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的文化,以大理地區最為典型,無論是大眾還是學界,提起白族,都想到大理。事實上,白族在云南的分布,不局限于大理州,在楚雄州的南華縣雨露白族鄉,就有5000余人的白族生活在這里,他們與彝族、漢族、苗族雜居,有著與洱海地區的白族頗為不同的文化和習俗。其中正月舉行的燈會,就獨具特色,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關注。
陳維壽長期專注于拍攝楚雄地區少數民族的風俗和“非遺”項目,這期有關雨露白族的正月燈會,就是他持續多年的拍攝成果。這組作品在2015年云南省昆明、曲靖、楚雄、紅河四州市首屆攝影聯展中榮獲一等獎,大大推動了這一習俗的“申遺”進程。南華雨露白族正月燈會,2016年被楚雄州列為第四批“非遺”項目,2017年,被云南省列為第四批省級“非遺”項目。

02 初八上午十點過,力戈的“燈班”祭祀完本村宗祠后,準備上祖山。

03 初八下午五點在祖山,祭拜祖先前要奏樂。

04 在祖山,外鄉同宗親與四個村的燈班共同組成的祭祀隊伍在祭祀。
雨露白族鄉地處南華縣東南部,鄉政府駐雨露村,距縣城14公里,地理上位于長江水系和紅河水系的分水嶺。
全鄉7個村委會,據2017年數據,有14515人。世居有彝、白、漢、苗4個民族,其中,彝族人口最多,6608人,占總人口的45.5%,白族次之,5264人,占總人口的36.3%。
白族主要聚居在力戈、果樂、羅文和雨露四個村子。這四個村子也是今天白族燈會的主要傳承地。這四個村,過去可能是四個姓,也就是四個宗族組織。他們分別是何、楊、張、蘇,構成了以村(姓)為單位的四個“燈班”。現在,四個村子,都有雜姓,所以,現在以村子為單位組成的四個燈班,也不再只是某一姓的宗族成員。村社與宗族(姓)的關系,變得更為復雜、靈活。
每個村子的燈班,都是從本村村民里選出,一般一年有20人左右,他們是燈會的主角,也是年度宗族祭祀活動的代表。其活動一般是,大年初一至初六,在本村的祠堂舉行活動,活動主要內容是按傳統順序演唱傳統戲曲,活動持續到晚上十二點后。

01 初一到初七晚上,燈班演出的場地,通常是本村祠堂。這通常是四合院里的廣場,可容納上千人,地面鋪青松毛,臨時接上路燈,有的村子還燒火取暖。

02 初一到初七晚上,燈班演出的場地,通常是本村祠堂。這通常是四合院里的廣場,可容納上千人,地面鋪青松毛,臨時接上路燈,有的村子還燒火取暖。
初七一早,由燈班主持宗族祭祀,開始涉及各種祭祀性儀式。其儀式環節按順序主要有:本村祠堂祭拜;下午兩三點后,四個村按姓氏大小的順序進入祖山,并在祖山山道口禮跪迎接外鄉宗親代表(來自楚雄市東華鎮的一個白族村),然后全體上祖山,在被毀的祖廟面前共同祭拜祖先;下山后共同到位于雨露村的宗祠,再次祭拜,然后返回各自村子(外鄉宗親留在雨露村),繼續晚上的燈班演出。
初八,上午燈班在本村拜年,在本村祠堂祭拜、演出;雨露村燈班和男女村民,以及外鄉宗親再次舉行規模較大的祭拜。午飯后,各村燈班到集市唱燈,下午三點左右“收燈”。此后,外鄉宗親到各村自由訪親問友,直到正月十一返回。

03 燈班演出時,村子的老人通常敲鑼打镲,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樂手,雖坐在舞臺邊緣,但還是這項文化遺產的引領者。
顯然,燈會的內核是宗族祭祀,其社會功能大體上不外乎崇祖、不忘根本、教化人心、鼓勵從善。但特別要提醒的是,宗族性祭拜活動,在雨露等四個村,我們看到的情形與別處有很大不同:這是幾個姓之間的共同祭祀,這幾個姓之間的淵源有待深入研究,但至少表象上看,它顯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宗族祭祀。
此外,與外鄉宗親的關系也比較特殊。儀式上,初四雨露鄉的四個村子就會派出代表去外鄉(楚雄市東華鎮)請那邊的宗親。但是,去請人的并沒有跟隨客人在初七一起回來,而是初八“收燈”之前才回來。雨露和東華的關系,據當地人介紹是舅甥關系。

