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的可能性及風險防控

項小琴 應里孟

一、引言

人工智能，英文表述為“Artificial Intelligence”，統稱AI，誕生于1956 年，在學術探討會議上，“人工智能”這一術語被以約翰·麥卡賽（John McCarthy）為首的一批具有遠見卓識的年輕科學家在會議上首次提出，這標志著“人工智能”作為一門新興學科的正式誕生了。近十年來，隨著不斷深入研究，依靠大數據處理技術和儲存技術的進一步發展，人工智能在應用的維度上不斷加深，對于審計行業而言，可能會遭受人工智能極大的挑戰，特別是影響審計質量的核心要素——審計判斷。

二、審計判斷的含義與重要性

審計判斷是屬于審計的理論范疇。理論來源于實踐，又反作用于實踐。審計判斷的研究成果自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層出不窮，首先審計判斷是作為一種思維模式存在的；其次審計判斷與審計決策關系密切，審計判斷服務于審計決策；再者審計判斷必須符合一定的標準，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脫離了標準的審計判斷會給經濟社會造成重大混亂；最后審計判斷要依據審計人員的長期積累的經驗。

審計判斷對于審計業務的重要性在于，在經濟活動中，為了確保資本市場正常、有序、高效運行而離不開的前提和基礎之一是高質量的會計信息，在如何確保和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方面，我們不能忽視人的因素，審計人員要想在經濟活動中扮演重要角色，發揮重要作用就必須提高自身的專業勝任能力，對于審計人員來說專業判斷能力的核心就是審計判斷。審計判斷貫穿審計過程始終，包括審計的計劃階段、實施階段和完成階段。

三、人工智能與審計判斷的融合趨勢

1.人工智能的定義。人工智能是依靠計算機科學技術在科學領域內研究、開發模擬只有依賴人類智慧才能完成任務的類人計算機。隨著人工智能的計算能力、數據處理能力、圖像與語音的識別能力的日益精進，越來越多的高科技領域被人工智能所突破，我們可以大膽猜測，未來人工智能也將通過有深度的自主的學習，通過人工智能算法模仿并形成與審計判斷相近的思維方式，甚至替代審計判斷。

2.人工智能融入審計領域。作為審計智能化的重要環節之一，人工智能融入審計領域的背景在于：首先，國家各行各業都在推進行業規范化改革，審計行業也不例外。除此之外，在實際的審計業務中，加快審計深層次改革有助于審計人員在審計過程集中精力，審計人員需要按照相關的法律制度和審計準則以及根據具體的審計環境、審計事項做出判斷估計重要性、識別重要審計目標、評估風險、制定審計策略、得出審計結論，對于審計人員而言工作量十分巨大，效率問題顯然值得重視。其次，審計智能化對于整個行業來說具有急迫性。就目前審計行業的信息化智能化水平只能在一定范圍內輔助審計工作，但審計信息化不均衡不全面的特征也愈發明顯，審計信息系統無法完成自我關聯、自我整合，更是基于智能化水平較低的情況下，輔助能力明顯受到限制。在人工智能時代大背景下，要想讓審計規范化改革深入發展，并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我們的根本任務是推動其與區塊鏈、大數據、云計算等新興科技間的深層次融合，引導審計行業加快走向規范化、科學化、信息化、智能化的步伐。

四、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的可能性

1.人工智能在審計信息搜尋、信息加工方面替代審計判斷具有可能性。其原因在于審計人員在進行審計判斷過程中需要做大量的信息搜尋、信息選擇和信息加工工作。相比較于審計人員在信息處理過程中需要大量的腦力勞動，而且面臨著信息不全的風向，人工智能信息系統則可以利用大數據搜集分析處理相關審計信息從而達到節約審計工作的時間和成本。

2.人工智能在審計信息的儲存和知識記憶方面替代審計判斷具有可能性。其原因之一在于不同審計人員所經歷的審計業務時間不同步導致審計人員知識積累的內容和程度不同，同一審計人員在經歷不同階段類似的審計業務實踐后，會自動將舊的審計經驗替換成新的審計經驗。基于人腦的生理結構，人的記憶也呈現出遺忘曲線。相比之下，人工智能依賴于其海量數據庫可以最大限度的滿足信息的儲存和知識記憶要求。

