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科融合開啟財經素養教育之門

尹效登

學科融合是實施財經素養教育的必由之路。走學科融合之路順應財經素養培育規律，凝聚學科德育合力，滿足新時代的創新要求。學科融合作為財經素養教育實施的有效途徑，與學科教學相融合，應以課堂教學為主陣地；進行跨學科融合則以項目式學習為主要學習方式；與生活相融合則最能提升學生挑戰具有現實意義問題的能力。學科融合不僅能驅動學生發展，加快教師專業成長，對提升學校辦學品質也有巨大促進作用。

進入21世紀，美國、英國、日本、澳大利亞、新加坡等發達國家都開始將財經素養教育納入國家戰略，PISA2012 將財經素養添加進測評模塊，更是引發了國際研究熱潮。中國財經素養教育也在近幾年開始發力，中國財經素養教育協同創新中心于2018年1月正式頒布覆蓋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五個學段的《中國財經素養教育標準框架》，[1]使中國的財經素養教育從理論探索階段進入到實踐創新階段。張男星教授指出：“中國的財經素養教育不全是金融教育、消費者教育、財商教育，更是關乎個體財富人生的生活教育、情感教育、思想道德教育。”[2]可見，財經素養教育具有專業性、人文性、綜合性等屬性，這就決定了走學科融合之路是達成財經素養教育目標的一種重要途徑。

一、學科融合在財經素養教育中的意義

（一）學科融合順應素養培育規律

財經素養是人們擁有的有助于個體應對財經事務、實現財經福祉的知識、能力、和價值觀的綜合體。[3]無論學生未來從事何種職業，有怎樣的人生境遇，頻繁地在真實生活中作出財經決策都是不可避免的。財經素養的提高直接影響到人生幸福感。財經素養教育在實踐層面就是要指導學生將習得的財經知識與技能運用于生活，引導學生合理儲蓄，理性消費，協助學生規劃職業生涯。

財經素養是適應個人終生發展和社會發展需要的必備品格與關鍵能力之一，因此，培育財經素養的教育同樣要遵循中國學生核心素養培育的一般規律。教育家、哲學家懷特海認為一個認識形成要經歷“浪漫、精確、綜合”三個階段。“浪漫階段的主要特點，就是知識還沒有從背景中分離出來，學科的分界線還不明確。精確階段的主要特點，就是知識越來越遠離背景，以某種特定的方式自我呈現。綜合階段的主要特點，就是以某種方式讓被理解了的知識重新回到背景中。”[4]按照過程哲學的這一理解模型，學生在學習財經素養課程之初正處在認識的“浪漫階段”，因而不適合也無法采用高度專業化的分科教學，當學生在儲蓄、消費等真實生活場景中運用財經素養的相關知識與技能時，正處在認識的“綜合階段”，必然運用的是跨學科甚至是超學科的能力。只有在財經素養課程推進到某個關鍵階段時處于相對精確階段，基于財經素養的綜合性，呈現的也是一種多學科的狀態。財經素養教育來源于真實生活，又面向真實生活，既然在財經素養課程實施的三個階段中大部分過程中使用的都是不分科的教學方式，走學科融合之路，就成為了培育財經素養的一種必然的選擇。

（二）學科融合凝聚學科德育合力

伴隨著改革開以來四十多年的高速發展，青少年面對的財經環境變得愈發復雜，部分青少年經濟獨立性差，消費行為極端化，容易陷入校園貸、祼貸等金融陷阱中。過往人們把貪慕虛榮、拜金主義歸因為個人思想道德問題，其實這些問題背后反映的是財經素養水平不高。上海師大劉次林教授指出，財經素養培育是學校德育的時代內容。[5]財經素養教育通過普及財經基礎知識與技能，可以引導國民樹立健康的人生觀、價值觀、財富觀，從而提升國民品德修養。學校的財經素養教育肩負著在當前社會氛圍中抵制淺薄功利化價值觀的艱巨任務，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財富價值觀是實施財經素養教育的重要訴求。

