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霞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更是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的關鍵生產力。
污染防治攻堅戰是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三大攻堅戰之一。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既是改善環境民生的迫切需要,也是加強生態文明建設的當務之急。
九三學社中央長期關注我國的污染防治工作。近10年來,社中央重點圍繞農業面源污染治理、水污染防治、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等課題,先后赴甘肅、內蒙、寧夏、新疆、湖北、重慶、四川、河南、山東、廣東、浙江、江蘇、貴州、安徽、云南等地,開展持續深入的調查研究,并以高層協商建言、“直通車”建議、兩會及平時提案等多種形式建言獻策,提出盡快實施全國農業面源污染綜合防治規劃、實施三峽庫區及其上游流域水污染防治重大工程、防治農業面源污染推動農業綠色發展、加強重點區域農業面源污染治理、促進建筑垃圾資源化利用等建議,得到中共中央、國務院領導高度重視。特別是在2015年,九三學社中央以“長江中上游水利水電工程對全流域生態環境影響”作為黨派大調研課題,明確提出調整長江流域綜合規劃,高度重視長江流域生態保護,確保長江經濟帶順利實施和環境保護雙贏。習近平總書記高瞻遠矚提出“要把修復長江生態環境擺在壓倒性位置,不搞大開發,共抓大保護”。2018年,九三學社中央將鄉村環境綜合治理作為黨派大調研課題,再次聚焦鄉村環境污染防治,并在云南召開以“農村面源污染防控與河湖生態環境治理”為主題的九三學社中央第16次科學座談會,重點圍繞我國高原湖泊周邊農村面源污染防治等方面開展調研研討。
通過長期調查研究,我們注意到,農業面源污染已成為我國環境污染的重要成因,也是難啃的“硬骨頭”。據全國第一次污染源普查數據顯示,我國農業源化學需氧量、總氮、總磷的排放量分別占總排放量的43.7%、57.2%和67.4%。2015年《環境統計年報》顯示,全國廢水中化學需氧量排放量2223.5萬噸,農業源排放量占48%;氨氮排放量229.9萬噸,農業源排放量占32%。大江大河、重點湖泊是全面打贏水污染攻堅戰的主戰場,也是農業面源污染的重災區。太湖流域農業面源化學需氧量、氨氮、總氮、總磷分別占相應污染物入湖比例的45%以上,最高接近80%;滇池污染總量的30-40%、洱海和撫仙湖污染總量的60%以上來自農業面源污染,程海、瀘沽湖的面源污染甚至高達80%以上。
近年來,各部門、各地方貫徹落實中共中央決策部署,持續加大投入,著力打好三大攻堅戰。2018年中央財政安排大氣、水、土壤三項污染防治資金合計405億元,比2017年增長19%。我國的生態環境治理明顯加強,環境狀況得到改善。但與此同時,由于科技支撐力度不足,污染防治工作的效率仍有待提高。10年來,太湖流域治理總投資達1653億元,近年湖體總磷濃度仍有反彈趨勢,2017年還暴發了水華;20年來,滇池治理已投資超過500億元,水質卻僅由劣五類改善為五類。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更是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的關鍵生產力。以農業面源污染源防控為例。傳統農業生產技術簡單依賴化肥農藥的大量使用,是農業面源污染的主要成因之一。我國農作物畝均化肥用量21.9公斤,遠高于每畝8公斤的世界平均水平,當季利用率約33%;畝均農藥使用量8.7公斤/畝,平均利用率僅為35%。在北方集約化的高用肥量地區,20%的地下水硝酸鹽含量超過國家飲用水硝酸鹽含量限量標準;45%的地下水硝酸鹽含量超過主要發達國家飲用水相關限量指標。