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鑒他國經驗發展信用貸款服務中小企業

譚小芬 李奇霖

民營企業在我國國民經濟的發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但現有金融制度下，民營企業所獲得的融資支持力度與其經濟地位明顯不匹配。雖然近年來，政府在拓寬民企融資渠道、降低融資成本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并且取得了積極成效，但是仍未從根本上解決民營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信用貸款擁有門檻低、小額化、放款快、無需對抵押品依賴等諸多優勢，未來應成為支持中小企業融資良好的金融工具。

信用貸款與抵押貸款模式的對比

根據貸款的信用程度劃分，目前商業銀行貸款主要分為信用貸款、保證貸款、抵押貸款、質押貸款四種形式，保證貸款、抵押貸款和質押貸款又合稱擔保貸款。

擔保貸款的信用程度較低，需要一定的輔助措施來幫助企業獲得貸款，其中保證貸款是存在第三方承諾在借款人不能償還貸款的時候，按約定承擔一般保證責任或者連帶責任而發放的貸款。抵押貸款是指以借款人或第三人的財產作為抵押物（一般是不動產）發放的貸款。質押貸款是指以借款人或第三人的動產或權利作為質物發放的貸款。

信用貸款的信用程度較高，不需要抵質押和第三方擔保人，僅根據貸款人的信譽發放貸款。與擔保貸款最大的區別在于是否需要抵質押或者第三方進行擔保。

以2018年中報數據為準，我國上市銀行中四種貸款的比例分別是，抵押貸款42%，信用貸款30%，保證貸款17%，質押貸款11%，信用貸款和擔保貸款的比例是3：7，銀行傾向于擔保貸款，尤其是擔保貸款中的抵押貸款。

信用貸款占比較低，抵押貸款占比較高，主要有幾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我國住房抵押貸款在銀行貸款中占比較高，根據上市銀行2018年中報數據，抵押貸款中有60%是居民個人住房抵押貸款。

第二，在中小企業生存周期短的情況下，抵押貸款可以減少銀行壞賬。銀行在信用貸款方面是相對保守和謹慎的，因為一旦壞賬就難收回，但是對抵押貸款的不良率容忍度較高，一旦發生問題可以通過變賣這些價值穩定、流動性好的抵押品來補償，比如證券、票據、房地產等。為此銀行在為中小企業貸款的時候更愿意接受抵押貸款。

德國、日本信用貸款模式的借鑒

德國信用貸款能夠良好運行，其原因在于德國擁有企業信息披露制度、征信系統以及信用法律體系。

德國政府制定了完善的稅收和現金管理制度，達到一定規模的企業無論上市與否都必須公布年報，確保企業基本信息的公開和透明。

在良好的信息披露制度的基礎上，還需要健全的征信體系，德國社會信用體系包括公共征信體系、私人信用服務系統和以行業協會為主體的信息系統。公共征信系統包括德意志聯邦銀行信貸登記中心系統、工商登記信息、法院破產記錄和地方法院債務人名單等，其中德意志聯邦信貸登記中心系統與我國的央行征信系統相似，可以供銀行與金融機構內部使用。除了商業銀行、擔保銀行以外，還有優秀的第三方服務機構在市場中能給出有公信力的評級報告。在完善的征信體系的基礎上，德國還有較為完善的信用法律體系來作為最后一道防線。

日本的中小企業也存在信用記錄不全、財務信息不透明的情況。為了支持中小銀行信貸，在承貸方面，對民間金融政府鼓勵主銀行制度;作為民間金融的補充，日本政府建立了專門為中小企業融資的政策性銀行：工商組合公庫和中小企業金融公庫。在助貸方面，建立了風險分散的二級信用擔保體系。

工商組合公庫和中小企業金融公庫對中小企業的貸款規模占中小企業總貸款規模的10%以上，為中小企業提供穩定的資金來源。政策性銀行只是民間商業銀行信貸的補充。在正常的民間商業信貸中，中小企業主要通過與銀行建立長期穩定的主銀行關系而獲得信貸，也通過和銀行之間發展長期穩定的主銀行關系來降低信息不對稱。

完善的二級信用擔保體系。信用保證協會的成立主要為當地中小企業服務，其承擔的風險和運營成本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為企業提供擔保的時候收取0.5%-1%的擔保費，二是政府撥款。同時為了降低信用保證協會的風險，日本政府設立了中小企業信用保險公庫，對信用擔保協會進行再擔保（保險）。與此同時，信用保險公庫還可以向信用擔保協會提供貸款。當企業償還能力出現問題的時候，需要協會和公庫進行代償，此時承貸的銀行只能收回本金，也就是說協會和公庫會就本金部分進行代償，不負責利息。信用擔保協會承擔20%～30%，信用保險公庫承擔70%～80‰這樣就讓風險在承貸銀行、信用保證協會和信用保險公庫之間進行了分散。

解決民營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一些政策建議

中小企業融資難主要在于中小企業與金融機構之間信息不對稱，容易導致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要解決這個問題，傳統做法是中小企業要么承擔額外的擔保費用，要么接受較高的風險溢價，融資難導致了融資貴。

從德國和日本的經驗上來看，我們可以看到幾個共同點：用健全企業信息披露制度和主銀行制度來克服信息不對稱的問題，用擔保制度和健全征信系統來分擔企業的融資成本。

第一，建立規范和充分的企業信息披露制度。在我國，未上市的中小企業沒有信息披露的義務，而且其內部的報表不規范、企業主壓低企業盈利、利用企業進行避稅等問題都是導致中小企業融資難的根源。建立規范和充分的企業信息披露制度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做到的，需要多方共同努力。當前，我們可以先嘗試采用主銀行制度來克服信息不對稱問題。

第二，建立完善的主銀行制度。為中小企業培育承貸機構，在企業和銀行的長期關系中獲得充分的信息，克服信息不對稱帶來的獲取信息的成本，降低企業的融資成本。

第三，健全信用擔保體系。在鼓勵承貸主體加強對中小企業融資支持的基礎上，政府可以加強助貸主體的建設，比如類似德國的擔保銀行模式、日本的二級信用擔保體系，鼓勵擔保機構以低成本對中小企業進行擔保，加大對中小企業的擔保覆蓋面，讓更多以前享受不到這種福利的中小企業受惠。

第四，健全征信系統。建立多主體參與的評級系統，除了中央銀行的征信系統，可以鼓勵私人機構參與，建立市場導向的私營信用數據庫，在某些行業可以建立行業協會主導的行業信用數據庫，讓中央、私人第三方和行業協會三方共同發揮作用。

（作者分別系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教授、聯訊證券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