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旭飛 王志宇
(1.浙江省寧波市鄞州人民醫院,浙江 寧波 315040;2.浙江省寧波市第一醫院,浙江 寧波315000)
重癥急性胰腺炎是一類具有病情進展迅速、復雜多變、并發癥多及死亡率高等特點的內科急重癥。流行病學研究顯示,世界范圍內該病總體死亡率可達15%~30%[1]。重癥急性胰腺炎早期手術治療能夠顯著降低死亡風險,但多臟器損傷控制效果較差,極易出現器官功能衰竭,威脅生命安全[2]。而內科保守治療以對癥干預為主,僅能部分緩解相關癥狀體征,亦難以有效阻斷病情進展,減輕臟器功能損傷[3]。近年來中醫藥基礎及臨床研究表明,中藥方劑輔助治療重癥急性胰腺炎在改善癥狀控制效果、加快胃腸功能恢復及改善遠期預后方面較單用西醫治療優勢明顯[4]。筆者以2015年8月至2017年8月收治重癥急性胰腺炎患者共130例作為研究對象,分別采用常規西醫對癥干預和在此基礎上加用清熱攻下飲輔助治療,探討清熱攻下飲聯合西醫治療重癥急性胰腺炎療效及對腸道微生態的影響。現報告如下。
1.1 病例選擇 1)納入標準:符合《重癥急性胰腺炎診治指南》[5]西醫診斷標準;符合《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6]中醫診斷標準;年齡 18~75 歲;發病至入院時間48 h以內;APACHEⅡ評分≥8分;方案經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且患者及家屬知情同意。2)排除標準:近3個月應用研究相關藥物者;合并基礎胃腸道疾病者;自身免疫性疾病者;惡性腫瘤者;過敏體質者;嚴重臟器功能障礙者。
1.2 臨床資料 選取2015年8月至2017年8月筆者所在醫院收治重癥急性胰腺炎患者共130例,隨機數字表法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各65例。對照組男性39 例,女性 26 例;年齡 32~74 歲,平均(59.41±7.75)歲;發病至入院時間 3~45 h,平均(16.89±3.72) h。觀察組男性42例,女性23例;年齡30~75歲,平均(59.60±7.79)歲;發病至入院時間 3~44 h,平均(16.70±3.75) h。兩組年齡、性別、發病等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
1.3 治療方法 對照組采用常規西醫對癥干預治療,根據《重癥急性胰腺炎診治指南》[5]制定具體方案,主要包括營養支持、禁飲禁食、抑制胃酸分泌、胃腸減壓、糾正水、電解質及酸堿平衡紊亂;同時給予烏司他丁靜脈滴注,每次20萬U,每天2次;觀察組在此基礎上加用清熱攻下飲輔助治療,組方:生大黃25 g,芒硝15 g,枳實 15 g,連翹 15 g,厚樸 15 g,柴胡 15 g,丹參 15 g,川芎 10 g,桃仁 10 g,黃芩 10 g,蒲公英 10 g,金銀花10 g。每日1劑,加水300 mL煎至150 mL,早晚經胃管注入;兩組治療時間均為1周。
1.4 觀察指標 1)記錄患者腹痛緩解、腹脹緩解及腸鳴音恢復時間,計算平均值;其中腹痛和腹脹緩解標準判定為中醫證候積分≤2分[7]。2)記錄患者血常規、血淀粉酶及尿淀粉酶復常時間,計算平均值。3)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7]計算腹痛腹脹、惡心嘔吐、發熱、黃疸、舌紅苔薄及脈滑數積分,分值越高提示證候越嚴重。4)采用ELISA檢測試劑盒(珠海泉暉生物技術有限公司)檢測白細胞介素-6(IL-6)、白細胞介素-10(IL-10)、白細胞介素-15(IL-15)及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水平。 5)采用 AU4800全自動生化分析儀(美國BeckmanCoulter公司)檢測血淀粉酶、DAO及D-乳酸水平。6)采用培養皿活菌計數法檢測腸桿菌、雙歧桿菌、腸球菌及乳桿菌數量。
1.5 療效標準[7]顯效:中醫證候積分減分率>70%,實驗室指標明顯改善或恢復正常。有效:中醫證候積分減分率為40%~70%,實驗室指標有所改善。無效:未達上述標準。
1.6 統計學處理 應用SPSS20.0統計軟件。計量資料以(±s)表示,采用 t檢驗。 計數資料采用 χ2檢驗,以例(n)、百分率(%)表示。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見表1。觀察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

