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拍第一槌，亂花把眼迷

千尋

3月底的香港，巴塞爾香港藝術展、各大拍賣行拍賣季、藝術館和畫廊新展輪番上陣，開啟了新一年亞洲藝術市場看似蓬勃興盛的大幕。今年，由于國內宏觀經濟因素的不確定性，業界對于提前了解全年東亞市場的風向的意愿也變得比以往更加強烈。從蘇富比、保利、嘉德和匡時在香港拍賣的收槌情況看，似乎營造出一種“冬去春來”的氣氛，億元拍品、市場黑馬狂刷朋友圈……但在高價成交背后，市場真實行情是否也同樣耀眼？在筆者看來，藝術市場局勢依舊迷離。

拍賣行的競爭分化加劇

就今年香港春拍的四家公司成交數據看，喜憂參半。首輪4家拍賣行在香港共取得5254億港元的成交額，與2018年春拍531億港元的成交額基本持平。其中，香港蘇富比在201 9年春拍中取得37.8億港元的成交額，為歷來第二高成交額，同比增長4%，并有6件拍品過億，整體成交率高達9。%，被蘇富比亞洲區行政總裁程壽康稱為“創紀錄的 年”。另 邊是保利、嘉德和匡時3家有著國內背景的拍賣行，本季他們在香港分別拍得93億港元、372億港元和1 72億港元，但成交額同比分別下跌了25.6%、11 4%和5.5%。由此看來，2019年拍賣形勢稍顯嚴峻。

赴港拍賣，是內地線拍賣行的共同選擇。但有些問題也不得不正視，人工、場地等成本壓力可能數倍于內地市場，還要適應香港市場的文化、規則、習慣、理念等。與此同時，內地拍賣企業需要面對來自蘇富比、佳士得等國際拍賣巨頭的直接競爭。在內地市場，由于相關文物拍賣政策的限制，海外拍賣公司很難對內地拍賣行形成大的威脅。香港市場則是直面國際巨頭的競爭，國際性的買家對于拍賣服務和拍品品質也更加挑剔。

扎根香港46年的蘇富比憑借著對當下市場熱點和未來方向的準確捕捉，近3個季度成交總額均保持在高位，其中尤以傳統優勢板塊“現當代藝術”成長最為迅猛。據統計，香港蘇富比今季拍賣成交率高達90%，打破28項拍賣紀錄，參觀人數達35萬，新客戶占比20%。在西方藝術方面，內地藏家參與度有明顯提升。“這次總成交額大幅超出估價，足以證明亞洲市場健康，為未來舉行的多場拍賣注入強心針。”蘇富比行政總裁施泰德表示。而保利和嘉德來到香港雖已是第8年，匡時到香港也有3年，但它們充當的角色更多還是國內拍行與海外交流的橋頭堡。由于國內市場環境的變化，征集難度加大，兩線作戰顯得分身乏術，因而3家國內拍行在本季香港市場的拍品規模，以及高價品的投入都有所減少。所以在預展現場就很少看到令人驚艷的封面高價拍品，反而轉戰更多價位適中的拍品。

在看似大同小異的表象下，不同拍賣行間的分化現象越來越明顯，在經營策略上也分別做了大幅調整，藏家的口味和拍賣品類也通過摸索而不斷優化。

“現當代藝術”正在變局

現當代藝術板塊在香港市場正愈發突顯出主導地位。近兩年，隨著香港巴塞爾藝博會的壯大，以及國際大畫廊紛紛涌入香港，現當代藝術在亞洲的受眾被極大拓寬。拍賣行作為級市場的有效補充，同步也吸引了更多新藏家。本季，4家拍賣行的“現當代藝術”部分共計成交21 77億港元，同比上漲近20%，并占整體規模的41.43%。從拍賣現場和最終成交結果分析，我們也能看出這板塊正在變局調整。

街頭潮流藝術逆襲

今季現當代藝術板塊風頭最勁的當屬KAWS。“NG。LDENEYE@ Vol1”33件拍品全部成交，取得白手套，斬獲近22億港元，拍前估價僅為3100萬港元，最終成交額超估價近6倍。KAWS的《IHE KAWSALBUM》以600萬港元估價登場，奇跡般拍出1 16億港元，成交價幾乎是此前最高估價的1 5倍，也是去年創下的270萬港元紀錄的5倍多。在成交之后，就連藝術家本人也發文回應，表示難以置信。更令市場關注的是，參與此次拍賣的買家多數為40歲以下的年輕人，并有20%以上新買家加入。

其實，早前Arfprice公布的《2018當代藝術市場報告》中，就直指街頭藝術市場地位的崛起。街頭藝術中的頂尖作品受到年輕流行偶像的粉絲和闊綽收藏家的競相追捧，成交量在市場上占據重要地位。報告中提到，謝帕德費瑞（Shepard FAIREY）、班克斯（ BANKSY）、凱特哈林（Keith HARlhIC）和KAWS的作品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商業成功。

中國當代藝術正在擠泡沫

受“葉永青抄襲事件”影響，中國當代藝術在201 9年香港春拍受到冷遇。這點，在香港蘇富比更明顯，對于葉永青抄襲事件，香港蘇富比最先作出市場反應，3月下旬撤下4月1日“當代藝術”日場拍賣中的葉永青拍品《烏>，這也是首幅被撤拍的“葉畫”。而在3月30日中國嘉德香港春拍中，曾梵志的《自畫像》（行進者）估價1000萬1500萬港元流拍，張曉剛、岳敏君、方力鈞、王廣義等人也紛紛流拍或低價成交。201 9年首輪香港春拍，見證了以“F4”為代表的中國當代藝術的集體下滑。業內人士也表示， 度被做價、炒高的中國當代藝術正在擠泡沫。

