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平,張 杰,章云勇
(1.云南省第三人民醫院,云南 昆明 650011;2.云南省醫學信息研究所,云南 昆明 650118;3.云南省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稽查局,云南 昆明 650106)
中醫藥、民族醫藥是我國傳統醫藥和優秀民族文化的瑰寶。云南是民族文化大省,民族醫藥資源非常豐富。千百年來各族人民積累了豐富的防病治病經驗。其中,傣醫藥、彝醫藥、藏醫藥等都有數千年的歷史,具有較為完整的理論體系。
但是部分地區由于歷史文化、政府對民族醫藥重視力度不夠、缺乏學科學術帶頭人、科研水平較低、法律意識欠缺等原因,雖然擁有歷史悠久的民族醫藥文化,但未能收集整理出完整理論及技術方法,未能形成科學的體系,嚴重制約了云南省民族醫藥事業的健康發展。
為進一步了解云南省民族醫藥產業發展面臨的問題,本研究團隊于2018年下半年在云南省基層進行走訪調查。本文根據調研報告內容,抽取歸納了其中關于云南省少數民族醫藥的現狀、問題和解決方法及思路供參考。
2012年11月1日施行的《云南省醫療機構制劑注冊管理實施細則》為民族藥制劑調劑使用提供了政策支持[1]。2015年5月14日省政府發布《云南省人民政府關于加快中藥(民族藥)產業發展的指導意見》[2]。2018年4月8日,省政府又印發了《云南省人民政府關于推進中藥飲片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3]。這些相關政策和措施的出臺,必將推進民族醫藥全產業鏈提速發展。2017年5月23日又進一步發布了《云南省醫療機構制劑研究技術指導原則(中藥、民族藥)》(試行)、《云南省中藥材(民族藥材)質量標準研究技術指導原則》(試行)等,為云南省民族生物醫藥產業健康發展提供了技術標準[4]。2018年云南省《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全力打造世界一流的“綠色能源”“綠色食品”“健康生活目的地”,這“三張牌”的后兩項正是和民族醫藥相關的產業[5]。
各地州也積極地制定民族醫藥法規政策。《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彝醫藥條例》已自2018年9月1日起施行[6]。西雙版納州也出臺了《關于扶持和促進中醫傣醫藥事業發展的實施意見》等文件[7]。以當地民族醫藥為特色的大健康產業發展為重點,繼承和弘揚民族醫藥文化。
西雙版納州早在1977年就成立了民族醫藥調研辦公室,1979年成立了民族醫藥研究所,1998年建立傣醫醫院。1983年傣醫藥被國家認定為四大民族醫藥之一[8]。目前傣醫藥已經納入國家執業醫師的考試,已建立從專科到博士的完備學科體系[9]。此外,云南省還建立了彝族醫院、傣族醫院、藏族醫院各一所,制定了云南省中藥材標準彝族藥分冊和傣族藥分冊。
通過多年的持續努力,傣醫核心理論“四塔五蘊”“雅解理論”和解毒理論等得到進一步闡釋,發掘整理翻譯了如傣醫經典《嘎牙山哈雅》《檔哈雅》等50余部傣醫藥理論專著,組織編寫了《國家21世紀傣醫本科教育規劃教材》。楚雄州對彝醫藥的研究也走在全國前列,已經初步構建起包括一元二氣理論、五行六路學說等的彝醫藥理論體系[10]。
2006-2014年,國務院先后批準命名了四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傳統醫藥為其重要組成部分[11]。截至2015年9月底,云南民族及傳統醫藥共有5項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12]。
20世紀70年代以來,云南已從民族藥中開發出20種新藥,如從傣藥“亞乎奴”開發出的“傣肌松”,從景頗族藥物“木札”中分離出的“神衰果素片”等[13]。云南省藥物研究所也開發出了以云南省苗藥、彝藥為基礎的燈盞花系列藥物、痛舒膠囊、腫痛氣霧劑等[14]。這些藥物在臨床上均取得了較好的應用效果。
