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豆豆 曹穎
2019年4月6日晚,由愛奇藝推出的《青春有你》落幕,李汶翰、李振寧、姚明明、管櫟、嘉羿、胡春楊、夏瀚宇、陳宥維、何昶希9人組成的UNINE組合正式誕生。一年前,蔡徐坤等人從《偶像練習生》脫穎而出組成男團NINE PERCENT。
練習生制度起源于日韓娛樂公司的培養模式。在韓國,幾乎每家娛樂公司都儲備有練習生。練習生成長為可以出道的藝人需要經過漫長的歷程,少則兩三年、多則七八年時間,公司對練習生進行唱歌、舞蹈、演藝等各方面的培訓與包裝,直到練習生素質成熟由公司宣布出道,或通過其他節目或平臺出道。
2018年,兩檔以團體出道的偶像養成類綜藝節目——男團選秀《偶像練習生》與女團選秀《創造101》,在中國引起關注,最終分別推出了男團NINE PERCENT和女團火箭少女101。2019年,三檔男團選秀節目緊隨其后,分別是愛奇藝的《青春有你》、騰訊視頻的《創造營2019》以及優酷的《以團之名》。
盡管選秀節目越來越多,但出道的機會不到10%。
三年前,在音悅臺當練習生的連淮偉參加了一檔選秀節目。比賽進行到后期,節目負責人看好他,想把他的合約從音悅臺轉到自己的公司。當時音悅臺的練習生模式比較傳統,主要負責培訓練習生,再將練習生輸送到各大經紀公司繼續包裝、運營。
成為練習生一直是連淮偉的心愿。當初音悅臺決定簽下他時,17歲的連淮偉第一反應不是看合約內容,而是對自己說:“終于要成為練習生了。”
接到對方拋出的橄欖枝后,連淮偉對出道充滿期待。在簽約前的談判階段,該公司的承諾包括“有機會拍戲、廣告代言人、各種資源”。如今回想,那些僅僅是對方畫的“又大又圓的餅”。
經紀公司通常會為練習生統一安排體系化的培訓課程。比如,某公司的練習生參與培訓時有統一服裝,每天上課時間為早上9點到晚上12點,包括聲樂、舞蹈、表演、形體在內的眾多課程均由專業老師授課。每周,經紀公司會安排一次考試,根據考試成績給練習生分發不同評級的銘牌,要求隨時佩戴,即便去超市都不能摘下,直至下次考試評級發生變化才可以更換。
2017年2月到2018年6月解約期間,連淮偉真正接受到的藝能培訓只有一個月的唱跳課程,還要面對公司的人事變動。拍戲、廣告代言變成為一些不知名的品牌拍攝寫真。在近一年半里,連淮偉共賺得218元。
“后面會怎樣?該怎么度過?”這是那段時間連淮偉每天問自己的問題。目前內地經紀公司與練習生簽訂的合約年限基本是八年起步,大多是“8+2”模式。某業內人士告訴記者,“練習生那種兩三年的合約,就是一種很曖昧的合約。”
從事練習生業務的品牌“黑金計劃”總負責人Kevin介紹,韓國SM娛樂練習生數量常年保持在150人左右,而中國公司的練習生不到20人。中國大部分經紀公司雖然開發了練習生業務,但規模并不大,多少與成本投入有關。Kevin告訴記者,該項目2018年8月完成了第一批招募,對練習生的前期投資大概在“每個月兩三百萬元左右”。
樂華娛樂CEO杜華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多次提到,做一個團至少要花費4000萬~5000萬元。
多家經紀公司招募練習生的廣告上明確要求練習生的年齡需滿18周歲。這是中國練習生與韓國練習生的差別之一。盡管很多中國經紀公司都表示練習生距離真正出道需要至少五六年,但事實上,往往不到一年,這些已年滿18歲的練習生便開始接觸演藝工作。
而成功出道的偶像已然有相當于一線明星的商業價值。
2019年1月,《創造101》冠軍孟美岐為電影《流浪地球》演唱的推廣曲在QQ音樂上創造了160萬元的銷售額;3月,她的單人時尚電子雜志銷售達320萬元,創造了該類電子雜志的最高銷量紀錄;作為品牌大使,孟美岐的粉絲以打卡方式使其產品單日銷量暴增10倍以上——這時她剛過20歲。
截至2019年4月,與《偶像練習生》冠軍蔡徐坤相關的各類雜志銷售額已超2300萬元,2018年至今,他的粉絲人氣榜打榜金額已超千萬元。
但經紀公司對短期內從練習生身上收回成本仍不抱太大希望。
杜華在接受采訪時曾談及,一個男團需要3到4年,女團需要2到3年。“如果只是想賺快錢,想投入三個月、八個月以后就回收的話,很難。起碼要做好做五六年的準備。”這也使練習生不得不與經紀公司簽訂較長的合約期限。
十四五歲時,姚明明被星探發現并參加了一檔選秀綜藝節目,最終獲得了第十名,成為預備成員,離出道僅一步之遙。但他等了六年,直到2018年10月與原公司解約。“最痛苦的是等,無期限的等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一個機會。等的時候是最累的,努力到一定程度,還是看不到希望。”
節目數量增多、動輒走到臺前的幾百位素人,讓尚不成熟的中國偶像產業難以“消化”。僅2019年上半年,騰訊、愛奇藝、優酷三大平臺就有超過300位選手涌入偶像市場。各經紀公司仍在廣納練習生,推出自己的偶像團體。
慈文經紀公司副總經理趙聰告訴記者:“現在市場上的‘小哥哥確實太多了。整體的選拔機制還有節目不是特別‘良心,沒有考慮市場消化度的問題,尤其是現在出來的很多新人,其實都是以唱跳為主,但目前的這個市場沒有給他們唱跳的空間和真正得以發揮的土壤。他們出來后很快被商業消化了一部分,都是一些比較淺層次的見面會。”
某成立不到一年的經紀公司創始人告訴記者:“前期花出去的錢太多,唱跳市場太擁擠,公司真的撐不下去。”
由于目前市面上選的都是唱跳偶像,很多練習生遲早要面對轉型問題。自帶流量的新人能在影視劇中獲得邊緣角色,更多人則很難得到影視劇青睞。在趙聰看來,目前的偶像市場還未形成一個系統的產業鏈,大多數練習生發展到最后的想法就是“去演戲吧”——和吃青春飯的唱跳偶像相比,演員似乎是個更長遠的職業。“但他們很多不是科班出身,也沒有接受過專業的培訓,時間一長就會迷茫、有落差,自己當時出來的時候是這么一個狀態,為什么折騰后變成現在這樣?因為整個市場的容量就這么大,每個人的生存空間其實是越來越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