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戰 誓把“黑龍”變清流

譚海清 張玉榮

汕頭，中國首批經濟特區，全國主要港口城市，廣東省省域副中心城市，位于廣東省東部，總面積2199平方公里，常住人口564萬人。

發源于廣東揭陽普寧的練江，流經揭陽普寧市和汕頭潮陽、潮南兩區，于潮陽區海門注入南海，曾因河水清澈蜿蜒如一道白練而得名“練江”，也是兩潮地區的母親河。上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流域經濟粗放發展和人口快速增長，練江承受了難以承載的污染之重，水質逐年惡化，水體發黑發臭，全流域呈現重污染態勢。

2017年，中央第四環保督察組督察反饋指出，“汕頭、揭陽兩市長期以來存在等靠要思想，練江治理計劃年年落空”;2018年6月，中央第五環保督察組進駐廣東省開展“回頭看”，督察組副組長、生態環境部副部長翟青帶隊赴汕頭、揭陽兩市下沉督察，對練江治理工作提出嚴厲批評……

汕頭市委迅速召開常委會，決定市黨政領導、各相關職能部門負責人定期到練江污染嚴重地方駐點督辦，協調解決問題。一周后，汕頭市市長鄭劍戈帶隊住到了谷饒溪支流邊。谷饒溪是潮陽區谷饒鎮行洪排澇排污的主要通道，流經北港河匯入練江干流，是練江污染最嚴重的重點支流之一。

近日，《小康》雜志就如何深入踐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落實好黨中央國務院污染防治攻堅決策部署，落實好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整改要求，落實好省委省政府工作部署，堅決打贏練江整治翻身仗，對汕頭市市長鄭劍戈進行專訪，以下是專訪內容：

非常之舉，全力攻堅環保基礎設施建設“三大山頭”

《小康》：通過走訪，我們發現練江地理生態和人文因素有其特殊性。比如支流比干流水位低，二三級支流多為人工造成，河面九拐十八彎，增加了治污難度;潮陽與潮南人口大量集聚，生活污水較多;加上污染經年累月形成，基層治理相對薄弱。一言概之，練江治理難度極大。請問汕頭市在練江流域綜合整治上采取了哪些主要措施？

鄭劍戈：針對練江流域污染積弊成疴、成因復雜、治理任務繁重的現狀，市委、市政府深入調研，有的放矢，按照科學治理、系統治理和全域治理三大原則，以非常之舉、斷然之策，既打攻堅戰，也打持久戰，全力推進練江綜合整治。

科學治理，就是堅持科學施策，通過深入調研、專家論證，準確判斷練江污染成因，制定科學的綜合整治方案，保證技術上可行，經濟上可持續，措施可制度化、長期化。

系統治理，就是堅持綜合施策，既立足當前著力攻堅短期建設任務，也著眼長遠，建立制度化、常態化治理機制;既加快建設環?；A設施、強化末端污染處理能力，也多措并舉減少源頭排放;既把污染治理好，也推動形成綠色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

全域治理，就是堅持全局統籌，既治理點狀污染源，也推動全局生態文明建設;既治理城鎮和工業污染，也治理農村和農業污染;既治理既有污染地區，也未雨綢繆做好無污染區域生態文明建設。

按照上述三大治理原則，汕頭市委、市政府坐言立行，著力推進各項工作，舉全市之力加快練江綜合整治。

一年來，汕頭市以非常之舉推進練江環保基礎設施建設，全力攻堅拿下2個垃圾焚燒發電廠、2個印染園區、10個污水處理廠及配套管網建設“三大山頭”。

垃圾焚燒發電廠方面：潮陽、潮南區2個生活垃圾焚燒發電廠一期已投入運營，日處理規模達2500噸，生活垃圾基本實現日產日清。兩廠二期工程已開工建設，將于2020年6月建成，屆時生活垃圾日處理規模將達到4000噸。