目前,云南白藥、昆明制藥、龍津藥業等企業有新藥研發項目147個。昆藥集團天然植物藥創新基地項目、云南云龍制藥中藥制藥GMP改造等一批中醫藥(民族藥)項目已列入省級工業轉型升級重點項目[15]。
云南省民族醫藥產業品種較少、經濟總量較小、發展速度偏慢的問題依然突出,企業小、散、弱的局面沒有根本解決,民族醫藥沒有形成完整的產業鏈和規模經濟效益。目前只有彝藥發展相對較好,基本形成了以云南白藥為龍頭,排毒養顏膠囊、痛舒系列等產品百花齊放的格局。現有26個彝藥國藥準字批文,29個彝藥院內制劑,150余種彝藥納入了國家藥品標準;迪慶州有6個藏藥國藥準字批文,127個藏藥院內制劑;紅河州尚無哈尼族藥相關批文[16]。
企業研發及市場拓展費用高、生產成本逐年增加,但產品附加值低。國家基本藥物成本倒掛,多數民族藥進入醫保難,招投標滯后等問題較為突出,政府及產業部門沒有相應政策支持,民族醫藥產品競爭力弱,企業發展空間受限[17]。行業主管部門、質量監管部門、科研機構之間缺少溝通,職責不清,不能發揮和整合部門優勢助推民族醫藥產業的健康、快速發展。
云南省民族藥大多未制訂相應的標準,即便是發展較好的傣藥、彝藥、藏藥等,藥品標準也非常滯后。目前國家建立了藏藥、蒙藥、維藥3個民族藥藥品標準分冊。四大民族醫藥中唯獨欠缺了傣藥的藥品標準分冊,嚴重制約了傣藥的發展。傳統民族藥藥材品種數量眾多,但溯源困難。例如迪慶州藏藥所用的藥材,即便是全國各地的地方標準,也不足其使用的2/3。這極大的影響了藥品的質量,制約了民族藥新藥、民族藥制劑研發和產業化進程[17]。
云南省民族藥制劑研發、注冊、審批優惠政策尚未得到很好的落實,配套政策不能體現民族醫藥的特點和發展規律,可操作性不強。在臨床上具有確切療效、安全穩定、質量可控的民族藥制劑在申報、注冊、審批中遭遇標準高、技術性強、滯留期過長、通過率低的門檻,難以體現“醫院制劑是新藥發展的搖籃”理念,在助推民族醫藥產業發展方面發揮作用不明顯[18]。
目前云南省僅云南中醫學院開設了傣醫學本科專業,其他民族醫藥尚未開展相應的專業教育。從業人員的短缺,也制約了云南省民族醫藥事業的發展。云南民族醫藥知名度不高,除傣醫外,其余均未得到國家相應的認可,導致年輕人中很少愿意從事民族醫藥工作,民族醫藥傳統文化及經驗難以得到傳承。
各地對醫藥產業發展的重視程度也不同,有的地區專門成立了相應的研究機構組織人員進行民族醫藥發掘與研發,形成有科研、有品種、有生產、有收益的良性發展軌道。但大部分少數民族地區,仍處于無人員管理、無科研、無企業、無品種的狀態。如哈尼族醫藥的科研、基礎建設相對落后,目前尚未建立專門的民族醫藥研究機構、無民族醫院,對現有的臨床經驗和藥物不能深化研究。
云南省民族醫藥產業目前主要集中在原生藥材種養殖,以及產品的初加工階段,龍頭產品和龍頭企業較少,民族地區跟風種植比較普遍,抵御風險能力弱。部分民族藥材還存在資源不足的問題,如傣醫大多數藥物源自熱帶動植物資源,大多與中藥明顯不同。西雙版納州有藥用植物有1715種,單品種蘊藏量少,規模化種植少。目前主要以野生資源采集為主,多數品種無種養殖產業,難以直接成為產業化開發的原料支撐。一些資源由于過度采集,資源量急劇下降,甚至面臨滅絕的危險。已經影響了傣藥新藥研發和藥品規模化生產。
目前云南省民族醫藥品種,除白藥系列、血塞通系列、燈盞花系列等形成較好的知名度外,大多數產品銷售情況并不理想。即便是醫學體系最為完整的四大民族醫藥之一的傣醫藥,全國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也排在藏蒙維壯苗彝等民族藥之后。據調查,其在西雙版納州認知度僅15%。彝醫藥雖然具備較好的產業基礎,也沒在全國樹立統一的云南彝藥品牌。云南民族醫藥弱小、散的狀況十分明顯,未能整合品牌優勢,宣傳力度不足,推廣難度大,公眾從主觀上不認可,造成了民族醫藥發展空間極其狹窄,缺乏市場競爭力。
建議立足實際制定或修訂地方性法規,填補云南省民族醫藥地方法規空白;可結合《中醫藥法》制定《云南省傳承與發展民族醫藥條例》,將相關扶持政策修訂在《云南省發展中醫藥條例》《云南省藥品監督管理條例》等已有的地方法規之中;可重點發展具備特色優勢的傣醫藥和彝醫藥,將傣醫藥、彝醫藥發展上升到省級層面,突出重點,提升云南省民族醫藥的全國影響力。
