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全面二孩”政策實施效果的研究
——基于指數平滑法和“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法

馬 赫，尹文強，吳倩倩，林經緯，宋春燕，陳鐘鳴

(1.濰坊醫學院公共衛生與管理學院，山東 濰坊 261053；2.健康相關重大社會風險預警協同創新中心，上海 200032；3.“健康山東”重大社會風險預測與治理協同創新中心，山東 濰坊 261053)

過去30多年來，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取得了很大成效[1]。但計劃生育帶來的問題也逐漸顯現：我國的總和生育率已經陷入“低生育陷阱”，人口結構性問題正在日趨突顯，人口均衡發展的壓力也在逐漸增大[2，3]。為緩解以上問題，我國于2016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全面二孩”政策[4]。生育政策的實施效果涉及到人口、經濟、社會等各個方面，對“全面二孩”實施后人口規模和結構的變動進行科學評估，是調整和規劃社會經濟政策的重要前提，對未來人口政策的調整和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5-8]。為探尋“全面二孩”政策實施以來的人口效果，本研究在文獻研究的基礎上篩選相關人口學指標，并通過收集2005-2015年的人口學數據，運用指數平滑法預測2016-2017年的數據，采用“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法將其與2016-2017年的實際數據進行對比，以期為進一步調整和完善未來的生育政策以及提高生育水平、促進人口合理化均衡發展提供參考。

1 資料來源與方法

1.1 資料來源

本研究所用數據來自2006-2018年《中國統計年鑒》。

1.2 指標篩選

本研究在文獻研究的基礎上選取相關指標來評價生育政策的人口效果：以總人口、總人口增量來表示人口數量；以人口出生率、人口死亡率、人口自然增長率來表示人口增長；以人口性別比、出生人口性別比來表示人口性別結構；以0～14周歲以下兒童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15～64周歲勞動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65周歲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來表示人口年齡結構。

1.3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指數平滑法，將政策實施后的數據即2016-2017年的數據作為驗證數據，根據2005-2015年的數據來預測2016-2017年的數據，并運用“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法與2016-2017年的實際數據進行對比，從而對“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的我國人口變化趨勢進行研究。

1.3.1 指數平滑法

指數平滑法是通過計算指數平滑值，對預測對象既往的時間序列數值進行加權平均，從而預測本期數值的一種方法(式1)。其原理是任一期的指數平滑值都是本期實際觀察值與前一期指數平滑值的加權平均。指數平滑法有多種平滑模型，需要根據原始數列的線性趨勢和季節變化特征采用不同的模型預測，通過比較預測誤差，選取誤差最小的平滑系數，從而確定合適的預測結果[9-11]。

St+1=αYt+(1-α)St

式1

其中，α為平滑系數，取值范圍為0～1；St+1為t+1期的預測值，Yt為t期的實際值，St為t期的預測值。

1.3.2“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法

“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法是將政策執行前的趨向線O1O2投射到政策執行后的某一個時點A1上，并將A1與政策執行后的實際情況A2對比，則A2與A1的差值即A2-A1為政策的實施效果，見圖1[12，13]。

本研究將2005年的數據設為O1，2015年的數據設為O2，2016-2017年的預測值為A1，2016-2017年的實際值為A2，則A2-A1即為“全面二孩”政策的實施效果。

圖1“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圖

2 結果

2.1 基本情況

我國2005-2017年的人口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人口數量方面，總人口逐年上升，但增量相對平緩，且在2016年驟升至最高值后開始下降。人口增長方面，全年出生人口波動上升，在2016年升至最高值后，2017年開始下降；人口出生率、人口死亡率、人口自然增長率三者變化相對平緩，皆在2016年增速最快。人口性別結構方面，人口性別比逐年下降，出生人口性別比則相對平緩，略有下降。人口年齡結構方面，0～14周歲兒童占總人口的比重平緩下降，2016年后略有回升；15～64周歲勞動人口占比先增后降，2017年下降至最低值；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逐年上升，較為平緩。

表1 我國2005-2017年的人口基本情況

注：*我國人口性別比和出生人口性別比的正常值范圍為102～107

2.2 指數平滑模型的建立

根據指標的線性趨勢和季節性趨勢選取合適的平滑系數構建指數平滑模型。

對于具有明顯直線趨勢而無季節性趨勢的總人口、人口性別比、總人口增量、人口死亡率、0～14周歲兒童人口占比、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等6個指標，采用二次指數平滑模型，經驗證當α=0.9時，預測誤差最小，預測效果較好。

對于具有拋物線趨勢的出生人口性別比、人口出生率、15～64周歲勞動人口占比3個指標，采用三次指數平滑模型，經驗證當α分別取0.9、0.1、0.4時，預測誤差最小，預測效果較好。

對于具有直線趨勢的全年出生人口和人口自然增長率2個指標，采用二次指數平滑模型，經驗證當α分別取0.9和0.3時，預測誤差最小，預測效果較好。

2.3“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的對比分析結果

采用“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法來比較2016-2017年實際數據與預測數據的差異，并用差異度來表示實際值與預測值的差異程度(式2)，正值表示實際值大于預測值，負值表示實際值小于預測值，見表2。

式2

表2 2016-2017年“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結果

2.3.1 2016年“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結果

2016年實際值與預測值的總體差異較大。人口數量方面，總人口略有增加，而總人口增量大幅度增加，差異度為11個指標中的最高值(18.10%)，說明2016年人口迅猛增長，遠遠超出預期。人口增長方面，全年出生人口迅速增加，差異度較大(6.44%)；與此同時，隨著人口出生率的增長和人口死亡率的輕微下降，人口自然增長率顯著增長，差異度為11個指標中的較高值(14.90%)，這也與總人口增量的增加相吻合。人口性別結構方面，人口性別比略微下降，出生人口性別比明顯下降，但仍未恢復正常范圍。人口年齡結構方面，0～14周歲兒童人口占比大幅上升，但由于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仍處于上升趨勢(7.89%)，且差異度大于0～14周歲兒童人口占比(7.40%)，導致15～64周歲勞動人口占比仍處于下降趨勢(-2.46%)。