印染園區方面：潮南紡織印染園區今年6月底前基本完成基礎設施建設，可以滿足企業入園生產。潮陽紡織印染園區年底前基本完成基礎設施建設，可以滿足企業入園生產。

污水處理廠及配套管網建設方面：2018年8月16日，總投資127億元10個污水處理廠二期及配套管網項目全面動工建設，共新增日處理規模36.8萬噸、污水管網730公里。目前已完成總工程量80%，預計6月30日基本建成，10月30日前全部投入運營，并按地表水Ⅴ類標準排放。屆時我市練江流域生活污水日處理能力達74萬噸，配套管網超1500公里，基本實現全流域覆蓋，收集處理率95%以上。

我們正快馬加鞭，確?！?+2+10”環保基礎設施建設年底前完成，并全部投入使用。

系統治理，統籌推進五大專項行動嚴控污染源

《小康》：治污模式有很多種，過去有些在當時看起來比較成功的經驗，現在回過頭看卻成了教訓。汕頭市在制定治污對策方面，會不會出現再過三五年回頭來看是失敗的東西，對于練江治污如何體現措施的科學性與長效性？

鄭劍戈：萬事萬物皆有規律，污染治理也是如此，就是要敬畏自然、尊重科學。治污，首先要源頭截污、減污?；仡櫲昵?，練江清澈如練，群眾喝水用水都在練江，因為當時沒什么工業，農戶也把人畜糞便當作農家寶做肥料，幾乎沒有污染源?，F在發生了很大變化，練江流域印染、造紙、電子拆解等重污染高排放行業無序發展;禽畜養殖規模大，農業面源污染嚴重;人口密集，大量生活污水直排，生活垃圾無序堆放，群眾還習慣把垃圾直接丟河里，造成河道阻塞，整個練江流域污染嚴重。

具體如何嚴控污染源？我們堅持科學謀劃，系統治理，統籌推進五大專項行動，最大限度減少污染源。一是開展練江流域“五清”專項行動。去年以來，清淤河道溝渠1792.6公里，清理違規構建物17萬平方米、漂浮物78.4萬噸，水面清理轉入常態化管理，15條重點支流清淤今年9月底前可全部完成。二是開展生活垃圾專項整治行動。去年以來清理歷史遺存垃圾101.3萬噸，并完善“戶收集、村集中、鎮轉運、區處理”收運體系，流域內生活垃圾實現日產日清。三是開展畜禽養殖污染專項整治行動。練江干流及主要支流兩岸禁養區從200米擴大至1公里范圍內，清理整治非法畜禽養殖。去年6月以來，累計清理非法畜禽養殖場戶976家、拆除養殖欄舍面積15.97萬平方米，清理騰退生豬4.4萬頭、家禽5萬只，將練江流域禁養區以外的區域定為限養區。四是開展環境違法專項打擊行動。由市主要領導牽頭市紀委監委、法院、檢察院、公安局、生態環境局五單位聯合執法，堅持打鏈打傘打幕后。去年以來，潮陽、潮南區共偵辦污染環境刑事案件92宗，其中逮捕實際經營者81人，罰款5016萬元。五是開展“散亂污”專項整治行動。去年以來關停取締“散亂污”企業727家，升級改造158家。通過持續開展五大專項整治行動，練江流域各類污染源大幅減少，干支流沿岸環境明顯改觀。

同時，我們堅持以提升練江水資源環境容量為重要補充， 在省委、省政府支持下，實施韓江榕江練江三江連通工程，并優化整合區域內的山塘水庫的水資源，為練江提供源源不斷的生態補水。

治污不能盲目，要科學系統找準技術路徑;治污更不能放松，稍微松懈就容易反彈甚至惡化。要實現治污的長效性，五大專項整治行動就必須長期堅持，絕不能練江水質達標就放松。我們不僅要讓垃圾日產日清，還要把原來臨時填埋的存量垃圾處理好;要加強執法，打幕后實際經營者，打幕后保護傘，堅決做到“誰污染就抓誰”;對“散亂污”企業要逐步清理并有效監管。這些都非朝夕之功，必須長期堅持。