財經素養教育作為學校德育的新實踐形態，需要探索出新的實施模式。過往德育實踐中普遍存在德育缺乏具體的課程支撐，德育與學科教學分離的弊病。即使是強調在學科教學中滲透或融入德育元素，實質仍然是將德育與學科教學“二分”。首都師范大學劉慧教授認為，德育原本就存在于各學科之中，學科教學應該將德育“體現”出來，而不是“滲透”或“融入”進去。[6]學科教學德育功能的彰顯不應該是混亂和無序的，各學科教學應積極打破學科壁壘和界限，尋找到一條貫穿各學科的主線，使各學科知識與技能有機地匯聚成整體，最大限度地發揮學科教學德育實效。《中國財經素養教育標準框架》的“五維三標”可以成為凝聚學科德育合力的紐帶，重新審視、組合、重構學科的德育資源、價值取向、教育目標，探索出學科德育的適切點和有效方式。

（三）學科融合回應新時代創新要求

當前能深刻影響人類社會的顛覆性創新主要發生在學科的交叉地帶，在經濟領域同樣如此。伴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國家對創新型人才需求空前增大。PISA 測試的數據表明，我國學生以單學科維度來衡量可謂表現出色，但一涉及到跨學科的挑戰，表現則遜色不少。中國的和平崛起之路不僅需要大量有創新能力的金融專業人才，同時也需要大量有創新精神的生產者、消費者、投資者。在當前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大趨勢下，人民群眾的消費已經從溫飽型消費過渡到小康型消費，部分向比較富裕型消費邁進。這就意味著有大量的居民同時兼具了生產者、消費者、投資者的身份，理財不再是一件專業人士才會觸及的領域，而是與每一個普通民眾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與創造財富相比，管理財富對民眾運用跨學科知識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二、學科融合是實施財經素養教育的有效途徑

（一）學科內教學融合是財經素養教育的主陣地

財經素養教育并非國家法定課程內容，在學校課程體系中增添財經素養課程會不會擠占其他學科課程的資源，影響教學成績呢？PISA 測試結果顯示，財經素養教育與學科課程學習之間存在正向的交互作用。財經素養作為一種新的提法雖然是新事物，但并不代表中國基礎教育在此之前就沒有財經素養教育，各學科教學中本就蘊含著大量與財經素養相關的課程內容。對照《中國財經素養教育標準框架》，存貸款利率計算及損益的數據分析與數學學科相關，歷史學科的貨幣發展過程、重大經濟事件對人類文明進程的影響與標準框架中的“制度與環境”相關，政治學科更有大量的經濟學常識，地理學科從區域經濟、人口經濟的角度切入學科教學也是水到渠成。

提倡財經素養教育應該走學科融合之路，并不是僅僅強調學科知識點與財經素養之間的關聯，更不是指學科知識點的簡單疊加，而是應該運用結構化思維，實現學科知識與財經素養的有機融合，在不增加學生學習負擔的情況下，提高單位學習時間的學習效益，提升學習品質。東莞外國語學校歷史科組張宏杰、張悅老師在設計七年級歷史《宋元時期的都市和文化》一課時創造性地引入恩格爾系數等經濟學概念，拓展了歷史教與學的視野。

歷史教師首先呈現一段宋朝幣值的真實史料，學生據此設計一張宋朝普通城市居民一個月的開支明細表。師生共同分析支出明細中食物所占的比重后，教師引導學生從文化消費的角度將普通居民的日常支出進行古今對比，讓學生認識到宋朝城市居民大部分的收入用于文化消費，從而認識到宋朝城市經濟發展水平之高。

圖2-1 案例《宋元時期的都市和文化》

圖2-2 恩格爾系數圖解

通過這節課的學習，學生不僅了解到宋朝城市居民的真實生活品質，更是觸發了對自身消費觀的嚴肅反思，學生開始認識到物質消費如衣食住行僅僅滿足了較低層次的消費需求，在食物、服飾等方面追求過分奢侈的享受恰恰體現了不健康的財富觀，在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增加精神層面的文化消費比重才是真正提高生活品質的關鍵。

廣東省教育研究院教育評估室副主任許世紅研究員在評課中充分肯定了本節課立足于歷史學科教學，巧妙自然地將財經素養融入歷史課堂教學的思路。她認為，本課的教學設計思路新穎、角度獨特，為其他學科如何把握各學科教學與財經素養的融合方式作了有益探索。這節課基本實現了歷史學科與財經素養的無縫融合，即使是純粹站在歷史學科教學的角度來看，也是一節高質量的歷史課。實踐證明，充分利用各學科蘊含的財經素養課程資源，深入挖掘財經素養課程資源的教學潛力，非但不會擠占學科教學時間，還可以提升學科教學質量。

