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
【摘 要】一個地方的文化生態,影響著一個地區雜技風格的形成,形成了中國雜技藝術風格的多樣性。武漢地域文化生態具有四個特征,并對武漢雜技風格產生積極影響,使武漢雜技形成“融匯南北,輝煌大氣,勇于創新,險中求美”的藝術風格。
【關鍵詞】地域文化生態;雜技風格
中圖分類號:J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4-0021-02
地域文化生態,是某種文化在特定地域中與當地環境合而為一的一種文化呈現,它包括當地的方言、飲食、建筑、民俗、心理、藝術、環境、氣候、地理等具有獨特性的生活方式。地域文化生態源遠流長、獨具特色,對當地所依附的一切發揮著重要作用。
一個地域的文化,會深刻影響其賴以生存的那一方社會。由于中國疆土的遼闊,不同地區社會發展情況及環境因素不平衡,產生了各不相同的特定文化,使每個地區具有異樣的人文生態。表現在雜技方面,也使得中國的雜技在風格上明顯呈現出地域特色,形成了中國雜技藝術風格的多樣性。
雜技因地域文化生態的區別所呈現出的多樣性,極大地豐富和滿足了觀眾不同的審美需求,使雜技藝術既具有統一性又具有多樣性,這種多元互補,也是雜技不斷發展與傳承的重要動力和堅實基礎。
武漢自古以來就是我國內地的商業重鎮,市民來自四面八方,多元文化互補的人文環境,造就武漢地域文化生態具有江漢匯通、橋貫南北、楚風漢韻、兼容并包的地域文化特征。從過去的港口城市到戰時的重要中樞城市,再到現在的發展型城市,武漢由于天然的地理優勢,其地域文化生態在各種文化的沖擊下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武漢的語言、飲食、藝術表演以及生活方式,外來人都能很好地融入其中。武漢的地域文化就像中國文化的一個交接點,北方的剛猛與南方的溫儒在這里匯集融合,形成了武漢特有的地域文化生態。其地域文化生態擁有強大的影響力和生命力。武漢雜技就是在這樣的地域文化生態中孕育、誕生、發展、傳承,并形成自己的風格。
筆者認為,武漢地域文化生態主要有如下特征,并對武漢雜技風格的形成產生積極影響。
一、九省通衢的開放性格
武漢地域文化生態的第一個特征,是其交通便利,自古武漢就有“九省通衢”的稱謂。由于交通的便利,使武漢這座城市具有了開放的性格。開放表示張開、釋放、沒有限制等,代表著思想前衛,容易接受新生事物。武漢作為一個古老的商業都市,開放的環境加上特殊的區位優勢,諸多年前便已是雜技及各種表演藝術匯聚的“大碼頭”。武漢地域文化的這種開放性格,有著積極進取的文化心理,給武漢雜技的發展提供了諸如市場拓展、藝術交流和人才匯集等各個方面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并使其在藝術需求潛力、藝術人才實力、藝術創新活力及藝術整合能力諸方面的成功夯牢了傳承的基礎。
從武漢雜技的發展歷史看,早在清代中期,武漢的后湖地區就有了關于雜技演出活動的記載,清人葉調元在《竹枝詞》中寫道:“近來耍戲更新鮮,教法能將畜類傳,猴子狗熊玩棍棒,雀兒老鼠打秋千。”由于武漢交通便利,清代晚期至民國年間,全國各雜技班社紛紛來到武漢演出。根據各種史料的零星記載,前前后后約有三十余個各地的雜技社團到武漢“跑碼頭”。到建國初期,武漢市民眾樂園更是成為雜技長期固定演出的場所。
武漢雜技的繁榮,有賴于武漢的開放性格。武漢地域文化生態中的開放性格,也深深鑄就了武漢雜技的開放性格,使它不斷吸收全國其他地方雜技的長處,將先進的技巧融入自身藝術之中,并使武漢雜技能夠健康成長,形成優良品格。
二、廣納天下的包容情懷
在中國古代,楚地人民是最沒有偏見的,他們強調民族團結,善于接受其他地方優秀文化,容納他人之長,使得楚地的傳統文化呈現出廣泛的包容性特征。
作為楚文化的代表,武漢地域文化生態也集中體現了這個特征。武漢具有善于學習、包容眾長的博大胸襟。武漢信息靈通,不封閉、不僵化。如在飲食上武漢酸甜咸辣都不怕。武漢跟得上潮流,趕得上時髦,武漢的開朗是一種外向型性格的特征,是坦蕩、直爽、豪放、爽快的總稱。“楚人向來不抱偏見”,武漢民眾自古就具備包容情懷。
有研究表明,清代晚期,武漢曾經出現過昆曲、京劇、蘇腔、亂彈、秦腔、襄陽腔、梁山調、羅羅腔、豫劇、越劇、評劇、楚調、雜技、曲藝等多種表演藝術,形成南腔北調匯聚的局面。正是因為包容,武漢這塊土地才能使各種表演藝術形態并立,使各種文化相互滲透,交相輝映。也正因為武漢具有包容情懷,才使武漢雜技由零散班社,到組成為一個全國聞名的雜技團體,到成為國家非遺項目。
