構建東亞天然氣交易中心，爭取在國際天然氣價格制定上的發言權，堅決維護和保障我國的能源安全和國家利益，減少甚至消除進口天然氣的溢價[6]。

（二）我國已經具備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的基本條件

天然氣現貨市場是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的基礎，我國已經建立起比較完善的天然氣基礎設施，我國天然氣現貨交易規模增長迅速。我國2016年底建成天然氣長輸管網共7.43萬千米，根據“十三五”規劃，我國到2020年建成天然氣長輸管網總長度將達到十萬公里;截至2017年6月我國已經有14座LNG接收站建成并投入運營，每年可以接收天然氣超過五千萬噸;我國愈加重視天然氣地下儲氣庫的建設，到2016年底我國投入運營的18座地下儲氣庫每年的儲氣能力達到64億立方米;我國國產天然氣產量實現了逐年增長，天然氣供應能力不斷提高。目前，我國的現貨市場已經可以保障天然氣交易的氣量交割。

我國在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以及重慶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的運行中積累了寶貴經驗，政府不斷釋放政策紅利。2015年3月，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在上海自貿區注冊成立，該交易中心主要進行天然氣現貨的交易，該交易中心在2018年推出天然氣的保供預售交易，這種交易事實上已經具備了期貨的一些性質，賣方可以根據價格安排天然氣的進口活動，買方可以提前鎖定成本，避免價格波動帶來的風險。重慶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于2017年1月正式成立，重慶是我國天然氣資源最豐富的地區之一，其中頁巖氣儲量十分巨大，而且天然氣管網設施完善，重慶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的成立將提高我國天然氣價格反映市場供求的敏感程度。上海和重慶兩大油氣交易中心的成立和運行，為我國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探明了方向，并培養了一批管理和操作人才。2018年7月份，上海市發布《上海市貫徹落實國家進一步擴大開放重大舉措加快建立開放型經濟新體制行動方案》，積極推動上海國際能源交易中心的開放，鼓勵開發新的交易品種，降低天然氣交易的準入門檻。這一政策對上海石油天然氣中心更好地發揮發現天然氣均衡價格的作用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

（三）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面臨的困難

1.我國天然氣現貨市場規模較小，天然氣基礎設施建設仍需進一步完善。盡管近年來我國天然氣產量和消費量都在持續擴大，天然氣運輸管道、配氣網絡、儲氣設施建設也日益完善，但與國外成熟的天然氣市場相比我國的現貨市場的發展仍然不足，地下儲氣庫建設不能滿足天然氣調峰需求，人均用氣量、人均天然氣管道長度等落后于歐美國家。

2.我國居民用氣價格受到管制。我國政府持續推動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非居民用氣價格已經全面理順，非居民用氣價格已經基本實現由市場主導形成，但是居民部門的用氣價格仍然是由政府管制，居民用氣存在嚴重的交叉補貼現象。一般天然氣行業對非居民用氣的供氣成本較低，而對居民的供氣成本較高，美國的居民用氣價格約為非居民用氣價格的1.2—5倍之間，而我國居民用氣價格低于非居民用氣價格，居民用氣與非居民用氣的價格差不合理，現有的價格機制難以通過調整實現天然氣市場平衡。天然氣價格倒掛產生資源利用效率低下，造成天然氣企業進口天然氣的意愿不足，不利于形成多元化的天然氣供給主體。

3.天然氣行業的立法工作嚴重滯后，天然氣行業監管機制尚不完善[7]。現存的天然氣法律制度主要為國務院的行政法規和地方制定的規章制度，其涵蓋的領域不完全，存在法律空白。天然氣行業是一個復雜的生產和銷售系統，政府應該制定嚴格、詳細的監督機制，然而我國尚未成立相關的監管部門。我國天然氣行業的法律法規不健全和監管制度的不完善，也使得天然氣企業之間的合作缺乏保障，降低了市場效率。

4.天然氣管道運輸和配送部門因其一次性投資大、建設周期長、成本回收慢，容易出現自然壟斷現象。目前我國三大油氣公司（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都實行天然氣垂直一體化經營，3家企業在天然氣生產占據約98%的份額，在管道運輸部門擁有95%的油氣管道主干線，在LNG接收站部門三家企業的工作氣量占到90%，而且三大油氣公司之間相互合作交流、互聯互通不足，天然氣設施利用效率偏低。上中下游的一體化壟斷，尤其是天然氣運輸管道的壟斷，阻礙了天然氣行業的競爭。如果天然氣的供給和銷售部門缺乏充分的競爭，那么就無法通過天然氣金融市場發現接近于市場均衡的價格。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需要政府加強對中游管道運輸和配送部門的監管，為金融市場提供競爭條件。

