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莎
作文君:2018年11月,紀錄片《西南聯大》一經播出,豆瓣評分就飆至9.3,還被評為“2018年度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十大紀錄片”之一。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發生,華北淪陷。南開大學被日軍的炮火炸為廢墟,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也停止辦學。局勢殘酷,但人才培養絕不能停滯。就這樣,三所學校南遷至長沙,后定址昆明,組成國立西南聯合大學。這所存在不過8年的“最窮大學”,被稱為“中國教育史上的珠穆朗瑪峰”,因為它創造了教育史上的奇跡:數千名學生里,培養出楊振寧、李政道2位諾貝爾獎獲得者,黃昆、劉東生等4位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得主,郭永懷、王希季、朱光亞、鄧稼先等8位“兩彈一星”功勛獎章得主,華羅庚、葉企孫等171位兩院院士及汪曾祺、許淵沖等100多位人文大師,培養的人才超過抗戰前北大、清華、南開三所大學30年培養的人才的總和……當時的歐美教育界評價,世界教育中心有三個:美國,英國,還有西南聯大所在的中國昆明。很多00后說,看了《西南聯大》,感受到一種力量叫“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今天,和作文君一起穿越時光,尋找那座在硝煙中,為歷史建立的不朽豐碑——西南聯大。
內容簡介
這部紀錄片由徐蓓導演,展現和解讀了西南聯大所具有的永恒魅力和精神力量。紀錄片有五集,分別為《八音合奏》《剛毅堅卓》《大學之大》《火的洗禮》《嘉蔭長留》。紀錄片以歷史風云中的幾組共生關系——清華、北大、南開;象牙之塔與戰亂中國;學術、教育與戰爭;師生與抗戰;聯大與云南——來展現和解讀這所大學。西南聯大反映的是時代背景下年輕人選擇的故事。在外敵入侵、內憂外患的中國,當國家處于危難之中的時候,年輕人應該做出什么選擇?時間已經給出了答案。1938年至1944年,日本飛機先后281次襲擊云南。西南聯大的師生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中,仍然矢志不渝,專心致學,產出頗豐。費孝通構建社會學版的卡文迪許實驗室,并寫作《祿村農田》;王力出版了中國現代語言學的奠基之作《中國現代語法》;羅庸寫出了《鴨池十講》;吳宓以課堂講義為基礎,用英文寫作《世界文學史大綱》;鄭天挺開始留意西南邊疆問題并撰寫《發羌之地望與對音》;湯用彤《中國佛教史》《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氣象學教授趙九章《大氣之渦旋運動》,馮景蘭《川康滇銅礦紀要》,周培源《湍流輪》等大批奠基性論著,都完成于戰時昆明……
經典旁白
1.這些在中國學術史上赫赫有名的人,在當時無非就是西南聯大那些從大一到大四的本科生的教師。
2.中國各處的寧靜,都終結于1937年的炮火。
3.就這樣,中國各地的學子,歷經各自的顛沛流離,終于在陌生的內陸高原,與自己的大學相遇。
經典語錄
1.面必凈,發必理,衣必整,鈕必結。頭容正,肩容平,胸容寬,背容直。氣象:勿傲,勿暴,勿怠。顏色:宜和,宜靜,宜莊?!獓佬蕖赌祥_中學堂》鏡子箴言
2.中國人的生活是靠土地,傳統的中國文化是土地里長出來的?!髂下摯蠼淌?費孝通《土地里長出來的文化》