重錘響鼓，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真正把我們震醒

《小康》：練江治污，全國關注。您作為汕頭市長，對中央環保督察的壓力怎么看？汕頭對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反饋意見的整改落實情況怎么樣？

鄭劍戈：為什么練江污染得這么嚴重？根本原因就是長期以來我們的干部、我們的企業、我們的群眾生態文明意識淡薄。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給了我們當頭棒喝，真正把我們震醒了：一是震醒了各級黨政領導，讓我們更清醒地認識到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深刻內涵，從而自覺地扛起練江整治的政治責任和歷史重任;二是震醒了廣大人民群眾，從被動、反對到主動、積極參與練江整治的這場人民戰爭;三是震醒了廣大企業經營者，使其守法自律、綠色生產，主動支持、配合練江整治。我們在練江邊現場召開中心組學習會、民主生活會、千人誓師大會，統一了全市干部群眾思想，真正把練江整治作為我市目前最重要最緊迫的頭等大事來抓。

可以說，中央環保督察既是壓力，更是動力，對推動練江整治具有革命性作用。一年來，我們全面落實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提出的三點整改要求，嚴格落實黨委和政府主體責任，成立了由市委書記任組長、市長任第一副組長、三位分管副市長任副組長的汕頭市練江流域綜合整治領導小組，并召開市委中心組學習報告會、市委常委會、市政府常務會議等練江整治專題會議130多場次，逐級落實責任，層層傳導壓力，切實將“回頭看”整改要求落到實處。

一是領導包干制和市領導班子成員到練江流域重污染支流邊駐點辦公實現制度化。黨政一把手帶頭駐點、包干掛鉤污染最嚴重的支流。每條包干支流都成立了由駐點市領導任組長的專項工作組，建立駐點工作方案、臺賬和檔案，向社會公開發布駐點信息。至目前，市領導帶頭駐點居住156人次，現場辦公解決難題。

二是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到練江流域巡查調研實現常態化。從去年8月起，市、區、鎮三級人大代表和市、區兩級政協委員，深入練江流域18個鎮街349個村居和紡織印染企業開展調研訪談3128場次，匯聚起社會各界齊抓共管整治練江的磅礴力量。

三是“曝光臺”曝光練江流域環境污染問題實現長效化。建立市區兩級“曝光臺”，對曝光問題逐一發出督辦函，限期整改，重點問題由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批示督辦，并通過“回音壁”專欄向社會回應整改情況，至5月17日已曝光練江流域279個污染問題，整改率97%。我市還建立練江整治新聞發布會制度，目前已舉辦7場，主動接受輿論和公眾監督。

“五督”聯動，確保人財物進度落地落實

《小康》：練江流域綜合整治長期進展遲緩，為何近期取得重大進展，關鍵何在？怎么保證整治方案各項舉措都落地？

鄭劍戈：作為廣東污染最嚴重河流之一，練江整治幾經周折，今天能破題并快速推進，關鍵在于中央和省委、省政府堅強領導，關鍵在于黨政主要領導真正扛起責任。

練江流域綜合整治總投資巨大，僅環保設施建設、河涌整治等領域投資就超300億元。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給予了“真金白銀”支持，總投資102億元的730公里配套管網，省政府就支持了80億元。不僅如此，李希書記親自到汕頭調研指導練江綜合整治，并多次作出批示;馬興瑞省長還牽頭督辦練江流域污染整治工作，帶隊現場檢查，分析突出問題，明確工作要求，有力推動了練江流域整治工作。

我們也堅決扛起主體責任，切實發揮黨政主要領導決策統籌和示范帶頭作用。堅持市黨政主要領導帶頭駐點、包干掛鉤污染最嚴重的支流，一線指揮、親力親為。至今，市主要領導在練江駐點調研現場辦公91場次，帶動形成了市、區、鎮、村同時發力、快速推進的良好局面。同時，著力強化資金保障，2018年以來市本級財政撥付資金超過22億元，并積極推動實力強的省屬國企參與污水處理廠PPP運營。