表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n)
2.2 兩組癥狀體征緩解時間比較 見表2。觀察組癥狀體征緩解時間均短于對照組(P<0.05)。
表2 兩組癥狀體征緩解時間比較(d,±s)

表2 兩組癥狀體征緩解時間比較(d,±s)
組 別 腹脹緩解 腸鳴音恢復觀察組 4.50±0.67△ 2.69±0.37△對照組 6.92±0.90 4.47±0.75 n 腹痛緩解65 3.49±0.76△65 4.82±0.93
2.3 兩組實驗室指標復常時間比較 見表3。觀察組實驗室指標復常時間均短于對照組(P<0.05)。
表3 兩組實驗室指標復常時間比較(d,±s)

表3 兩組實驗室指標復常時間比較(d,±s)
組 別 血淀粉酶 尿淀粉酶觀察組 4.91±0.65△ 5.90±0.79△對照組 6.54±0.84 7.69±1.01 n 白細胞計數65 10.80±1.10△65 13.47±1.46
2.4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 見表4。兩組治療前中醫證候積分比較,差別均不大(均P>0.05)。兩組治療后中醫證候積分與治療前比較,均改善(均P<0.05),且觀察組治療后中醫證候積分改善優于對照組(均P<0.05)。
2.5 兩組治療前后炎性細胞因子水平比較 見表5。兩組治療前炎性細胞因子水平比較,差別均不大(均P>0.05)。兩組治療后炎性細胞因子水平與治療前比較,均改善(均P<0.05),且觀察組治療后炎性細胞因子水平改善優于對照組(均P<0.05)。
表4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分,±s)

表4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分,±s)
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下同
組 別 時 間 腹痛腹脹 惡心嘔吐 發熱 黃疸 舌紅苔薄 脈滑數觀察組 治療前(n=65)治療后對照組 治療前4.15±1.08 4.02±0.96 4.13±0.87 0.80±0.19*△ 0.86±0.21*△ 0.85±0.18*△4.09±1.05 3.95±0.93 4.19±0.92 4.15±0.80 0.74±0.16*△4.22±0.83 3.80±0.89 3.97±0.84 0.75±0.18*△ 0.73±0.16*△3.87±0.92 3.90±0.81(n=65)治療后1.45±0.45*1.23±0.38*1.32±0.39*1.28±0.34*1.28±0.36*1.26±0.35*
表5 兩組治療前后炎性細胞因子水平比較(μg/L,±s)

表5 兩組治療前后炎性細胞因子水平比較(μg/L,±s)
組 別 時間IL-6 IL-10 IL-15 TNF-α觀察組 治療前(n=65)治療后對照組 治療前81.67±7.19 57.11±7.30 58.70±8.66 35.69±5.30 32.19±4.04*△ 158.32±17.70*△ 15.64±3.01*△ 17.02±2.89*△81.31±7.13 56.79±7.23 58.87±8.72 35.75±5.34(n=65)治療后48.56±5.59*112.15±13.98*32.34±5.39*23.17±3.67*
2.6 兩組治療前后腸道屏障功能指標水平比較 見表6。兩組治療前腸道屏障功能指標血淀粉酶、DAO及D-乳酸水平比較,差別均不大(均P>0.05)。兩組治療后腸道屏障功能指標血淀粉酶、DAO及D-乳酸水平與治療前比較,均改善(均P<0.05),且觀察組治療后腸道屏障功能指標血淀粉酶、DAO及D-乳酸水平低于對照組(均P<0.05)。
表6 兩組治療前后腸道屏障功能指標水平比較(±s)

表6 兩組治療前后腸道屏障功能指標水平比較(±s)
組 別 時 間 D-乳酸(mg/L)血淀粉酶(U/L) DAO(U/mL)觀察組 治療前 11.96±1.97(n=65) 治療后 6.31±1.01*△對照組 治療前 11.82±1.92 1 169.67±205.19 6.86±1.51 431.53±86.04*△ 4.10±0.70*△1 152.41±202.13 6.78±1.48(n=65) 治療后 8.46±1.49*775.96±134.59*5.53±1.02*
2.7 兩組治療前后腸道菌群水平比較 見表7。兩組治療前腸道菌群水平比較,差別均不大(均P>0.05)。兩組治療后腸道菌群水平與治療前比較,均改善(均P<0.05),且觀察組治療后腸道菌群水平改善優于對照組(均P<0.05)。
表7 兩組治療前后腸道菌群水平比較(In/g,±s)