2.3.2 2017年“投射——實施后”對比分析結果

2017年實際值與預測值的總體差異較小。人口數量方面，總人口略有增長(0.01%)，總人口增量略有減少(-0.06%)，二者的差異度都很小。人口增長方面，全年出生人口略有增加(0.04%)，人口自然增長率也隨之增長(0.05%)，而人口出生率和人口死亡率的差異度可以忽略不計。人口性別結構方面，人口性別比略有下降，差異度微乎其微，出生人口性別比有所下降(-0.04%)。人口年齡結構方面，0～14周歲兒童人口占比略有上升，但由于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仍處于上升趨勢(0.10%)，且其差異度大于0～14周歲兒童人口占比(0.08%)，導致15～64周歲勞動人口占比仍處于下降趨勢(-0.04%)。

3 討論

3.1“全面二孩”政策實施以來人口規模有所提升

研究結果顯示，2016年人口總量大幅度增加(差異度為18.10%)，全年出生人口和人口自然增長率也明顯上升(差異度為4.60%和14.90%)，創下了十余年的歷史新高。與2016年相比，2017年人口增量不增反降(差異度為-0.06%)，比2016年減少了72萬人，全年出生人口和人口自然增長率也小幅下降，與政策實施前的預測趨勢幾乎吻合(差異度為0.04%和0.05%)。據此可以認為，“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人口數量大幅增長，人口自然增長率也有所提升，但政策仍未達到改善生育水平的預期目標。

考慮到政策實施效應的滯后性，2016年的高生育率現象只不過是生育政策放寬的初始激發反應，“全面二孩”政策的實際效果應該在2017年后逐漸顯現。2017年二孩出生數占出生人口總數的51.20%，比2016年提高了11個百分點，但一孩出生數僅為724萬人，比2016年減少了249萬人[14]，說明在二孩政策發揮效用的同時，一孩的出生數量卻在銳減，當前僅靠生育政策的放寬還不能有效改善生育率持續低下的現狀。

3.2“全面二孩”政策實施以來出生人口性別比失衡問題有所緩解

我國的出生人口性別比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就一直處于失衡狀態[15]，且長期居高不下。我國出生人口性別比持續偏高的現狀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根本原因仍是“重男輕女”的性別傾向和性別選擇，男孩性別偏好這種生育文化對男女性別比產生的影響根深蒂固，再加上非法的胎兒性別鑒定和人工流產屢禁不止，造成了我國出生人口性別比的持續失衡[16]。同時，我國持續多年的計劃生育政策使得總和生育率急速下降，育齡婦女特別是生育旺盛期婦女的數量正在減少[17]，生育意愿和生育水平的降低也加劇了出生人口性別比的失衡。“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2016年的出生人口性別比大幅度下降(差異度為-4.04%)，2017年雖然下降幅度有所減緩(差異度為-0.04%)，仍比2016年下降了0.98個百分點。2017年的出生人口比雖未恢復正常范圍，但已經持續下降了8年，達到歷史最低值；同時人口性別比也有所下降，男女性別比例失衡的現象逐漸改善，說明“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出生人口性別比過高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緩解。

3.3“全面二孩”政策實施以來人口老齡化的問題仍舊存在

2010年以來我國勞動年齡人口持續減少，勞動力相對短缺的現象已經長期存在，人口結構矛盾持續加劇。“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2016年0～14周歲兒童人口占比大幅上漲(差異度7.40%)，但由于其增速未能超越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差異度7.89%)，導致15～64周歲勞動人口占比仍處于下降趨勢(差異度-2.46%)。2017年也未有改善，與2016年相比，0～14周歲兒童人口占比僅增加了0.10%，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增加了0.60%，15～64周歲勞動人口占比反而下降了0.70%。

我國長期實行的計劃生育政策在有效控制人口過快增長的同時，也產生了出生人口性別比偏高、人口老齡化、社會撫養負擔加重等問題。生育水平的持續低迷再加上人口老齡化的趨勢加重，使得勞動年齡人口處于長期下降的趨勢。生育政策的調整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減緩人口老齡化趨勢、優化人口結構[18，19]，但由于“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增加的出生人口要成為勞動人口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再加上人口結構變化的長期性和周期性[20]，要想進一步減輕人口老齡化、調整和優化人口結構還需進一步強化生育政策的實施力度和實施年限[21]。

4 建議

綜上所述，“全面二孩”政策實施以來，其正向效應已經有所展現，但未能達到預期的理想效果。根據上述問題，提出以下建議：

一是當前僅靠生育政策的調整并不能有效激發家庭和個體的生育意愿尤其是再生育意愿，還要加強政策組合拳的應用，如制定延長生育產假、提高生育津貼等相應的配套措施，以減輕育齡人群的生育負擔。

二是要加大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的投入，如重視幼兒教育資源的合理分配、調整婦幼保健等醫療資源的有效利用等，以緩解生育二孩的成本壓力。

三是要繼續加強對政策的宣傳，培養提倡再生育的文化氛圍，鼓勵育齡婦女的生育意愿轉變為生育行為；同時，宣傳性別平等的生育觀念仍具有重要價值，政府各部門要進一步嚴肅計生政策的執法，控制鑒別胎兒性別和進行胎兒選擇的違法行為，從而促進人口性別比的均衡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