（二）跨學科融合是財經素養教育的重要方式

受教育者在校學習大部分屬于分科學習，離開學校后，他們面對的卻是需要綜合運用各學科知識解決實際問題的真實世界。財經素養教育作為生活教育的一種，必然要求以跨學科融合為特征的項目式學習作為主要學習方式。財經素養教育與項目式學習的有機結合能夠最大限度的提高學習效率，豐富社會實踐內涵，優化學生跨學科知識結構，強化能力培養，培養正確的財富觀。

東莞外國語學校數學科組和歷史科組共同發起的學習項目——“揭秘非法校園貸”就聚焦于亂象叢生的“校園貸”。非法“校園貸”頻繁引發惡性事件充分地反映了青少年缺乏必備的財經素養帶來的危害。不能準確地分析部分短期信貸類金融產品中隱含的實際利率風險，青少年落入金融陷阱就會成為高頻現象。因而通過多學科合作，揭開“校園貸”的真實面目很有必要。

1.初步感知——了解非法“校園貸”。歷史學科創設問題情境：北宋宰相王安石以解決民間疾苦為出發點推出“青苗法”，該法規定，政府在上下半年各向農民貸款一次，半年期滿后借出的一萬錢，共計收回本息一萬二。學生需要用數學方法計算北宋政府提供的這一“低息貸款”年利率，分析該放貸年利率若在今天是否能受法律保護。在解決這一系列的問題過程中，學生要綜合運用歷史與數學學科的知識與技能，并深化了對兩個學科的知識理解。

2.深入探究——揭秘非法“校園貸”。通過計算某校園貸產品的年利率，發現與王安石變法中的實際年利率相比，校園貸堪稱“低息”。但學生使用網絡上的“等額本息月還款計算器”調試相關數值之后，發現“校園貸”的實際年利率高達21.248%，而經過實地調查，數據顯示各大正規的商業銀行正常貸款利率在4%-8%之間。數學教師通過揭示貸款月利率與存款年利率之間計算方式的差異，介紹了等額本金還款、等額本息還款的區別。

3.因勢利導——遠離非法“校園貸”。數學計算的過程引發了認知沖突，引發學生進一步探索校園貸秘密的興趣。教師適時引入非法“校園貸”中常見的“九出十三歸”條款，一旦出現逾期，每月的還款額會在原有基數上按13/9 乘方次變化，貸款10,000，實際到手9,000，逾期一年后還款額已達到103 萬。學生利用這一驚人的數據，回顧學習過程，撰寫小論文，分析這一經濟現象，闡述自己對校園貸款的看法。

“校園貸”作為一種助學和創業貸款，確實在某些場景下起到了積極作用。但是，總有一些學生為了滿足虛榮心，過度消費，再加上一些不法平臺采取虛假宣傳、降低貸款門檻、隱瞞實際利率等方法，鼓動學生借貸，賺取暴利。“揭秘校園貸”項目自然融入財經素養教育元素，綜合運用數學、歷史等學科思維方法和基礎知識，歷史聯系現實，使學生在具體情境中真切體驗了學科融合在解決現實問題中的巨大魅力。

（三）融合于生活是財經素養教育的關鍵舉措

學生不僅要能應用所學的學科知識，還要懂得如何在現實生活中將這些知識學以致用，積極地收集信息、獲取知識、探討方案，以此來解決現實生活中的問題。只有通過在生活中運用這些課堂中學到的知識和技能，才能讓學生體會到學習的作用，真正的增強學習動機。

人教版七年級上冊數學教材第72 頁的數學活動2 要求同學們討論在實際生活中會不會出現多買比少買反而付錢少的情況。教師根據這一教學內容開發出《雙十一省錢秘籍》的學習項目，引導學生關注社會影響力巨大，又與每一個普通人生活息息相關的雙十一購物節活動，學生通過搜集整理雙十一期間部分商品的價格促銷方案，運用數學知識分析獲取優惠的最佳購買方案，并闡釋其中蘊含的數學原理。