3.轟炸是火的洗禮,咱們的民族,咱們的國家,像涅槃的鳳凰一般,已經從火里再生了。——西南聯大教授 朱自清《論轟炸》
4.萬物并遇而不相害,天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偉大。斯雖先民之恒言,實為民主之真諦。聯合大學以其兼容并包之精神,轉移社會一時之風氣。內樹學術自由之規模,外來民主堡壘之稱號。聯合大學之終始,豈非一代之盛事,曠百世而難遇者哉!——馮友蘭《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紀念碑碑文》
鏡頭一 千里迢迢,步行到西南聯大
1937年,三所學校南遷的時候,先是遷到長沙,組成長沙聯合大學。沒想到,長沙也很快要淪陷,于是進一步從長沙西遷到更加偏僻的云南。當年師生們分三路趕赴昆明。一批走水路,取道香港,坐船到越南,再走滇越鐵路。一批坐汽車,也是從南邊繞路,取道廣西,經友誼關進入越南,走滇越鐵路。第三批最令人印象深刻,取名“湘黔滇旅行團”,從長沙經益陽、常德、桃園、芷江、晃縣(今新晃),貴州玉屏、貴陽、鎮寧、平彝(今云南富源縣),最后到達昆明。一路如聞一多在自述中說:“國難期間,走幾千里路算不了受罪。再者,我雖然是一個中國人,而對于中國社會及人民生活,知道得很少,真是醉生夢死啊,現在應該認識認識祖國了?!?/p>
聞一多一路背著畫板和板凳,逢風景優美處就坐下寫生,引來當地農民的稱贊。彼時還是最年輕助教的吳征鎰,和李繼侗教授一道沿湘黔滇的大山采集植物標本,向學生們講解植物最突出的地方。他后來定居云南,投入45年時間主編出版了126冊《中國植物志》,記載了中國主要的植物。
后任西南聯合大學化學系教授的曾昭掄步行時不穿制服穿長衫,即使在“山路四十八盤”的貴州也完全沿公路行走,不抄近路;每到中途休息或營地留宿,都取出防毒面具,向當地民眾講解防毒防空常識。團員高小文回憶,曾昭掄紐扣很少紐準,鞋襪難以蔽足,小憩時從干糧袋中取出日記本和蘸水鋼筆,緩緩寫上一陣。
冬末春初,湘西貴州天無三日晴,團員們依然邊行路邊考察。地質系學生跟隨教授沿路采集礦物標本,生物系學生跟李繼侗教授采集植物標本,袁復禮教授在湘西、黔東講解河流、地貌的構造演進。文學系學生沿途采風、記錄少數民族民風民歌,1946年,哲學心理系的劉兆吉還把收集的民歌整理成《西南風采錄》交商務印書館出版。
后來經統計,在西南聯大培養的80位兩院院士中,參加此次徒步計劃的院士,占比17.5%。
鏡頭二 西南聯大校訓——時代的靈魂
西南聯大成立后,面向全體師生征集校訓,最后選了四個字:“剛毅堅卓”。西南聯大在昆明的八年,確實體現了這樣的精神。當時的西南聯大,沒有像樣的教室,墳地里蓋的平房,鐵皮做的頂,泥巴壘的墻,窗戶是拿紙糊的。遇到下雨,雨水打在鐵皮屋頂上,叮當叮當,嗓門不夠大的老師,上不了課。有一次,教授陳岱孫實在沒辦法,在黑板上寫下:停課賞雨。滿屋子的青年才俊,坐在木椅子上,靜靜地聽著窗外的風雨聲。
課本也是稀缺貨,幾乎沒有一本新的,常常是學生之間,傳抄“復制”課本。有時候,新入學的學弟學妹,拿到的手抄課本,是從幾年前的畢業生那里一級級繼承下來的。氣象學的學生上課,連最基本的溫度表和量雨筒都沒有,怎么辦?上課的老師李憲之就教大家用土辦法:如,手指蘸水,來感應風向,他對學生說,手指哪面比較涼,風向就是哪邊。
1938年9月28日,昆明上空迎來第一次空襲,西南聯大師生們迅速撤離,等空襲過后,繼續上課。右眼失明、左眼視力惡化的陳寅恪,在空襲警報拉響時,常常帶著小板凳躲到坑里去,昆明多雨,有時他要在深幾尺的水坑中等待警報解除。金岳霖為了保護自己寫的手稿,每次撤離時都把手稿放到公文包內,然后帶著公文包撤離。有一次,70萬字手稿不小心失落,他只好憑借記憶重寫。