01 燈班的主力是男性中青年,少年也參與其中。每年外出務工的村民,都會回到家,直到初八儀式結束才會離開。演出通常要穿戲服,頭上用紅布纏繞或者戴紅布扎花,也有戴面具的角色,受影視劇和外來文化影響,也有各種模仿影視形象的裝扮。

02 燈班的主力是男性中青年,少年也參與其中。每年外出務工的村民,都會回到家,直到初八儀式結束才會離開。演出通常要穿戲服,頭上用紅布纏繞或者戴紅布扎花,也有戴面具的角色,受影視劇和外來文化影響,也有各種模仿影視形象的裝扮。

03 燈班的主力是男性中青年,少年也參與其中。每年外出務工的村民,都會回到家,直到初八儀式結束才會離開。演出通常要穿戲服,頭上用紅布纏繞或者戴紅布扎花,也有戴面具的角色,受影視劇和外來文化影響,也有各種模仿影視形象的裝扮。

04 燈班的主力是男性中青年,少年也參與其中。每年外出務工的村民,都會回到家,直到初八儀式結束才會離開。演出通常要穿戲服,頭上用紅布纏繞或者戴紅布扎花,也有戴面具的角色,受影視劇和外來文化影響,也有各種模仿影視形象的裝扮。

05 婦女是燈會的觀眾,她們不參與這個帶著男性宗族祭祀性質的系列活動。從祭祖,到燈會演出,都沒有她們的角色。

01 初一到初七晚上,每天都有類似的演出。根據劇情,燈班的裝扮各有不同,劇中的女性是男性扮演。

02 大年初七、初八的燈會,在本村祠堂或集市,這些是在祠堂舉行的表演。
燈會的起源,過去有文獻提到“土主”。光緒《鎮南州志略》:“土主會,每年正月初八,南界雨露村建土主會,雜陳百戲,商貨云集,士女往觀。”
燈會由來已久,但今天是否歸入“土主會”,也有待研究。據我了解,“土主”在這里,已很少被提及(土主崇拜,洱海地區至今還盛行),反倒是宗族性祭祀顯得更為重要。
燈會的戲曲演唱,是用漢語方言,傳統劇目有近30個,有《封候掛印》《耍棒錘》《團場小調》《劃船》《玩貝殼》《白族武藝》《拐干妹》《打梆》《接四姐妹》等等。表演時,有鑼鼓、二胡、三弦等伴奏樂器。燈班成員均為男性,女角由男人裝扮,用假音說唱。這些戲劇,多是口耳相傳的腔調和臨場排演創作的唱詞,并不像其他戲曲那樣,有固定的唱本可依。
2010年我首次受當地人邀請到村子拍攝,我算是近些年較早的外來關注者,村民異常熱情,他們渴望被外界知道。

03 初八日中午,燈班在雨露鄉集市上的表演,從村子走到集市,這既是年度儀式的結束,也是一年的新的開始。目前,燈會已經發展成一個民俗旅游活動,政府資金的介入,正在豐富著燈班的傳統節目。

大年初八中午,燈班在雨露鄉集市上的表演,從村子走到集市,這既是年度儀式的結束,也是一年的新的開始。目前,燈會已經發展成一個民俗旅游活動,政府資金的介入,正在豐富著燈班的傳統節目。
次年,我帶上幾個州里的攝影家繼續去拍攝,此后連續幾年,我都持續關注。2015年,這一白族文化遺產申報了“非遺”項目。
外界對這一習俗的關注,主要是初八這天在集市上的舞獅子等活動場面,甚少有人深入祭祖和初一到初七的持續性活動。此外,外界的關注,引起了本地文化的變遷。去年,原本只剩廢墟的祖山上已重建了祖廟。當地人對外來攝影者已習以為常,其習俗是否還能繼續保持傳統,還有待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