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興：與老舍“相伴”40年

吳永強

6月29日，由齊魯書社主辦、明府城發展服務中心協辦的“泉城老舍情——老舍研究四十年暨新書出版座談會”在濟南百花洲芷蘭第召開。張桂興、魏建、昝亮、周長風、劉昌華、李耀曦、徐國衛、陳夫龍、張煒煒、王任、凌濟、錢歡青等參加會議。

2019年是老舍先生誕辰120周年。老舍是我國著名文學家，是新中國第一位獲得“人民藝術家”稱號的作家，他留下了《駱駝祥子》《四世同堂》《茶館》等數量眾多、膾炙人口的不朽作品。

著名學者張桂興，1978年即開始收集、整理老舍資料并著手老舍研究，至今已有40余年，出版學術著作有被學界奉為經典的《老舍年譜》《老舍論集》《老舍資料考釋》《〈老舍全集〉補正》《老舍與第二故鄉》等。2019年，張桂興又出版《〈駱駝祥子〉匯校本》，并與王任合作編選出版“老舍四書”。

老舍研究的“活字典”

1966年，老舍自沉于太平湖。

12年后，30歲的張桂興開始走進老舍的世界。他依憑自己的志趣和毅力踏上了從史實和資料出發考證老舍、研究老舍，進而探尋中國現代文學發展規律和精神脈絡的艱難路途。

這一年，老舍得到平反，恢復“人民藝術家”的稱號，墓碑上刻寫著老舍的一句話：“文藝界盡責的小卒，睡在這里?！?/p>

1981年，在陪同老舍夫人胡絜青尋訪濟南與青島老舍故居的人員中，張桂興還只是一位初出茅廬的青年后生。40年間，他一直埋首耕耘于自己的學術園地，孜孜矻矻，心無旁騖，鍥而不舍，被國內外學者稱為中國老舍研究界的“勞動模范”“活字典”。

張桂興，山東沂南人，畢業于山東大學中文系，曾長期任教于山東師范大學，現為閩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福建師范大學博士生導師、福建省文史館館員、中國老舍研究會副會長。

80余萬字的《老舍年譜》是張桂興的代表性學術成果。從1978年開始資料準備工作，至1986年完成初稿，再到1997年正式出版、2005年修訂再版，《老舍年譜》傾耗了張桂興二十余年的時間和精力。

王任在《“勞?！睆埞鹋d：考論老舍四十年》中寫道：為逐字逐句地閱讀老舍原作，按月按日地考證老舍的生平，張桂興跑遍了北京、上海、天津、南京、武漢、長沙、重慶、成都等全國各地的幾十家圖書館。他認為，年譜是摻不得半點虛假的。為此，他確定《老舍年譜》的編撰、修訂原則：一律核對原件，以保證資料的準確性；力求每一條、每一款都盡量摘錄當時、當地報刊雜志的原始記載，藉以尊重歷史并力求重現老舍昔日的真實面貌；絕對不做“文抄公”——不核對原件，就任意抄來抄去，以致以訛傳訛。

《老舍資料考釋》是張桂興的另一部代表性著作。該書不僅糾正了過去的諸多訛誤，而且新發現了一大批鮮為人知的資料，填補了老舍一生諸多方面、諸多時段的資料空白。比如，書中將老舍在濟南齊魯大學和青島山東大學的住處、任職、編輯、創作、社會活動、離返原因等一一考證確鑿，首次披露于世，填補了本階段的資料研究空白。

中國現代文學館原館長、老舍之子舒乙評價說，該書“全是大量占有資料的結果，全是坐冷板凳坐出來的”，“有張桂興式的鉆研精神，老舍研究將是前途一片光明?！?/p>

還原“駱駝祥子”本來面目

新中國成立后，老舍曾反思自己過去的作品。1951年開明版《老舍選集》中收入的《駱駝祥子》和1955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駱駝祥子》單行本里，他在前言和后記中都說，他沒有給祥子這樣的底層窮苦人找到出路，沒有讓他們參加革命，走上自我解放的道路。因此，老舍對小說進行了刪減，砍去了祥子墮落為行尸走肉的悲慘結局。

1982年，《駱駝祥子》初版本再次出版，終于恢復了故事的完整性。再加上文學語言的演變、橫排豎排的演變，《駱駝祥子》就出現了不同版本之間的差異。對這些不同版本進行匯校，是老舍研究的一項重要工作。

在2019年1月紀念老舍先生誕辰120周年之際，執著研究老舍四十年的張桂興教授出版《〈駱駝祥子〉匯校本》，一時備受學界關注。

這本書是2009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駱駝祥子》手稿影印本以來的又一老舍研究領域的重要史料成果。張桂興所做的匯校，主要是以已經出版的老舍《駱駝祥子》（手稿本）為底本，對照發表的初刊稿，以及《駱駝祥子》其他具有代表性的版本（包括選集本、節選本等共12種版本）而進行的詳細縝密的匯校。

老舍之女舒濟為該書作序，并評價：“在這本《駱駝祥子》匯校本中，張桂興教授以《駱駝祥子》手稿本為依據，整理出了手稿本與其他各版本的差異。這種匯校工作是個繁重、瑣屑而枯燥的細致活兒，需要研究者具備高度的責任感和一絲不茍的精神。我從這本匯校成果里不僅體會到了張桂興教授這些年的辛苦和敬業，也深感他對老舍先生的尊敬、對老舍文學作品的熱愛?！?/p>

張桂興認為，版本匯校是文獻學研究的基礎工作，也是中國現代文學文獻研究的題中應有之義。為此，在新文學誕生百年的背景下，陸續開展對中國現代文學名著的版本匯校，是深入推進現代作家作品研究的重要途徑之一。

“老舍四書”中的師生情誼

“張桂興教授四十年如一日地執著從事于在外人看來近乎單調枯燥的專門研究，埋首書齋，樂此不疲，清貧自守，不求聞達，以其謹嚴的學風和縝密的思考，孜孜以求，成就斐然。同時，他熱心提挈后學，對學生們的培養與關愛無微不至，深得愛戴，堪為師表。”

——張桂興的治學與做人影響了很多人，比如青年學者王任。

兩人合作編選出版的“老舍四書”（《老舍說幽默》《老舍話風物》《老舍記親友》《老舍談人生》），從四個主題出發，遴選了老舍先生的散文200余篇，代表、涵蓋了老舍先生的散文精華。

編選一套老舍文集，特別是分門別類的散文精選集，是二人十幾年前擬定的一個編輯出版計劃。從原初構想的十卷系列，到最終落實的四冊小書，他們簡明地稱其為“老舍四書”——“從一個側面呈現著作家舒慶春的舍予春秋，記錄著他的生命蹤跡、文學造詣和一個時代的世事悲歡、風雨滄桑?！?/p>

濟南是老舍的第二故鄉，他在濟南生活了四年多，與這座城市的情緣延續了近90年。在濟南，他迎來了自己創作的第一個高峰期，他的多部重要作品是在濟南創作的，他不惜筆墨贊美濟南，對濟南的喜愛溢于言表。貫通到散文作品中，沉浸在感情甚至靈魂中。

“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字空?！弊鳛閺膸?0年的學生，王任認識到，“史料考證、言必有據的嚴謹、枯燥和坐住‘冷板凳的甘苦收獲。”四冊小書，可以看作是研究者對老舍的又一次致敬，也可以看作是年輕學者傳遞前輩精神的一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