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涉外繼承條例研究

【摘 要】 歐盟涉外繼承條例是繼1989年海牙國際私法會議《關于遺產繼承的準據法公約》后涉外繼承法律適用的最重要的立法，作為歐盟統一國際私法的一項重要成果，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當今涉外繼承沖突法立法上的發展趨勢。本文通過分析歐盟涉外繼承條例的出臺背景，梳理條例的基本內容，總結其立法特色，以期豐富涉外繼承法律適用研究，同時加深我國對于歐盟的區域研究。

【關鍵詞】 歐盟繼承條例 慣常居所地 歐洲繼承證書

一、歐盟涉外繼承條例的出臺背景

涉外繼承的法律適用是涉外民商事法律關系的一項重要內容，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區域一體化的不斷加深，涉外繼承已成為各國所亟待解決的重要法律問題。歐盟是世界上規模最大、一體化程度最高的地區性國家組織，伴隨著一體化的不斷深化，歐洲的人口流動性也在加強，無論是因工作派遣到外國、在外國進行定居，還是締結跨國結婚，所產生的人員自由流動量都不可小覷。一旦這些歐盟公民逝世之后，不免產生大量涉外繼承問題。同時，受國家制度、歷史傳統、社會文化、民族習慣等影響，歐洲各國關于涉外繼承的法律適用規定不盡相同，現實中存在巨大的法律沖突問題。這些法律沖突給涉外繼承案件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實現和法官判決造成了很多的困擾，也一定程度上阻礙著歐洲一體化的進程。

為了解決涉外繼承中的法律沖突問題，實現歐盟“在自由、安全和公正的區域內人員的自由流動”的目標，歐洲議會與歐盟理事會在2012年7月頒布了《歐洲議會和歐盟理事會關于繼承問題的管轄權、法律適用、判決的承認與執行和公文書的接受與執行以及創建歐洲繼承證書的歐盟第650/2012號條例》（下文簡稱為“歐盟涉外繼承條例”或“條例”）。

二、歐盟涉外繼承條例的基本內容

相較于其他國家的相關立法，歐盟涉外繼承條例可謂是為一項“萬能型”法律。其內容包括管轄權、法律適用、判決的承認與執行等，試圖調節其成員國間的涉外繼承法律沖突。歐盟涉外繼承條例包含兩個方面：前言和正文。前言列出制定條例的憲法型條約依據和立法背景，并解釋后一部分一些主要規定的立法目的，對正確地認識和適用條例有所幫助。正文共有7章：

第一章為條例的范圍與定義。本條例僅適用于繼承死者的遺產，并不適用于稅收、海關或行政事項。

第二章為管轄權的確定。條例所確定的管轄方式非常多樣，主要包括普通管轄、法律選擇協議、附屬管轄、必要管轄等。一般來說，繼承事項整體的管轄權為死者在死亡之時擁有慣常居所的成員國法院。

第三章為準據法的適用，是條例最重要的部分。一般情況下，死者死亡時擁有慣常居所的國家的法律為繼承整體的法律。同時，涉及繼承的法律也可以由死者事先選擇。條例還對死亡時對財產進行處置的實質有效性和死亡時設立書面文件以對財產進行處置的形式有效性也進行了規定。

第四章為判決的承認、可執行性與執行，對于條例目標的實現至關重要。條例規定一個成員國的判決應當在歐盟各成員國內被承認，無需被要求其它特殊程序。以及在任何情形下，成員國做出的判決的實質均不能被復審。條例還規定了判決不應當被承認的幾種情況，比如若此種承認明顯地違背了被尋求承認成員國的公共政策（公共秩序）時。

第五章與第六章是法庭調解、公文書和繼承證書的內容，涉及公文書的承認、法庭調解的可執行性以及繼承證書的具體事項。公文書和歐洲繼承證書在歐盟各成員國有效，特別是繼承證書的設立，將同時在很大程度上方便繼承當事人進行繼承和相關法院的進行判決。

最后，第七章為本條例與歐盟各個成員國簽訂的國際公約的關系、過渡性規定和生效等事項。條例不應影響一個或多個成員國在通過本條例時是其成員的涉及本條例涵蓋問題的國際條約的適用。特別是海牙《關于遺囑處分方式的法律沖突公約》。

本條例應當于其在《歐洲聯盟官方公報》上公布之后第20天生效。除應當從2014年1月16日起實施的第77和78條，以及應當從2012年7月5日起實施的第79、80和81條以外，條例應當從2015年8月17日起實施。依據《歐盟運行條約》，本條例應當在成員國內具有整體約束力并直接適用。