三、深化天然氣行業市場化改革，完善相關法律和建立監管機制

第一，加快居民用氣價格市場化改革。我國在居民用氣價格改革中遇到很大阻力，因為涉及民生問題所以改革難度較大[8]。但是隨著“煤改氣”政策的實施和居民用氣的增加，居民用氣價格管制將嚴重影響我國天然氣價格市場化取得的成績。我國政府要充分利用好目前國際油氣價格較低的“窗口期”這一機遇，統籌兼顧，做好宣傳工作，取得用戶的理解，同時針對低收入天然氣用戶和“煤改氣”家庭制定合理的補貼標準，實現精準補貼。

第二，加強對中游管道運輸部門的監管，保障天然氣行業上下游充分競爭。研究表明，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是上游供應市場與下游銷售市場均實現充分競爭的產物[3]，而這要求對中游天然氣管道運輸部門實施嚴格的監督和管理。如果缺少對管網部門的監管，天然氣管網企業將會排斥競爭企業接入天然氣管網，并通過提高接入管網的價格和提供交叉補貼等手段阻礙競爭者[9]。目前我國天然氣行業存在嚴重的垂直一體化現象，中石油、中海油、中石化擁有絕大部分的天然氣管網主干線。無論是否成立國家管網公司，我國都應該按照“管住中間、放開兩頭”的天然氣市場化改革思路，推動天然氣行業“網運分開”和“運銷分離”的改革，實現天然氣管網部門獨立[10]，建立“天然氣高速公路”，使競爭企業可以平等地使用天然氣管網等設施。

第三，制定和完善相關法規，推動管道開放與儲氣設施建設。我國天然氣行業的法律法規亟待完善。應該積極推動天然氣行業法律法規的完善，盡快制定《天然氣法》，保障天然氣市場參與者平等參與競爭，保障天然氣管道運輸部門的公平開放，并通過立法保障天然氣儲氣庫等基礎設施的建設[11]。天然氣行業與民生、經濟發展和國家能源安全密切相關，但我國現在對天然氣行業的監管存在缺位[12]，應該盡快建立起完整的監管體系，并成立專門的監管機構，促進我國天然氣行業在法治軌道上平穩發展。

第四，加快建立天然氣期貨市場，通過金融市場發現天然氣價格。建立天然氣期貨市場是發展天然氣金融市場的重要內容，我國應依托上海優越的經濟條件，以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為平臺，著力打造我國的天然氣期貨交易中心[13]。上海擁有優良的港口條件和區位條件，與東南亞、日韓、澳大利亞、北美等天然氣市場的海運交通便利。此外，上海的天然氣基礎設施建設比較完善，有多條天然氣主干線的接口，與東部的LNG接收站和地下儲氣庫距離較近，已經基本具備期貨的交割條件。上海是我國金融中心，金融行業發達，可以為天然氣期貨提供良好的市場環境和專業人才。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在天然氣交易業務上取得良好成績，其中保供預售交易已經具備了期貨性質，為天然氣期貨的正式推出指明了方向。

四、結語

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是我國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的重要環節，也是實現我國天然氣行業持續穩定發展的必然選擇。同時，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是把我國建設為東亞天然氣交易中心的關鍵一步，對于保障國家能源安全、提升我國在國際能源定價方面的話語權都有重要意義。目前我國已經具備了建立天然氣金融市場的基本條件，但也面臨不少的困難，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進入最關鍵的階段。這要求中央各部門以及地方各級政府之間加強溝通、合作，及時準確地解決改革中出現的問題，推動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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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ural Gas Financial System and Price Marketization Research

ZHANG Peng-fei，ZHU Hong-xing

（aSchool of Management，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093，China）

Abstract：Chinas natural gas industry has achieved rapid development.The government has actively promoted the deepening of natural gas price marketization reform.However，the current price formation mechanism of natural gas still has problems that hinder the further development of the natural gas industry.Price is the most important factor affect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natural gas industry.The development experience of the natural gas market in North America and Europe shows that the market equilibrium price can be found through the natural gas financial market.This paper proposes that we should speed up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as natural gas financial market system，promote the sustainable and stable development of Chinas natural gas industry，and ensure national energy security.At the same time，we shouldprovide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natural gas financial market by improving the laws and regulations of the natural gas industry.

Key words：natural gas finance;system;natural gas;price;market-oriented refo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