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歌頌寧靜的生活，最后窮死了

宋夢寒

20世紀的超現實主義畫家達利曾經為近500年來的藝術大師打分，出人意料的是，排在第一位的既不是畢加索，也不是達·芬奇，而是生前只有一點小名氣、死后又被人遺忘了整整200年的荷蘭畫家約翰內斯·維米爾。我們知道，許多看似偶然的事件其實都有其必然的發生條件。然而，發生在維米爾身上的偶然事件，其原因常常讓人瞠目結舌，其中最離奇的就是他的作品《情書》被盜事件。

故事發生在1971年的9月23日晚，正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美術館展出的維米爾的油畫《情書》不翼而飛。維米爾與凡·高、倫勃朗并稱為荷蘭三大畫家，這件作品是美術館從國家博物館借來的，作為倫勃朗同時代的重要作品之一展出。這樣一幅價值連城的畫作被盜，理所當然地成了世界性的新聞，然而就在警方焦頭爛額地調查了10天之后，比利時的一家報紙接到了竊賊的電話，要求與記者在一片森林里見面。見面的場景堪比黑幫電影里的情節，記者被蒙眼帶到一個秘密的地方之后，竊賊要他拍下從畫框上割下來的被盜作品，把照片與3個歸還畫作的條件一起刊登在第二天的報紙上。

《情書》繪于17世紀中葉，是一幅有著嚴謹的古典主義畫風的作品。作者精心刻畫了一位正在彈琴的百無聊賴的女子，突然接到女仆送來的情書，表情混雜著錯愕與驚喜，女仆的臉上則洋溢著發現秘密的笑容。畫家把人物放在中心的位置，干凈明亮的光線從左上方傾瀉下來，依次落在女仆的頭上、肩上，女主人的身上，再向前方延伸并減弱，仿佛鏡頭被逐漸拉遠，把觀眾放到了門外。眾多隱藏在暗處的細節和主要人物的互動相映成趣，充滿了世俗的溫暖和美好，也使這樁盜竊案顯得更加匪夷所思。原來，竊賊并不是什么江洋大盜，而是一個21歲的酒店服務員。他偷畫也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幫助被巴基斯坦傷害過的東巴基斯坦（孟加拉國的前身）人民。他提出的歸還條件是向孟加拉國難民提供援助，讓國家博物館籌款解決世界饑荒。他的俠盜行為受到了荷蘭人民的贊賞，被民眾視為英雄，但最終他還是被警方在一個農場的兩頭奶牛中間抓獲了。這幅被他損壞的畫作重新回到博物館，歷時一年多才得以修復。

維米爾出生在17世紀荷蘭的一個畫商家里，父親去世后他就接管了家族的生意。他一生只畫了35幅畫，但因為畫得不錯，他很早就贏得了聲譽。他在21歲時加入了代爾夫特畫家公會（類似我國的美術家協會），還擔任過兩屆畫會領導。當時，處于大航海時代的荷蘭正在經歷自己的黃金時期，藝術家們都有贊助人，繪畫市場十分繁榮，像維米爾這樣的畫家按說應該是生活無憂的。但是，身為風俗畫家的他，不但熱愛描繪平靜溫馨的生活，在現實中也無比向往家庭的溫暖。他共有11個兒女，也因此過上了入不敷出的窘困生活。

維米爾最著名的作品《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被稱為“北方的蒙娜麗莎”。黑色的背景下，一位少女側身向后張望，目光沉靜而清亮，頭上的藍色頭巾和后面垂下的黃色頭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脖頸陰影處的一枚珍珠耳環散發著溫和的銀色光芒。少女棕灰色的衣服成為畫面的調和色，使黑的底色與頭巾鮮亮的藍色、黃色和諧地統一在一起，襯托出少女純凈的膚色和溫潤的雙唇。跟維米爾的其他作品一樣，畫中人的背景無從考證，但少女若有所思的神情打動了無數人。先是由作家特雷西·雪佛蘭寫了同名小說，又由導演彼得·韋伯拍成了電影。雖然是杜撰的故事，但斯嘉麗·約翰遜在劇中扮演的少女，還是達到了與原畫神似的效果。

維米爾精通光學、制圖學、天文、地理和音樂，外界一直在猜測他的畫法，認為他應用了當時罕見的“暗箱技術”來捕捉光線。他的好友列文虎克是著名的微生物學家和顯微鏡的發明者，維米爾很可能從他那里獲得了光學方面的知識。

維米爾的畫作非常精細，他追求一種照片般的真實。他畫的人物莊重樸素、色彩明朗純凈。他像一個詩人，世俗的形象在他筆下都是優雅平和的，并透出某種神秘的氣息。他對物質沒有太多的欲望，可以為了自己的藝術拒絕畫商的要求。在43歲那年，貧病交加的維米爾悄然離世。直到19世紀50年代，他藝術的光芒才穿透了時間的積淀，成為美術史上的一盞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