表7 兩組治療前后腸道菌群水平比較(In/g,±s)
組 別 時 間 腸桿菌 雙歧桿菌 腸球菌 乳桿菌觀察組 治療前(n=65) 治療后對照組 治療前11.95±2.20 3.58±0.47 6.60±1.13 38.23±3.35 6.50±1.15*△ 6.22±0.95*△ 4.33±0.55*△ 48.72±5.19*△11.82±2.16 3.65±0.50 6.52±1.10 38.52±3.40(n=65) 治療后8.37±1.62*4.78±0.72*5.47±0.82*43.68±4.70*
重癥急性胰腺炎患者隨病情進展可導致周圍臟器及組織出現損傷,如未及時控制還可導致多器官功能障礙甚至死亡[8]。目前醫學界對于重癥急性胰腺炎發病及進展機制尚未完全闡明,主流觀點認為在胰酶自身效果外,過量炎性細胞因子釋放在加重病情方面亦發揮著關鍵作用,是導致SIRS和MODS發生主要原因[9];其中TNF-α是目前最為常見炎癥反應啟動因子,其水平可反映重癥急性胰腺炎病情嚴重程度;IL-6和IL-15均可在TNF-α誘導激活下加重胰腺急性期組織損傷[10];而抗炎細胞因子IL-10水平降低則提示機體免疫系統功能下調[11]。國外學者報道顯示,腸道黏膜屏障損傷是誘發重癥急性胰腺炎病情進展高危因素之一;其可誘導病原菌遷移種植和繼發感染風險顯著提高,而內毒素進入血液后能夠進一步激活白細胞活性,刺激大量炎性介質釋放,最終導致臟器功能損傷加重,形成惡性循環[12]。
對于重癥急性胰腺炎目前西醫并無特效治療手段,其中烏司他丁是一類精制糖蛋白制劑,已被證實可有效拮抗多種蛋白酶、淀粉酶及脂肪酶活性,抑制自身消化程度;同時還能夠拮抗炎性細胞因子釋放,避免炎癥瀑布效應發生;但單純西醫保守療法已被證實用于重癥急性胰腺炎治療總體效果難以滿足臨床需要,遠期致死致殘率居高不下[13]。
重癥急性胰腺炎屬中醫學 “胃心痛”“脾心病”范疇。胃心痛“以腹脹胸結發為心痛”;脾心厥痛“似錐針刺心而發病”[14]。病者多因酗酒、暴飲暴食及過度疲倦勞累等誘病,可見熱毒內蘊,灼傷陰津,日久則肝膽脾胃損傷,內陷心包而發病[15];故中醫對于重癥急性胰腺炎應將清熱通里、解毒瀉下作為主要原則。本研究所用清熱攻下飲組方中,生大黃瀉下消滯,芒硝燥濕軟堅,枳實散痞理氣,連翹解毒散結,厚樸利濕行氣,柴胡疏肝理氣,丹參活血散瘀,川芎通絡行氣,桃仁行血祛瘀,黃芩泄熱涼血,蒲公英解毒散結,而金銀花則涼血解毒,諸藥合用共奏利濕熱、散毒邪及消積滯之功效。現代藥理學研究顯示,枳實中皂苷成分能夠顯著拮抗胰酶活性,控制胰腺自身消化程度,調節膽道口括約肌,并有助于緩解腹部疼痛癥狀[16];厚樸多酚具有擴張胰腺毛細血管,具有增加微循環血流灌注量及促進氧自由基清除等多種作用[17];而大黃則可加快胰液和膽汁排泄進程,提高胃腸道蠕動速率,并有助于緩解腸麻痹癥狀[18]。
本研究結果示,觀察組臨床療效優于對照組(P<0.05);觀察組癥狀體征緩解時間和實驗室指標復常時間均短于對照組(均P<0.05);觀察組治療后中醫證候積分均低于對照組(均P<0.05);觀察組治療后炎性細胞因子水平改善均優于對照組(均P<0.05),證實中西醫結合療法用于重癥急性胰腺炎患者治療在減輕相關癥狀體征,促進機體早期康復及抑制機體炎癥反應水平方面具有優勢。而觀察組治療后血淀粉酶、DAO、D-乳酸及腸道菌群水平改善均優于對照組(均P<0.05),則顯示重癥急性胰腺炎患者加用中藥方劑輔助治療有助于改善胃腸黏膜屏障功能,筆者認為這可能是該方案具有更佳總體療效的重要機制所在。
綜上所述,清熱攻下飲聯合西醫治療重癥急性胰腺炎可有效加快病情康復進程,緩解相關癥狀體征,下調機體炎性細胞因子水平,并有助于增強胃腸黏膜屏障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