3.人工智能專家系統將克服審計人員判斷缺陷從而替代審計判斷。專家系統作為人工智能非常重要的分支之一，是通過模擬人類思維生成的，從而仿效人類專家決策能力的計算機系統。對于專業性極強的審計領域而言，最受社會認可的就是審計專家，審計人員要想成為一名專家必須具有扎實的專業知識，非常豐富的審計實踐經驗，培養一名專家需要漫長的時間，成本也很高。人工智能專家系統的優勢在于能夠長時間的持續工作，利用利用計算機系統海量數據庫能綜合多個專家的知識，對于審計情況能夠更快的做出反應。

4.人工智能在審計復核方面替代審計判斷存在可能性。從復核的類型來看，單獨復核、互動復核以及組合復核中，組合型復核的績效最高，組合復核需要審計人員做出重復的判斷，假如人工智能能替代審計判斷，那么將減輕審計人員工作強度。

5.人工智能在解決信息不對稱性方面替代審計判斷存在可能性。審計單位與被審計單位長久以來就存在信息不對稱的問題，一方面是，審計人員是外部人員無法深入被審計單位內部獲取審計信息，另一方面是審計人員需要考慮成本效益，不可能長久對被審計單位展開審計，因此審計人員掌握的信息是有限的。在進行審計判斷的過程中極大的依靠自身的職業判斷。如果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那么審計人員就能依靠人工智能掌握被審計單位更多的信息，從而解決信息不對稱的問題，更好的進行審計決策。

五、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的風險

全球最負盛名的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德勤、安永、普華永道和畢馬威都意識到人工智能的巨大潛力，相繼推出了財務智能機器人。任何事物都存在兩面性，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幫助提高審計效率進行的同時也存在相應的風險。

1.法律風險。人工智能一旦出現犯罪行為，基于法學領域，可以劃分為兩類，第一類：該犯罪行為是以人類的意識和意志為轉移的，通俗的可以理解為該人工智能僅僅作為實施犯罪行為的“工具”；第二類：該犯罪行為是人工智能自發的行為，該人工智能已經超越了人類對其設置的程序，人工智能是實施犯罪行為的“主體”。

2.獨立性風險。如果說審計判斷是審計的核心，那么獨立性就是審計判斷的靈魂。要做到真正的獨立性，審計人員就必須是自己的行為、行動和意見不受影響和控制。但對于人工智能而言，這一點要求是不能完全做到的，原因在于人工智能是人所設計的，不能擺脫人的控制，這一點就是人工智能不能做到精神獨立，那么機構獨立和經濟獨立就更不用說了。

3.審計責任風險。在通常情況下，審計人員發表審計報告是依據審計經驗對審計內容做出有審計的判斷，一切都是有跡可尋的，一旦出現審計決策失敗，將由審計單位、被審計單位、審計人員承擔相應的審計責任。但對于人工智能而言，該程序是人所設計的，由于算法具有藏匿性，當存有這種算法問題的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系統做出判斷時，根本無法得知人工智能做出的具體反映是否滿足要求符合標準，由此也會產生一系列問題：人工智能基于“算法黑箱”獲取的各類審計證據而做出的審計判斷一旦出現審計決策失敗，不透明的算法機制使人工智能難以給出做出此項審計判斷的理由，影響到被審計單位的公平性，更甚至于“算法黑箱”是否直接或間接觸及法律底線損害公民利益，危害法制社會，那么人工智能的結局將會是遭到全方位的抵制。如果人工智能專家系統做出的審計判斷是正確的，但在審計過程中審計人員并沒有采用，結果導致發表了錯誤的審計意見，那么審計責任如何界定？

4.存在安全性風險。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可能存在信息安全風險，在審計工作的進行過程中，人工智能可以有效的提高工作效率，運用計算機科學能使企業內部控制信息化、智能化。一旦人工智能控制系統遭受外部惡意攻擊破壞例如黑客攻擊或者系統本身存在漏洞，就極易導致數據丟失，嚴重的泄密，在審計過程中，會直接造成審計單位與被審計單位相關的內部控制系統混亂，對審計判斷安全有效性造成不利影響。