經過探索，練江整治已形成立體化的“五督”聯動機制，省長半年現場一督辦，生態環境部華南督察局一月一督察，省直部門一月一督導，市主要領導一周一調度，練江辦全程督查?！拔宥健甭搫?，確保人力、財力、物力、進度落地落實。

主動擔責，上提一級決策下沉一級干事

《小康》：練江流域綜合整治重大基礎設施項目眾多，如何提升項目推進效率？能否實現2020年入海河流消除劣V類水體目標？

鄭劍戈：練江整治涉及的環保基礎設施項目建設投資大、范圍廣、任務重、時間緊、程序繁，僅靠基層按正常程序走，要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么大的工作量確實很難。為此，我們上提一級決策，市練江整治領導小組專題研究，為練江整治項目建設出臺專項管理辦法，把決策重任擔起來，為兩區以非常之舉推進項目建設保駕護航。同時，我們下沉一級干事，市駐點領導、區包干領導直接下到鎮、村和項目建設工地，現場辦公，減少環節，一抓到底。此外，對重點工程實行“一項目一方案一對策”“一項目一領導一專班”，每個項目制定一個具體實施方案，由一位區黨政領導具體牽頭，一個專班全程負責，就地實時解決建設遇到的問題。涉及到重大問題和建設進度慢的項目，市主要領導直接協調解決，確保無障礙施工。

我們有信心把練江從“黑龍”變回清流！經過我們的系統治理，練江流域水質正逐步好轉，呈現河漸清、水漸綠的良好態勢。2018年國考海門灣橋閘斷面化學需氧量平均濃度35mg/L、氨氮平均濃度4.48mg/L、總磷平均濃度0.622mg/L，分別比2017年下降44.4%、34.7%和基本持平，綜合污染指數較2017年下降35.9%。今年4月，海門灣橋閘斷面化學需氧量、氨氮和總磷平均濃度分別同比下降65.14%、70.2%和79.11%。下來，我們將按照目標任務安排，確保年底前所有環?；A設施投入使用，到2020年實現練江水質基本消除劣V類的目標，重現百鳥低回、碧水繞村的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場景。

久久為功，早日還練江兩岸父老鄉親碧水綠岸

《小康》：生態文明建設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重要內容，關系人民福祉，關乎民族未來，也需要全民重視全民參與。汕頭將如何防止練江流域陷入再污染難題？

鄭劍戈：推進練江流域根本治理、避免陷入再污染，重點要堅持“三個根本”。

一是堅持以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為根本遵循。一年來，練江整治之所以能夠取得重大轉折，最根本在于我們思想上的轉變，特別是中央環保督察的制度設計，倒逼我們真正學深悟透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從被動地應付，到發自內心地敢于擔當、主動作為，迅速扭轉了工作被動局面。因此，必須加強學習貫徹和宣傳教育，讓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真正入心入腦，在全市上下樹立永續發展的理念。

二是堅持以生產生活方式的綠色轉型為根本支撐。一方面，要強化環保標準，推動企業入園，實現規范管理，從根本上減少工業污染排放;另一方面，進一步完善生活垃圾收運體系，提升公民生態意識。同向發力，推動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綠色轉型。

三是堅持以制度剛性約束為根本保障。著力將行之有效的措施做法制度化法治化，堅持常態化強力執法，打鏈打傘打幕后，讓制度長出“牙齒”，讓規則利刃“出鞘”，用最嚴格制度最嚴密法治保護生態環境。

推進練江整治工作的過程，是我們學習踐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在政治上更加堅定、思想上更加清醒、行動上更加堅決的持續轉變過程。練江整治需要久久為功，我們將乘勢而上，以最堅決的態度、最嚴格的要求、最有力的舉措，全力打贏練江綜合整治攻堅戰，還父老鄉親碧水綠岸，努力把污染典型轉變為踐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治污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