1938年至1944年,西南聯大師生們隨時都面臨轟炸危機,他們的教室、住所,在一次次轟炸中,毀了建,建了又毀??墒?,哪怕環境已是如此惡劣,西南聯大都沒有停過一天課,轟炸過后,就在廢墟塵土里講課上課。
鏡頭三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在1937年7月發生改變的。史學大師陳寅恪,抗戰之前,他就是衣食無憂潛心地做學問。然后突然戰爭爆發了,父親去世,日軍包圍了北平城。他的右眼視網膜脫落,要留在北平做手術的話,就有可能被日本人挾持利用。他不愿意為日本人服務,決定跟著學校一起走,實際上等于放棄了自己的右眼。他一路顛沛流離,因為放棄治療,右眼失明,左眼也接近失明。心理學家周先庚,就直接開始研究戰時心理學。他跑到部隊去,跟士兵交談,給他們做輔導。他的戰時心理學在全世界都是領先的?;瘜W家曾昭掄寫了大量的軍事科普文章,教學生在打仗的陣地上要建廁所的話怎么清理,怎么凈化飲用水,毒氣有哪些,怎么防治。
抗戰初期,教授物理的葉企孫先生,冒著生命危險,組織大學師生秘密生產TNT炸藥和無線電發報機,偷偷送往冀中的抗日部隊。來到昆明之后,葉企孫積極籌劃在西南聯大建立與戰事緊密相關的航空、無線電、金屬、農業和國情普查研究所,還在昆明建了一個風洞,研發驅逐機。
隨著戰局逐漸惡化,西南聯大的學生們開始紛紛報名參軍,投身到抗日戰爭中。許淵沖等30多名外語系學生,報名參加戰地服務團譯訓班。著名詩人穆旦參加了遠征軍赴緬甸抗日,成為第5軍參謀長羅友倫的隨身翻譯,他經歷了震驚中外的“野人山戰役”,差點喪命。在僥幸逃出森林后,他去印度休養了三個月,幾次都差點因為饑餓后遺癥導致的過飽而死去。
學生當中有報名考飛行員的,在美國接受訓練,回來跟飛虎隊一起作戰。有好些學生都犧牲了,當時學生的口號是:“中國不亡,有我!”他們的姓名,大多刻在位于今日云南師范大學呈貢校區內的“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紀念碑”的背面,總計834人,后亦有人稱之為西南聯大“八百壯士”。
場外花絮·?烽火年代的青春記憶
這部紀錄片拍了2年多,節目組一共采訪了17位在世的西南聯大校友。最年輕的彭珮云女士89歲,還有一批都是98、97歲,還有100歲的。當講到西南聯大的時候,每一個人眼睛都在放光。他們每個人都記得自己的學號。P、T、N分別代表了北大、清華和南開的學籍身份。他們說,西南聯大那個時候要張榜的,張榜時不會寫誰誰誰得了多少分,而是把學號寫在上面,所以每個人都非常在意自己的學號。
采訪巫寧坤先生的時候,他非常激動。本來約好早上10點鐘采訪的,他那天凌晨2點就起來了。他夫人告訴節目組,他經常在夢里大聲地說一個地名“大西門外”,“大西門外”就是西南聯大校址。許淵沖說:“我的根在西南聯大,在錢鐘書、在朱自清、在聞一多。”
西南聯大非常嚴格。八年里面,八千多人入學,招來的都是全國各地的精英學霸,最后只有兩千多人畢業。中國科學院院士潘際鑾先生說,我們那個時候沒有時間談戀愛,我們每一天都在擔心下一次考試會不會掛掉。
鏈接:了解西南聯大,這些書不能不看
西南聯大中國文學系學生汪曾祺《人間草木》
西南聯大學生鹿橋(本名吳訥孫)《未央歌》
西南聯大總務長鄭天挺《鄭天挺西南聯大日記》
西南聯大常委會主席梅貽琦《梅貽琦西南聯大日記》
西南聯大常務委員蔣夢麟《西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