學生的學習成果中出現的一個典型案例是：一款待售背包的單價是599 元，店內有兩個促銷活動，一是兩件八折，二是滿199 減60，滿499 減150，滿1299 減300。學生經過列表統計分析后發現，在這些購物打折活動中，并不是買得越多越好，而是買3 件的時候，每件單價最低。

表2-1 背包促銷活動價格對比

課本呈現的知識是經過高度抽象化的知識，摒棄了絕大部分與知識生成無關的變量。這對提高學習效率大有裨益，但這樣習得的知識與真實的生活缺乏聯接，不利于學生掌握知識之間的深層次聯系。杜威批評道：“只有在教育中，知識主要指一堆遠離行動的信息，而在農民、水手、商人、醫生和實驗室研究人員的生活中，知識卻從來不會遠離行動。”[7]只有把鮮活的生活引入課堂，甚至突破校園的界限，把知識學習與社會實踐、研學旅行等結合起來，讓學習在真實情景中自然發生才能實現更深層次的學習。

三、財經素養教育學科融合之路的成效

（一）驅動學生發展

PISA2015 的相關數據顯示，衡量財經素養水平的分數中有38%不能用學生的數學與閱讀成績進行預測。[8]這意味著數學與閱讀成績不那么優異的孩子里，也潛藏著財經素養表現優異的可能，這種潛能在學校教育的紙筆測試中是無法被發現和被評價的。實施財經素養教育過程中堅持走學科融合之路，打破唯學科學習分數的評價桎梏，為學生的個性化成長搭建了一個新的展示平臺。

學科融合改變了以往財經素養教育僅停留在知識傳遞層次的教學互動，通過各學科課程內容的統整，拉近了教育與生活的距離，在變革學習方式的基礎上讓學生獲得了真實的生命體驗，提升了孩子們的財經素養水平，為未來的幸福生活奠定了基石。

（二）促進教師專業成長

從財經素養課程的實施到財經素養課程的開發，從各學科知識的疊加到學科間的充分融合，學校圍繞財經素養教育打造的跨學科教師協作團隊得以形成并發展。教師作為課程開發者的尊嚴和使命感被重新喚醒，教師的專業化發展空間得以拓展，關注的不再是自己學科教學的一畝三分地。當教師飽覽了各學科的風光，體會到各學科思維的差異，帶著學科融合的經驗重新回到自己的學科教學時，對學科教學內涵就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教學方式的選擇更從容，教學質量明顯提高，教師的職業幸福感和成就感也得以提升。

（三）提升學校辦學品質

財經素養教育“五維三標”的發展框架就是以“國際視野、中國特色”為指導，引導學生合理對待經濟生活，從中實現財富價值，提升人生境界。這與學校培養能面向未來生活，具有擔當能力和生活品位的時代新人的目標相契合。財經素養教育實踐順應了國際與國內教育改革的潮流，使學校站在了教育改革的最前沿。以財經素養教育研究為契機，推動學校由注重“教與學”走向“教學研”并重；高品質的財經素養課程擴大了學校的影響力和美譽度。

學校財經素養教育作為彌補不同家庭背景的社會個體間財經素養水平鴻溝最可信賴的力量，在推進財經素養進課堂的生活化、常態化實施方面大有可為。豐富學生財經素養知識，提升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及財經決策的能力，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引導學生做好人生各階段財經規劃，為學生開啟人生幸福之門，學科融合是一條必由之路。

注釋：

[1]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中國財經素養教育協同創新中心.中國財經素養教育標準框架[J].大學（研究版），2018,(1):10-39.

[2]張男星，王春春，劉次林，毛豪明.中國財經素養教育標準研制的幾個問題[J].大學（研究版），2018,(1):5-8.

[3]辛自強，張紅川，孫鈴，等.財經素養的內涵與三元結構[J].心理技術與應用,2018,6(8):450-458.

[4]干國祥.學科融合之溯源[J].福建教育,2017,(1):30-34.

[5]劉次林.財經素養 學校德育的時代內容[N].中國教育報,2018-1-15.

[6]劉慧,李澤龍.學科德育：“滲透” “融入”還是“體現”[J].中國德育,2014,(3):6-9.

[7]約翰·杜威.民主主義與教育[M].王承緒,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

[8]唐科莉.“財經素養”關系個體的幸福感[N].中國教育報,2017-7-2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