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公共衛生支出對經濟增長影響的實證分析

(中央財經大學 北京 102206)

一、引言

中國自從實行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總量連上新臺階，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在日益提高，對醫療衛生的條件和水平也有了更高的要求。健康是一個永恒的話題，關系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公共衛生事業也逐漸成為我國社會上的熱點問題，毫無疑問，只有在老百姓的健康得到保障的基礎上，經濟社會才能更進一步發展。

醫療衛生水平對國民經濟增長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內生增長理論認為，政府衛生支出有利于經濟增長。但是，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促進經濟增長，以及是否存在空間效應，各個省市之間的衛生支出是否會相互影響？研究這些問題，對我國地方政府如何通過公共衛生支出來促進經濟增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并且可以進一步完善當前的醫療衛生體系。

據此，本文收集了我國2002-2016年31個省級地區的面板數據，在生產函數的基礎上，構建空間固定效應模型，先總體回歸，進行穩健性檢驗，再分地區回歸，最后用空間滯后模型來展現地區間的相互影響。

二、文獻綜述

關于公共衛生支出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運用不同的方法進行研究，得出的結果也存在很大差異。

國外學者Bleaney等人(2001)發現，政府公共衛生支出與經濟增長之間是正相關的，這說明一定程度的公共衛生支出可以促進經濟的增長。Mcdonald和Roberts(2002)運用77個國家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他們的結果證明健康對經濟增長有顯著的統計關系，而只有加大公共衛生支出才能保證國民健康水平。Rosa Aísa和Fernando Pueyo(2006)通過建立內生生命模型來探索長壽，政府支出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政府衛生支出抑制了經濟的增長，但對健康的影響是正向的，當對健康和壽命的正向效應很強烈時，可以彌補對經濟的負面影響。而且發展中國家更可能出現這種情況。Sónia等人(2013)研究的是葡萄牙的情況，以1960～2005年數據為基礎，通過構建VAR模型進行估算發現，經濟增長是健康改善的原因，但健康改善并不能促進經濟增長。

在我國，也有很多學者對二者之間的關系進行深入研究。劉勇政、張坤(2007)利用1981至1999年度數據，在生產函數的基礎上，引入政府財政支出中的衛生支出這一項，建立計量模型，發現我國公共衛生支出與經濟增長呈現弱的負相關，但對人力資本的影響是正向的，這一結果與Rosa Aísa和Fernando Pueyo(2006)的研究結果類似。耿嘉川和苗俊峰(2008)則認為二者之間存在雙向依賴關系，衛生支出對經濟增長貢獻較高，但反過來卻不成立。郭平等人(2011)建立了基于1978年至2009年時間序列數據的內生增長模型，共計32年。采用廣義最小二乘法估計，結果表明政府在衛生方面的支出可以顯著促進經濟的增長。范柏乃(2014)采用1997至2012年30個省份的數據，構建面板數據模型，將30個省劃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對時間段也進行劃分，回歸結果表明，醫療衛生財政支出對經濟的影響在不同地區和不同時間都不一樣。鐘曉敏(2016)在對30個省份進行分組后，建立時間固定效應模型。經過實證分析，政府與個人在衛生上的支出對經濟的影響不同，具體來說，政府呈倒U型，居民呈階梯形。

回顧前人的相關文獻可以發現，早期大多數學者建立的都是時間序列模型，而到后期開始逐漸使用面板數據，建立面板數據模型來進行實證分析。在變量的選取上，多數學者用GDP衡量經濟增長，有的是人均GDP，有的是GDP總額。衡量公共衛生支出的變量有的采用衛生事業費，有的是財政衛生支出?？梢钥闯鲞@些研究未達成共識并且不夠深入，因此仍需進一步研究。而且缺乏空間上的分析，如可能會存在空間“外溢性”。由于我國地域遼闊，在地理位置上相臨近的省份，可能會相互模仿、相互影響，因此有必要使用空間計量的方法來做進一步分析。

三、面板數據模型的構建與檢驗

(一)數據和變量

本文選取我國31個省份2002-2016年的數據，首先運用Eviews構建面板數據模型。以“人均GDP”作為反映經濟增長的指標，即被解釋變量?！叭司残l生支出”作為解釋變量。將“人均居民醫療保健支出”、“人均固定資本存量”、“年末從業人員數”作為控制變量。為剔除價格因素的影響，所有涉及價格的數據以2002年為基期，用CPI指數進行調整。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下表：

表1 描述性統計結果

注：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衛生統計年鑒》

(二)模型的建立

設初始的內生增長模型為：

Y=f(N,K,H)=ANαKβHγ

(1)

在初始的內生增長模型基礎上，添加居民醫療保健支出，然后取對數，得到以下模型：

1nY=1nA+α1nN+β1nK+γ1nH1+θ1nH2+ε

(2)

式中的Y表示產出，N表示年末從業人員數，K是人均固定資本存量，H1表示人均政府公共衛生支出，H2人均居民醫療保健支出。A表示技術進步的因素。式中的指數α、β、γ、θ分別表示各個變量的彈性系數。

(三)數據的平穩性檢驗

由于本文已將數據進行對數處理，極大地消除了異方差的可能性。經ADF檢驗，拒絕非平整的原假設，即所選取的數據均為平穩的。

(四)總體回歸結果

選取中國2002-2016年的31個省的數據，建立面板模型，首先不考慮空間因素，進行整體回歸分析，分別選用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結果如下：