洱海周邊每畝大蒜種植化肥使用量更是高達175公斤,推算一畝湖面每年至少要承受近百公斤的化肥污染。加強科技成果的轉化應用,促進化肥農藥減量增效,實現源頭控污,才能真正實現農業面源污染的有效治理。我們在云南調研時注意到,通過使用“水肥一體化減量循環”技術, 13000畝示范農田的化學需氧量、總氮、總磷去除率分別達到39%、56%、72%;農田水土資源的綜合利用效率提高26%,降低肥料施用量25-35%。中科院某院士團隊創建作物多樣性時空優化配置技術防治病蟲害,可使農藥使用量減少51.6%,增產14.7%。農業農村部示范推廣100萬畝稻漁綜合種養技術,化肥和農藥用量比水稻單作減少50%以上。
近年來,我國持續加大投入,增強科技創新對污染防治工作的保障力度,但其支撐能力仍相對不足??萍急U显诃h境污染源頭防控、過程監管、末端治理等環節的支撐作用并未得到明顯體現。如,近年來,我們雖然在水污染控制與治理、流域水環境管理、飲用水安全保障等方面取得關鍵性技術突破,但湖庫富營養化嚴重、地下水環境質量差、飲用水安全隱患多的情況仍未徹底扭轉,水環境形勢依然嚴峻。在深入調查研究的基礎上,我們認為,長期制約我國污染防治科技支撐能力提升的問題,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基礎性研究不足,污染治理治標不治本。我國對環境問題研究起步較晚,主要基于任務導向、應急解決問題,缺乏對環境問題的整體性、長期性、規律性的研究,不足以支持對一系列重大環境問題的研判和破解。以河、湖水環境治理為例,我國的相關技術研發主要集中在對水體富營養化控制與治理,對影響水質變化的污染源的精準解析、污染物遷移轉化規律等基礎性研究投入不足,導致治理措施難以對癥下藥,水質難以從根本上好轉。
二是科技成果實用性不足,污染治理效率較低。隨著污染防治工作力度加大、投入增多,污染防治技術層出不窮,但真正實用有效,能夠推廣應用的不多。如,云南洱海治理啟動五個重大科研課題,形成不少科研成果,地方政府卻反映缺乏派得上用場的技術。究其根本原因,是當前科研成果、人才評價“指揮棒”存在偏差,導致一些科研成果成為污染防治裝點門面的形象工程。
三是科技創新協同性不足,污染治理水平不高。污染防治是一項復雜龐大的系統工程,統籌關鍵共性技術、前沿引領技術和顛覆性技術等多種技術類型協同創新是關鍵。但目前科研資源統籌不足、科研力量整合不足、科研項目關聯性弱等問題普遍存在。如,有的項目不同科研團隊、甚至團隊內部之間,各自為戰,缺少必要的科研成果交流和信息共享;有的領域基礎研究與應用研究互不相干、科技研發與治理“兩張皮”等。
為此,建議:
一是加強基礎研究,提升科技創新能力。重視污染物本底數據的采集和分析,著力圍繞污染物特征、演變規律、來源成因等基礎科學問題開展聯合科研攻關,與強化自然環境系統性、整體性、關聯性污染防治等基礎應用研究結合起來,形成系統科學解決方案。進一步完善基礎研究-技術研發-管理支撐-產業孵化的全鏈條科技創新體系,增強基礎研究的內生動力。堅持污染防治理念創新,促進共性、前瞻和顛覆性技術協同研發。推進行政、經濟和法律等方面的管理創新,為環境科技創新營造良好外部環境。
二是優化科技評價制度,推動科技成果轉化。堅持目標、問題和管理需求導向,注重技術的綜合性、整體性、有效性和可復制、可推廣價值;注重技術集成和有效推廣應用,提升科技成果轉化效率和實用性。尤其關注生態農業等資源高效綜合利用技術的研發推廣,在增加生態效益的同時擴大經濟效益,提升群眾參與治理的積極性。
三是強化科技創新協同,提升科技支撐能力。盡快建立系統的污染防治科技創新管理機制,統籌優化配置資源、促進成果和信息交流、統一目標和約束機制,促進環境科技創新形成合力,為污染的源頭防控、過程監管、末端治理,提供有力支撐。
(作者為九三學社中央參政議政部干部)
責任編輯:王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