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真會打下去嗎?”
前幾天一位南方的大型制造業老板,充滿焦慮又帶著最后一絲期待地打電話給我,沒有任何寒暄,劈頭這樣問著。當我以窺豹一斑的幾點公開跡象與他一起分析,他心中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恐怕難以支撐時,他失神地喃喃道:“那我這幾萬人的企業,恐怕就要倒了……”沉默,無語。
是的,中國有幾家出口型制造業企業,能有消化高達25%橫加關稅的豐厚利潤和現金積累啊?!
這時候,日本長青企業對高收益的追求、對高積累的偏執,也許才真正能讓我們中國企業家聽進去,和聽得懂。
我們焦慮的,人家早趟過好幾輪了
當中國幾乎數不出來幾家真正的百年企業,而日本全國卻有多達147家500年以上的壽星企業,更有多達2萬多家百年老店時,我們憑什么不對人家這些企業致以敬意和虛心學習?別說什么時代變了,什么技術變了,什么打不打招呼,這些我們自己覺得挺新鮮的東西,人家早都經歷過好幾輪了!正是多災多難的環境,加上動蕩無常的時代,造就了日本企業普遍強烈的危機意識、求生意識,和傳承意志。
日本長青企業權威學者后藤俊夫教授,在“第二屆‘中國造·隱形冠軍長青峰會”上,為到場中國企業分享的日本企業基業長青“六大理念”,很值得浮躁良久的中國企業乃至整個社會深思與反省——因為這是人家用至少百年的歷史,真正是經過了好幾輪生死危機之后,得出的“祖訓”!
第一、立足長遠:10年是最短期的規劃(經營者培養接班人的時間),中期是30年(經營者履職的時間),遠期是100年(經營者福澤后代子孫的時間)。試問中國企業能做到哪怕5年的發展規劃嗎?我們別說戰略,就是文化和愿景,都恨不能是以月為單位計算的。持續轉型,就是沒有型。再巨變多變,也有不變。那些永恒的,或持久的,我們了解和信仰嗎?而無恒心,哪有遠見?沒有遠見,又何該生存?
第二、等身高經營:看菜吃飯,量力而行。不超過自身的能力,不過分追求擴張,而是立足于韌性與可持續性。在杠桿時代與爆點時代,這一點似乎一直被“新一代”中國企業和商學院所恥笑。但說破天,到底最終是誰死在了前面,又是誰笑到了后面,大家都知道。就比如現在。
第三、錘煉核心競爭力:這是老生常談。但是當日本企業可以用區區50名員工,做出全世界獨一無二可以用在高鐵上永遠不滑扣的螺絲,而中國企業卻連圓珠筆滾珠還做不出來時,我們真擁有書本上已說濫了的核心競爭力嗎?當華為因為“備胎”而廣受稱贊時,其實卻正說明了我們的匱乏。因為例外的難得,往往只反證了公例的普遍。
第四、利益相關者的長期關系:日本長青企業非常重視客戶、員工、供應商、社區等相關者“三代以上”的關系維護。而我們整天說平臺,整天念生態,但我們真的關心過產業鏈與生態圈上各方的死活嗎?遑論傳代
我們去任何地方發展時,真的想過我們究竟是讓利益共享的蜜蜂,還是讓寸草不生的蝗蟲嗎?遑論共生
我們恨不能讓所有業界馬上都死,只剩下自己“通吃”。
第五、重視風險管理:日本的長青企業,很忌諱把利潤過多分配給股東,而重視持續積累以備不時之需。據說稻盛和夫的“小弟弟企業”京瓷,現金結余曾高達即便分文不入也能支出28年全員全額工資的恐怖程度!比爾·蓋茨著名的“18個月”真是小意思。因為概率上講,每25年,企業注定都會遭遇至少一次重大生死危機。要做百年基業,沒有能扛事的充裕資金怎么行?而不少中國企業,想的不是利潤分配問題,而是有沒有利潤甚至要不要利潤的問題。我們無力于或不屑于“掙錢”而陶醉于看起來“值錢”的春秋大夢,何時能醒?再不醒,眼前這一關就過不去。
第六、強烈的傳承意志:能不能,往往取決于想不想,以及有多想。而“無論如何企業都要辦下去”的意志,才是所有企業能夠突破25年大關走向基業長青的前提。但可惜,我們大多數中國企業都不具備。我們的二代,有多少真正關心老爸的事業,而不是老爸事業所掙下的錢?我們的一代,又有多少真在為下一代“想接班”而做出長期的努力?
不忌諱死,才不會死
日本長青企業的這些理念,是在過去幾百年持續不斷的臺風撲面、地震襲來、火山噴發、瘟疫肆虐、政治博弈、戰爭裹挾、能源危機、金融海嘯、行業周期、技術變革等等不論哪一項都能置企業于生死一線中,用無數慘烈的死去活來歷練出來的。
中國企業會是例外嗎?當然不會。屬于我們的苦難與歷練,才剛剛開始。也就是,要面對死亡,我們才剛剛開始。
只有敢于直視死亡,才會不懼死亡,才會敢于行動,才會活得更好,才會活得更久。華為因為“冬天”與“倒下”的警鐘而至今風雨屹立,海爾因為“淡季”與“自殺”的果敢而得以歷久彌新。
你的企業,敢于直面死亡嗎?別忌諱把死掛在嘴上——為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