表2 參數估計結果

回歸結果顯示，兩種模式的結果比較接近，這說明本文建立的模型比較穩定。從回歸系數符號上看，除了從業人員數外，其他三個變量的系數均為正值，這說明政府公共衛生支出(H1)、居民醫療保健支出(H2)、固定資本存量(K)都與經濟增長(Y)存在正相關關系，而年末從業人員數(N)并沒有顯著促進經濟增長，所以，將這一變量去掉。

進行豪斯曼檢驗，經檢驗，檢驗結果接受固定效應的原假設，建立模型具體形式如下：

1nGDP=1.3+0.241nK+0.201nH1+0.441nH2

(3)

由(3)式可知，人均政府公共衛生支出每增加1%，將會引起人均GDP增加0.20%。

(五)分地區回歸結果

按照我國各省市人均GDP總量進行排名，分為不發達地區、中等發達地區和發達地區三組，分別建立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如下：

表3 參數估計結果

從上表可以看出，不同的區域，結果存在很大差異。從回歸系數的數值來看，政府公共衛生支出的彈性系數，中等發達地區大于不發達地區大于發達地區，也就是說，將政府公共衛生支出投入到中等發達地區的經濟效應最大，政府公共衛生支出每增加1個百分點，將促進經濟增長0.23個百分點。個人醫療保健支出彈性系數也是中等發達地區最大，發達地區的個人醫療保健支出彈性系數為負值，說明個人支出越多，會抑制經濟增長。

(六)穩健性檢驗

利用2002至2016年31個省份的“醫療機構數量”、“衛生人員數”和“衛生機構床位數”來衡量政府公共衛生支出，建立固定效應模型，得到相似的結果。證明政府公共衛生支出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正相關的關系。具體回歸結果如下：

表4 參數估計結果

四、空間計量模型的構建與檢驗

以往學者們的研究都是基于高斯-馬爾科夫假設，即地區間不存在相互依賴性，但由于我國地域遼闊，在地理位置上相臨近的省份，不可避免會相互模仿、相互影響。因此，忽視地區間的相互依賴，只采用最小二乘法估計，可能會存在偏差?；谶@一事實，下面構建空間滯后模型，來說明政府衛生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

(一)空間相關性檢驗

莫蘭指數可以用來檢驗是否存在空間相關性。若指數為0，則不存在空間相關性。若在(0，1)之間，則是正相關，若落在(-1，0)區間，則為負相關。經檢驗，指數均落在(0，1)區間內，說明存在空間上的相關性。因此，基于31個省份2002-2016年的數據，建立以下空間滯后模型：

y=ρWy+Xβ+ε

(4)

其中，y是n×1階向量；ρ是空間相關系數；W為n×n階的空間權重矩陣，是鄰接空間權重，X為n×r階解釋變量矩陣；β為估計參數；ε為隨機誤差項，并且ε～N(0，σ2In)。

(二)實證結果

在考慮空間因素的情況下，用Matlab建立空間滯后模型，分別采用固定效應和隨機效應進行回歸，結果如下：

表5 參數估計結果

根據以上表中的結果，可以看出固定效應解釋的效果更好。而且經豪斯曼檢驗，t統計量為16.6514，拒絕隨機效應的原假設，選擇固定效應的空間滯后模型。這說明了，政府的衛生費用具有空間溢出效應。下面將溢出效應進行分解，來具體說明政府的衛生支出對本地區和相鄰地區產生的影響。結果如下：

表6 空間滯后模型中解釋變量引起的總效應、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

注：括號中的數值為t統計量；空間滯后模型均通過極大似然估計進行計算，其中采用的權重矩陣均為鄰接權重矩陣。

以上表可知，人均政府衛生支出的總效應為0.309650，直接效應是0.144860，間接效應是0.164790，說明在2002-2016年，人均政府衛生支出既對本地區經濟產生了影響，同時也影響了鄰近的省市，而且影響效應不相上下。而人均醫療保健支出和人均固定資本存量的間接效應為負數，且顯著性下降，說明二者對鄰近地區經濟的影響是弱的負相關。這不難解釋，因為政府投入的衛生費用屬于公共產品，具有正的外部性，因此對鄰近地區有正面影響，而居民個人的醫療支出和固定資本存量不是公共品，尤其是個人的衛生支出，基本上只會對本人和本地區產生影響。

五、結論

本文通過建立面板數據模型，討論了我國各省的政府衛生支出對經濟增長的效應，并構建空間滯后模型，分析各省衛生支出的空間溢出效應。通過研究，得出的結論如下：

一是，政府的衛生支出會對經濟增長產生正向影響。我國目前正處于醫療改革的新時期，政府增加對衛生領域的財政支出，不僅可以有效促進醫療事業的快速發展，提高人們的健康水平，而且也有利于經濟發展。因此，政府因不斷加大對醫療衛生的投入，尤其是在不發達和中等發達的地區，政府衛生支出對經濟的正效應更加顯著。

二是，政府的公共衛生支出存在空間溢出效應，而且對鄰近地區產生的是正向影響，這說明了作為公共品的政府衛生投入具有正的外部性。由于這種正外部性的存在,為確保地方政府在公共衛生服務方面具有充分的積極性、質量提升,中央政府應在相應的公共衛生支出方面給予適當的財政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