從專場設置的變動，也可以看出“當代藝術”的變局。史無前例地，香港蘇富比放棄了藝術品拍賣開局“現代藝術夜場”加“當代藝術夜場”（包含中國當代藝術）的配置，第次改用“現代及當代東南亞藝術夜場”替換后者。近年被穩步培育的東南亞板塊，其夜場首秀獲得1 06億港元成交額，16件拍品，1 5件獲成交，其中東南亞畫家李曼峰《峇里民采>拍出了28975萬港元。

有人提出這是東南亞藝術正在分羹中國當代藝術市場，這種說法仍需要更多證據支持。可以確定的是，眼下中國當代藝術的行情價格明顯大幅縮水。相信在香港春拍之后，內地的當代藝術行情也會受到波及，“葉永青抄襲事件”對當代藝術的打擊究竟有多大，還有待觀察。

70后80后藝術家待挖掘

本季還值得關注的是迎來百年誕辰的吳冠中。蘇富比晚拍中1 3億港元成交的《荷花》成為市場黑馬，其他吳冠中作品在嘉德香港、保利香港的拍賣中亦有不俗的表現。而隨著拍賣戰火轉戰內地，回到主場的吳冠中作品是否會有更好表現，值得期待。而相較于現代藝術深耕幾位大師，日新月異的當代藝術市場則有千頭萬緒。但從這季拍賣來看，亞洲當代的流行名單上依然寫著草間彌生、奈良美智、劉野、郝量等藝術家的名字。

另大突出變化，是70后、80后藝術家經歷幾年沉淀后重回拍場。留心市場動向的人或許已有所察覺，在經濟持續放緩、資本趨于保守的大環境下，201 6年以來的青年藝術板塊相比以往兩年在聲勢和成交上都已大為減弱。但今年似乎情況有所改善，不僅蘇富比晚拍中的70后藝術家人次大增;在今年5月即將登場的香港佳士得春拍中還將有年輕藝術家專場推出，70后、80后藝術家大有觸底反彈的態勢。在老 輩藝術家精品多數沉入收藏終端后，搶先占領下個風口成為多家拍賣行的共識。雖然這板塊的體量目前看來并不能對大環境構成多么重要的影響，但因為青年藝術家天然的不確定性，致使風險較大，其中蘊藏著的高額遠期回報，以及發掘下一個“F4”的致命誘惑，都不斷驅使著各種類型的購買力參與其中。瓷雜、書畫板塊喜憂參半

中國書畫、瓷雜古董直是拍賣場上的主客，但今季表現有點迷離。

古董收藏歷來就十分看重血緣、傳承等附加值，保利香港推出的北美著名私人藏家“十面靈壁山居”的珍藏不僅不出意料地獲得白手套，溢價也十分高。而其中 尊歷代極為少見的御制關帝標準造像，拍出5546萬港元，遠超拍前1 500萬港元的估價，是本季唯超5000萬港元的古董拍品。而蘇富比則主打港島大藏家“天民樓”的御瓷收藏，這批堪稱青花御瓷之冠的私人收藏，在預展至北京和上海兩地均引起極大反響。最終18件精品全部成交，并有5件超千萬成交，整體溢價率也十分令人滿意。可見陰霾雖然仍在，但市場并不缺錢，缺少的只是足夠動人的拍品。

但從數字角度來看，本輪古董板塊為近5季以來的最低谷，4家拍賣行的成交總額僅為9 7億港元，同比下滑了1 9%。下滑的主要原因是高價拍品的缺席。可見古董板塊是對市場環境最為敏感的區域，由于經濟環境的不確定性，多數大藏家在本季選擇了觀望，因而沒有強勢單品入市。總的來看，瓷雜古董板塊各門類成交無太多意外，好拍品有好價格，雖未出現拍前人們擔心的冷淡行情，但也不復往年熱火朝天的景象。

而中國書畫方面，似乎幾家拍行都沒太大野心，投入并不多，最多只拿兩件精品鎮場，或是把適合香港市場習慣的拍品進行上拍，保持拍賣的持續性。而整體成交態勢相對平穩。

近現代書畫中，由張學良家族釋出的張大干作品《伊吾間瑞雪圖》以1.627億港元成交，為張大干個人成交第四位。同場其他張大千作品同樣表現不俗，21件成交1 7件，溢價頗高。黃賓虹憑借1 942年繪制的《仿宋山水卷》突圍而出，以20575萬港元成交，超拍前估價近7倍。而古代書畫有些也有不俗表現，如蘇富比拍場中張弼、李東陽《守南安送行詩卷》以27775萬港元成交，超估價20余倍;此前少有市場露面的余省《魚藻圖》20575萬港元順利售出;嘉德香港的藍瑛《山水雙冊》同樣在激烈爭奪過后，以2980萬港元易手。

201 9年藝術市場，共度時艱還是逆勢而上？香港首輪拍賣給出的信號迷離難猜，而真正的大勢，仍要等內地春拍開始，方能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