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晗旭

平安創新投資基金管理合伙人 張江 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對世界充滿好奇,同時要有快速學習的能力
在剛剛過去的4月里,上交所公布了第一屆科技創新咨詢委員會委員名單,其中有紅杉資本的沈南鵬、高瓴資本的張磊、華興資本的包凡,還有平安創投管理合伙人張江。
這不是張江第一次與頂級投資人站在一起。
在由華蓋資本、君聯資本、復星醫藥等知名投資公司掌舵人聯合發起的中國醫療健康產業投資50人論壇(以下簡稱H50)中,張江被推選為第三屆主席。H50核心理事匯集了國內最有影響力的一線醫療投資機構,不乏紅杉資本全球執行合伙人沈南鵬、松禾資本董事長羅飛、北極光創投創始人鄧鋒等知名投資人的身影。
張江并非來自獨立的風險投資機構,而是來自由CVC起家的平安投資分支之一。在平安之前,他從未在任何風險投資機構中工作,2012年他從麥肯錫加入平安,算是半路出家。
但加入平安之后,這個“外行”掌管了平安創投的醫療與海外投資,管理規模從最初的10億人民幣做到如今的近百億。2018年,平安創投參投的企業中有3家IPO,藥明康德、Bionano、華領醫藥分別登陸A股、美股、港股市場。
張江自己引以為傲的是主投的掌上糖醫“連名字都是自己幫忙起的”,他從最早的天使輪投到B輪,再到C2輪引入平安旗下平安財智,最新一輪投前估值20億;在以色列主導投資了Payoneer、eToro、IronSource等多個項目,堪稱在以色列投資最多的中國資本之一;他還領投了Tmunity,一家由全球頂級科學家創辦的公司,平安創投和禮來亞洲是其中少數的中國機構。
不知名的張江,是如何做到的?
今年春節后,我接到上交所的電話,成為第一屆科技創新咨詢委員會候選人。平安創投長期專注于科技創新領域的投資,尤其在醫療健康產業的投資表現不錯,業內也得到一定認可。
在這之前,我當選了H50今年的輪值主席。H50是一群頂尖醫療投資人聚在一起成立的,成立也快三年了。理事大多是一線投資機構的創始人或管理合伙人,所以基本上在醫療行業中,我覺得不太可能存在我們40多個理事都沒看過的項目。H50新理事的審核也越來越嚴格,現在采用邀請制,需要兩名現任理事做推薦人,還必須手寫推薦信。
我覺得自己作為H50的主席,就是個服務者。我們有句玩笑話叫“鐵打的秘書處,流水的主席”,每任主席任期一年,期間每個月要為大家舉辦一次活動。舉辦活動還是需要投入一些精力的,理事們都很忙,我就多做一點。一般我們的活動主要是交流一些醫療和投資行業的話題,比如在醫保限價的情況下創新藥到底還能不能投、能投什么方向、有沒有必要在美國組建團隊、綜合基金能不能做好醫療等等。
在這個組織里,我很有歸屬感。有些行業里的投資打得你死我活,還要緊跟巨頭。但醫療行業基金之間的合作非常多,大家互相走訪,交流投資心得。最近一次是走訪紅衫,H50理事沈南鵬帶領紅衫醫療團隊接待,H50一小半的理事都參與了。
之所以抱團,一方面是因為醫療市場比較分散,很難有一家壟斷。首先,醫療分產業上下游,又分40多個大專科,最后又分地區,切下來以后基本大家都要合作。同時,醫療領域很廣,專業性又很強,就算是院士也只是深耕一個領域——醫藥專長的可能不懂器械,骨科的看不懂眼科。專業上和資源上大家需要互相補充。
另一方面,醫療投資周期相對比較長,尤其是新藥,風險還是蠻大的,所以大家其實會需要互相“接盤”。比如一個藥品上市,有人幫忙前期研發,有人幫忙注冊上市,有人幫忙銷售,最后可能還有支付買單。所以,需要不同的資源扶持。
科創板咨詢委的工作也是服務性的,主要是在上交所需要的時候提供專業咨詢和建議。咨詢委不判斷投資價值,只為科創屬性和技術地位提供專業意見。咨詢委要做的是協助上交所把專業信息披露到位,“觸及到靈魂”。
2010年我從飛利浦荷蘭總部辭職。在飛利浦工作時,我每天五點半準時下班,一年帶薪假38天,再加上宗教節日,休息的時間好像比工作時間都長,我覺得很痛苦,沒有什么成就感。
2011年完成INSEAD MBA回國后,我加入麥肯錫成為咨詢顧問。從技術產品轉到商業這件事讓我很興奮,我以前就特別愛聽別人聊市場、聊戰略,感覺人生也一下長了很多。這時候我開始接觸很多大公司,平安就是客戶之一,這也讓我認識了馬總(中國平安董事長兼CEO馬明哲)。
馬總非常有創新力和危機感,總是在思考長遠的機會和風險。麥肯錫當時建議組建創投基金,深入到創新前沿的同時,還能幫平安賺錢。
結果有點像“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幫平安搭建創投結構的時候,我發現創投是我更有passion的事情,可以真正參與到行業中。挖掘一個有潛力的公司并陪伴一個公司成長也很有成就感。再加上經過了半年扶上馬送一程,與平安團隊的契合讓我決心加入。