2017年省食藥監局新發布的《云南省中藥材(民族藥材)質量標準研究技術指導原則》(試行)等為云南省地產藥材、民族習用藥材申報提供了技術支持,應努力將地產藥材積極申報地方標準,為民族醫藥提供法律與技術支持。要在現有民族藥藥材標準的基礎上,重點遴選一批傣藥材、彝藥材進行標準提升的研究,爭取早日納入國家藥品標準[19]。
我國的很大一部分新藥是從民族藥和民間單方驗方中篩選的。可以結合省政府加快建設創新型云南戰略部署,制定有利于民族醫藥企業的財稅、金融等刺激政策,引導全國大型醫藥企業成為民族藥新藥研究開發與投入的主體。另外可以向國家申請政策支持,請相關機構認真研究和編制民族醫藥新藥審評和市場化政策,在民族醫藥新藥的審批方面,進一步完善藥品注冊審批政策,構建創新藥物“綠色通道”機制,縮短對新藥一期臨床申請批件的審批時間,完善創新藥物上市審批的程序,加快藥品技術審評進度[20]。
針對云南省民族醫藥人才缺乏的現狀,建議發展民族醫藥教育,建立適應事業發展需要、形式多樣的民族醫藥教育體系,培養民族醫藥專業人才,完善民族醫藥的高等教育教材體系[21]。可結合《中醫藥法》規定,盡快落實相關法律規定,采取新途徑對民族醫藥傳承人組織認定考核,頒發中醫醫師資格,使民族醫藥得到傳承。還可借鑒楚雄“十百千萬人才培養”“1155工程”模式,在民族自治地區加大民族醫藥人才培養,推廣民族自治地區村醫技能,讓他們認識一部分民族藥材功能,識別一部分藥材,掌握一部分民族藥處方,應用幾種特色民族醫療法。還可在民族自治地區中小學教育增加宣講民族醫藥文化的課程,提升本民族醫藥文化的認知度,讓民族民間文化、民間技藝得到傳承。
建議結合精準扶貧工作,借助云藥之鄉的平臺,引導中藥、民族藥企業種植(養殖)中藥材、發展地產中藥材種養殖基地。建立中藥道地藥材標準體系,加強對中醫藥領域的地理標志產品保護,促進醫藥產業綠色改造升級和綠色安全發展[22]。
以少數民族藥常用、瀕危、制劑大品種原料藥材特色品種為重點,制定少數民族藥材生產區劃,開展人工繁育、規范化種植及產地加工等關鍵技術研究。建立民族藥材種苗保護種植基地,加大對野生藥材資源的保護,以基地選育民族醫藥藥材種苗,采用支付投放的形式,引導農民種植傳統藥材,為產業發展提供原料保障。對用量大的品種結合市場行情科學研判,積極推動以公司+農戶+科技+商貿(物流)、種植養殖專業合作社等多種形式,產業化運作模式擴大產能,增加農戶收益,助推精準扶貧。對于用量不大的品種,可結合本地特色,鼓勵農戶堂前屋后小規模種植,既能保護種苗,又能增加民族醫藥認知度與農民創收。
利用我省民族旅游資源的影響力,結合養生養老、大健康等政策,以民族醫館、養生館等形式,以民族醫藥預防和治療理論為基礎,發展藥膳、藥浴、推拿等特色康復保健服務,向游客推廣觀光、文化探秘、康養休閑為一體的特色文化健康旅游。還可在云南省博物館內籌建民族醫藥館,向海內外賓客展示民族醫藥的歷史與傳承,為民族醫藥愛好者提供科研交流、學習的場所。
緊緊圍繞“綠色食品”“健康生活目的地”兩張牌,積極開發地產特色食品。特別是未納入《中國藥典》的有藥用、保健功能的特色農產品,積極向國家衛計委申報新食品原料,開發民族特色食品,保健食品、特殊醫學用途配方食品等特殊食品,形成一批具有特色、高品質、有口碑的“云南名品”。積極申報新食品原料、地方特色食品,降低民族傳統藥食同源準入條件,通過相關地方法規、民族自治等政策,申報民族藥食同源品種名單等,多渠道尋求開放民族藥食同源突破口。發揮好民族醫藥的保健功能,多渠道申報門檻較低的醫療器械、化妝品、保健用品等品種。
云南很多少數民族醫藥文化在東南亞各國有較高認同度,要充分發揮云南省的區位優勢和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優勢,利用南博會、大湄公河次區域傳統醫藥交流會等平臺,圍繞“一帶一路”戰略,讓國內外公眾了解并接受民族醫藥,擴展民族醫藥的市場空間。鼓勵支持有條件的院校及科研機構,加強對外交流促進專業技術提升;鼓勵支持有條件的民族醫藥企業積極開拓國內外市場;多方面提升云南民族醫藥文化的知名度和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