5.專業勝任能力不夠的風險。審計人員專業水平的核心指標是專業勝任能力，要想具有較強的審計判斷勝任能力，除了具備財會、審計、經濟等方面的專業知識之外還要求審計人員了解其他行業的相關知識。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可以通過對審計專家的“集體經驗”規律的提煉來產生人工智能專家系統。但是專家系統本身就需要完善，更加重要的一點是，人工智能專家系統無法像人類專家一樣自我學習，提升專業勝任能力。

六、如何規避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的風險

1.應對法律風險的舉措。基于國家層面，需要加快人工智能立法，建立健全問責機制。基于審計行業，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來講，需要遵循會計制度、會計準則、審計準則、以及職業道德準則。人工智能開發者存在重大過錯的，由開發者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使用者存在重大過程的由使用者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2.應對獨立性風險的舉措。首先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程序的設計者要保證獨立性，體現在經濟獨立，設計者不能被經濟利益所誘惑再者要保證使用該程序的審計機構要獨立，從而對獨立使用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程序有效的進行經濟監督、確認和鑒證；最后要保證精神獨立，人工智能沒有自己獨立的思考方式、思維模式，依靠人類輸入，因此應防范人工智能成為審計人員的附庸。

3.應對審計責任不明風險的舉措。人工智能一旦替代審計判斷，那么審計責任的界定存在難度，一但出現審計決策錯誤，第一種情況是審計人員在審計過程中沒有采用了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的程序，從而導致的審計決策錯誤那么很明顯，由行為方也就是審計人員承擔責任；假如該審計決策錯誤是由使用了人工智能替代程序造成的，就必須要追溯問責，是程序開發者的錯誤，由開發者承擔，是使用者的錯誤由使用者承擔責任。目前我國對于人工智能立法方面還比較薄弱，因此還是要加快推進人工智能立法，以及完善會計行業關于使用人工智能應用于財務工作方面的規定。

4.應對安全性風險的舉措。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的最終目標是實現精準判斷，幫助提高審計人員的審計決策能力。就目前的審計業務工作而言，完成高水平的審計判斷必須獲取被審計單位的大量數據，在現代風險導向審計下，數據收集不僅僅只有與經濟業務相關的內容，還包括企業組織架構、經營模式等。我們生活在大數據時代，任何方面都極有可能被大數據所監控，因此在審計過程中要對數據收集以及儲存加以嚴格的規范，要求人工智能只能收集滿足審計判斷需要的數據，不得收集任何無關數據。除了人工智能的開發者無人知曉“算法黑箱”的內在機理，因此“算法黑箱”的存在也是影響安全性的重要因素。當有人懷疑“算法”存在安全隱患，最直接的方法是使“算法”公開化透明化，加快建立健全法律機制，通過法律以及行業規范來更好的約束“算法”，提高人工智能安全性，從而使人工智能做出的審計判斷合法合理。

5.應對專業勝任能力不夠風險的舉措。人工智能專家系統不僅僅要收集審計案例數據，還要通過多次反復的數據處理，推導出可以應用于審計判斷的公式，提高審計判斷的正確性。在對監管控制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數據方面，需要著手解決“審計人員集體經驗”的質量問題，在“集體經驗”的數據庫中，任何一個審計判斷數據出現錯誤將會直接導致總體“集體經驗”數據質量出現下滑。但是人工智能在現有的科技水平之下，無法通過自我學習來彌補之一缺陷（集體經驗質量問題）。換言之，目前只能通過提升審計人員的職業素養，提高業務水平，認真處理每一項審計工作，減少乃至消除劣質數據的產生，并且還需要通過完善相關法律法規來規范保證數據源的優質性。再通過大數據的儲存來積累優質的審計專家經驗，以應對專業勝任能力不夠的風險。

未來審計行業會不斷向科技借力，人工智能融入審計行業的程度也會不斷加深。目前來看人工智能在審計領域的定位還只是審計人員進行審計工作的輔助性工具。人工智能替代審計判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現階段要做的是從審計業務實踐中積極發現問題，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探索審計業務實踐的經驗，不斷改進完善人工智能審計應用系統，使之充分滿足業務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