三、歐盟涉外繼承條例的特色

（一）準據法上的意思自治

遺囑自由是繼承法律問題的一項重要原則，也是意思自治原則在繼承法上的體現，但是意思自治在繼承問題的體現不應該限制在遺囑中，還應該成為確定繼承法律適用的選擇之一。私法自治原則的核心是要尊重當事人的自我意識，把人看作最大關切，賦予人權去自由地追求自身的合法權益，借由人對利益的渴望與追求，來整體上促進社會的進步。同時廣泛地適用意思自治，有助于提高準據法的確定性和可預見性。一般來說，當事人在自主地對相關法律進行選擇時，會盡量地考慮自己需要承擔的結果，所以當事人會首先選擇自己比較熟悉的，同時較大程度上維護各方當事人利益的法律。歐盟涉外繼承條例在準據法的選擇上允許采用意思自治原則，條例第22條第1款規定：“可以選擇所選擇的或死亡時的國之法律作為整體事項之繼承的準據法。多國籍者可以自主選擇所選擇的或死亡時的國之法律。”

（二）慣常居所地作為為法律選擇的一般規則

條例的第21條關于法律適用一般規則的規定是該條例的核心條款，該條第1款規定：“本法另有規定除外，死者死亡時具有慣常居所的國家的法律為繼承整體的法律。”隨著歐洲一體化的不斷發展，歐盟之間早已實現了人員自由流動，歐盟內部關于人員流動的國家界限近乎消失，慣常居所地正在慢慢地變成屬人法的重要連結點。在國際立法上，慣常居所地作為連結點己成為海牙國際私法會議制定的國際私法公約中的重要連結點，如在《關于遺產繼承的準據法公約》規定中也采用了被繼承人死亡時具有慣常居住地國法作為準據法的基礎規范。

（三）同一制的采用

世界各國在涉外繼承問題上存在適用同一制與適用區別制的差別。區別制是指把財產分成動產與不動產，當繼承動產時適用被繼承人的屬人法，繼承不動產時適用不動產的所在地法;同一制不對動產與不動產進行區分，統一地適用被繼承人的屬人法。

《歐盟涉外繼承條例》采取了同一制，不以動產和不動產的差別對死者的遺產進行區分，也不關注所在地，統一由被繼承人的屬人法支配。條例第23條第1款：“依據第21條和第22條所確定的法律應當在整體支配繼承事項。”采用同一制更為簡單便捷，且不會發生不同法律支配被繼承人不在同一國家的動產和不動產，而導致不同的法律結果之間相沖突的情況，在某種程度上有利于實現公平和便利，克服了區別制的一些缺陷。按照古羅馬法的規定，繼承就是繼承人在法律上取得被繼承人的地位，是死者人格的延伸。同一制將屬人法置于絕對權威的地位，既給予屬人法最充分的關照，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法律沖突對繼承關系當事人利益的影響。同一制關注繼承關系的人身性，是為確定繼承準據法應該首要考慮的思路。在世界各國的國際私法立法中也不乏有同一制的實踐，如1984年《秘魯民法典》、2007年《日本法律適用法通則》、1989年海牙國際私法會議《關于遺產繼承的準據法公約》等。隨著統一國際私法的發展，同一制日益成為法學家所認可的繼承準據法的主要制度。

（四）創設了歐洲繼承證書

歐盟涉外繼承條例不僅達成了歐盟成員國內部的管轄權和準據法的統一，還開創性地推出了歐洲繼承證書。條例第62條至第73條詳細地規定了歐洲繼承證書的創設。條例規定歐洲繼承證書在成員國具有法律效力，也不再要求履行其他特殊程序。條例詳細地規定了繼承證書的內容，如：頒發當局的名稱和地址、申請人有關的詳情、死者有關的詳情、受益人有關的詳情、繼承準據法以及該法被確定的要素、關于繼承是留有遺囑的信息等。

在涉外民商事法律關系中，即使是無爭議的跨國繼承也面臨繁瑣的權利證明程序。如果一個歐盟被繼承人，在歐盟內多個成員國擁有遺產，當事人需要經由各國的程序獲得必要的的相關證明，才能確認相關的權利以分配遺產。對于當事人來說不僅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也是對相關司法資源的過度消耗。而繼承證書的設立則在很大程度上精簡了涉外繼承的證明程序，使歐盟涉外繼承條例中的法律設定更容易落到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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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胡超南（1991—），男，漢族，籍貫：河南省上蔡縣人，學歷：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歐洲法律，單位：廣東外語外貿大學歐洲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