2013年1月,我來到平安創投。當時,第一支基金完全是平安的自有資金,一共是10億元。我主要負責醫療領域投資和海外投資。當時做的都是早期,因為很多互聯網醫療公司剛剛成立幾個月,比如春雨醫生。
2013年起我們開拓了平安最早的以色列投資,好幾個我們進入時估值一兩億美金的項目,現在都是估值10億美元以上的獨角獸了。后來我們也在美國做了不少布局。
我之所以能成為現在的我,最重要的一個品質是積極主動——不只是上心,還有勤奮。一年50周,我要見兩三百家公司,這也就是投資人的及格線。
投了十幾個項目,有了業績和成熟穩定的團隊后,我們開始正式對外募資。因為背靠平安集團,我們經常被LP質疑是“corporate fund”,是一支幫平安集團做戰略投資的基金。好在我們可以拿過往的財務回報業績來說話。而且平安作為金融機構,投資績效考核和投后監督很嚴格,一切投資本質都要賺錢。因此,我們的投資標準、項目選擇的邏輯,天然就是做財務投資的。而且有平安集團尤其是保險業務作為背書,我們與被投項目的結合更為緊密,可以幫其更快發展。
到了2015年,我們包括醫療在內的幾支基金都做起來了。現在已經有兩期人民幣醫療基金,一個美元基金,規模近100億,其中30%是我們自己的保險資金,剩下的都是對外募集的。投資階段也在從早期向中期后期擴展,更加靈活。
我之所以能成為現在的我,最重要的一個品質是積極主動——不只是上心,還有勤奮。我曾經統計過,我去年一年飛了131次,再加上去周邊蘇州、杭州、南京等地坐了三四十次高鐵。一年50周,我要見兩三百家公司,這也就是投資人的及格線。當然了,如果是看綜合行業,這個數字還得上漲。
這也是避免自己陷入閉門造車這一困境的最好方法。因為你自己做很多研究,不一定比得上找到合適的專家聊一聊,或者進入合適的行業看一看。我覺得投資這件事就是要見很多的人、很多的公司,這一點非常有必要。
2015年,我看到了Tmunity,是一個純外國人創辦的公司,專注細胞療法。創始人Carl June教授在全球生物技術研究領域特別是細胞治療方面是宗師級別的。當年9月,Carl June
教授到深圳演講,我專門為了他跑過去,跟他住在同一個酒店里,還托朋友幫忙約下時間,結果說對方白天的日程都排滿了。
第二天7點,我就在他房間門口跟他聊,一聊就是40分鐘,直到他必須去赴早餐約。這次會面,讓平安給他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
之后兩年,我一直追著Tmunity的業務進展,直到去年初看到了其進入A輪的希望。不過,Tmunity是賓大歷史上第一次以大學名義直接投資的一家公司,足見其受重視的程度。一開始他們還擔心賓大不會同意我們的投資。但一方面賓大知道平安集團,另一方面平安集團正與賓大合作一項科學技術的研發。所以后來賓大董事就表示中國新投資者只接受我們。
不過我的積極主動更多源于對醫療行業和投資的passion。做能刺激自己分泌多巴胺的事情,在順境中可能與并不熱愛這件事的人得到的結果沒有明顯差別;但一旦遇到障礙,激情會讓我們愿意付出更多努力去度過。
我在麥肯錫的時候就是這樣。當時能接觸不同行業的大公司,每天聽著戰略、市場相關的話題,讓我很興奮。但麥肯錫的淘汰制度很嚴格,不升職就淘汰。我進去的第一個月,連最基礎的PPT都做不好,還不如剛工作一年的小朋友。每天我的壓力都很大,覺得自己表現很慢,沒法度過試用期了。當時的工作強度很大,簡直是把人都逼到極限,好在我領導鼓勵我說我“above average”。到了第二個月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在麥肯錫,我學到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對世界充滿好奇,同時要有快速學習的能力。做咨詢往往上一個項目可能是做美容的,下一個項目就被“扔到”寶馬去了,再下個項目又去銀行。因此對公司、對行業要快速了解,最多一周;同時要抓住核心問題,理論上過一段時間你就要告訴客戶該怎么做,而對方可能已經在這個行業、這個公司工作了十幾年。咨詢把商業世界變得更系統化。
投資也是這樣,要在這個過程中抓住關鍵問題,而不需要了解所有的信息和細節。而且,如果一開始目標不清晰,全面鋪開就可能走向死局。一定要以終為始,從目標出發再來找初始要去做什么。

張江
平安創新投資基金管理合伙人 。
關注醫療和科技領域的投資,并主導了平安集團多項戰略投資和收購。在參與創建平安創投之前,曾在麥肯錫公司擔任戰略顧問,主要為醫療和金融行業提供戰略咨詢。
張江曾經在飛利浦醫療荷蘭總部從事產品研發和市場工作,積累了豐富的海外經驗。于 INSEAD獲得 MBA學位 ;同時擁有埃因霍溫大學計算機工程博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