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旅行遏制疫病大流行

林之森

有一個想法一直以來讓微生物學家寢食難安：現在航空業那么發達，坐飛機到異國異地旅行的人那么多，萬一下一次致命傳染病爆發，可能很快會發展成為世界范圍的疫情，造成大規模人口死亡。

“這個世界早就具備爆發一場毀滅性致命傳染病的條件了”，這個觀點長期以來也被許多人所接受，以至于這種想法成為科幻小說的經典情節。但這并不是杞人憂天。人口的大規模流動造成致命傳染病的爆發，在歷史上是不乏沉痛的先例的。中世紀由于蒙古人的入侵，給歐洲帶去了鼠疫，造成當時三分之一歐洲人口死亡。后來，歐洲殖民者開拓新大陸，給美洲帶去天花，也造成美洲土著人口的大規模死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最近一項研究表明，航空旅行反而有助于減少威脅大規模人群的致命傳染病的出現。

接觸過“小魔鬼”，

對“大魔鬼”就不怕了

關于致命傳染病，首先我們需要知道的一點是：新疾病不會憑空產生，其病原體絕大多數是從有親緣關系的舊病毒或舊細菌進化來的;新的微生物，可能只因少數基因突變而不同于舊的微生物。

這意味著，凡接觸過舊微生物的人，可能會對它最新的、更致命的變種有一定的免疫力，使得不太可能被傳染，或者即使被傳染，也不至于致命——致命是對那些從未接觸過的人而言的。這就像是一次自然的疫苗接種。其實，人工疫苗接種的目的也在于此：通過接觸經過處理危險性已大大降低的病原體，讓身體產生一定的免疫力，以后遇到真正的“殺手”病原體就不怕了。

而且，多虧了航空旅行，這種“自然的疫苗接種”很可能已在全球范圍內發生。換言之，通過空中旅行，現在人們很容易接觸來自遙遠異地的微生物。在這種情況下，一種微生物很難在隔離狀態下進化足夠長時間，最后突然以一種對世人而言全新的面目出現，以至于當它爆發時，會一下子殺死大量對它沒有免疫力的人群。

而鼠疫和天花之所以在歷史上造成可怕的后果，原因也不在于人口流動本身，而在于這種流動的突然性：鼠疫桿菌對于中世紀的歐洲人而言，是一種全新的病原體，之前從未接觸過;天花病毒也是在與美洲土著完全隔離的狀態下進化出來的，他們的身體在此之前對它一無所知。

航空旅行

降低疫病爆發的概率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牛津大學的科學家建立一個數學模型，對理論上一種新的、毒性很強的微生物在現代世界的傳播進行了模擬，看看哪些因素會影響它的傳播。

他們發現，影響疾病傳播的一個關鍵因素是人群的免疫率，即對該疾病有一定免疫力的人在人群中占多少比例;而免疫力則是通過接觸類似的、但危害較小的病原體來獲得的。

他們還發現，航空旅行可以提高人群的免疫率。所以，當一種疫病爆發，航空旅行固然會加速它的傳播，但由航空旅行所起到的“自然的疫苗接種”作用，可以降低疫病爆發的概率，或者通俗地說，降低“小魔鬼”演變成“大魔鬼”的概率。

雖然這項工作是理論上的，但它可以解釋為什么近些年種種毀滅性的流感沒有大流行起來。例如2009年豬流感爆發，世界衛生組織曾預測后果將極為嚴重，但結果卻溫和得多。這可能是因為許多人都事先就對豬流感有一定的免疫力。

不過，這個結論也并不意味著以后再也不會出現致命的傳染病了。新的疾病依然可能在我們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出現。例如，一種微生物可能當前只影響到動物，然后有一天突然發生變異，第一次可以傳染給人類，而我們的身體對此毫無準備，于是產生致命的后果。20世紀初，艾滋病病毒從黑猩猩傳播到人類，情況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