從中國雜技史來看,武漢并不是如吳橋、聊城和建湖那樣的雜技發祥地,而是因它特有的地域文化的開放生態,成為藝術需求旺盛的演出大市場,吸引了全國各地的雜技表演團體來到武漢演出。又由于武漢的包容胸懷,使各個雜技團體都能在武漢站住腳,即使有的演出質量較差,也多能得到觀眾的諒解。武漢地域文化生態中的包容和大氣,也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武漢雜技的風格和氣質,使其在節目中時時顯露出大氣之態。如武漢雜技的優秀傳統節目《大跳板》,以熱情奔放、蓬勃向上的舞臺呈現,從上世紀五十年代發展至今,代代相傳,常演常新,成為最具武漢雜技特色的大型集體節目;再如《女子集體車技》,以氣勢磅礴的技藝,征服了所有觀賞過該節目的觀眾,贏得了經久不愈的贊美;又如最具武漢雜技代表性的高空節目《空中飛人》,整合了“小飛人”“大飛人”“浪橋飛人”“拋接飛人”“吊子飛人”等傳統和當代精彩的高空翻飛技藝,大氣流暢,被譽為“中國雜技的空中優勢”。武漢雜技在藝術上的大氣特質,無不得益于武漢地域文化生態包容情懷的“潤物細無聲”。
不能自己誕生,便敞開胸懷接納,這是武漢地域文化生態對待雜技的態度,也是對待其他藝術的積極態度。
三、敢為人先的開創精神
在古代,楚地人民便具有追新逐奇、銳意進取、不斷開拓的創新精神。他們在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及文學藝術等諸多方面為人類作出了巨大貢獻,創造了燦爛輝煌的楚文化。如道家的思想、莊子的散文、屈原的《離騷》等,無不驚世駭俗,永恒流傳。在楚文化的整個發展過程中,楚地人民敢于打破陳規,向自認為不合理的事物挑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楚地人民的普遍性格特點。到了今天,在楚文化這種性格特點的基礎上,被武漢市政府逐漸定位為以“敢為人先,追求卓越”為主要內容的武漢精神。
作家方方在《武漢人》一書中寫道:“武漢人的性格中有韌性有蠻勁,也有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精神,這種精神和爽朗相結合,形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并表現在他們的生活方式中。”
一個地域民眾的性格代表著該地域的文化性格,武漢大熱大冷的生存環境,自是讓武漢人的性格大起大落,武漢人的性格兼容南北,既具有北方人的爽朗,也具有南方人的靈敏。表現在地域精神層面的特質就是積極進取、革新鼎故和至死不屈。其具體表達就是不滿足于既得和既知,勇于向未知領域滲透,向未得領域開拓。
武漢雜技既接受著地域文化生態的影響,其自身也是武漢地域文化的一份子。武漢雜技六十多年來在藝術上一直有著開創精神,開拓創新,積極探索雜技的最新表達。以《頂碗》為例,20世紀中期,夏菊花創立了凳面倒立頂碗,隨后進一步創新了單飛燕拐子頂腳面夾碗等一系列高難動作。十年后,李澤芝又創新了單手頂直劈叉單腳托碗等新的高難頂碗技巧。緊接著,彭燕玲創新了在轉臺上單手頂蹬碗斜劈叉等新動作。加強了頂碗節目的動感。到了80年代,李莉萍創新了更加復雜而高難的頂碗動作,使該節目呈現出新的面貌。
武漢雜技這種一代一代不斷開拓創新的精神,也構成了武漢雜技的風格特色之一。
武漢雜技既有過去的歷史沉淀,也著重當代,它一方面保留傳統的雜技內涵及精華;另一方面朝向未來的方向發展,朝向創新的道路前進。
四、以“詩”為美的審美秉性
古代楚地藝術中,有許多意象獨特、人神雜糅的組合,如織繡上的龍蟠鳳逸、青銅器上斑駁陸離的色彩,等等。楚藝術這種無礙于物、“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給人自由生動想象的審美秉性,一直傳承至今。
湖北是楚文化的發祥地,而武漢又植根于濃郁楚文化氛圍的中心,從而形成了武漢地域文化以楚文化的浪漫主義藝術精神為精髓。在武漢地域文化生態中,是以“詩”為美的。這里的“詩”,是一種廣義的詩,是一切藝術的通稱,是自然美、藝術美和人生美的代名詞。在武漢民眾意識里,作為自然美的代名詞,藍天白云、山水田園、鶯歌燕舞、桃紅柳綠、海上明月、大漠孤煙等皆是詩;作為藝術美的代名詞,旋律是詩,色彩是詩,線條是詩,結構是詩,雄渾激越是詩,輕靈優雅是詩,壯麗崇高是詩,恬靜閑適也是詩;作為人生美的代名詞,青春是詩,愛情是詩,事業是詩,理想是詩,天真是詩,智慧是詩,守望是詩,淡泊是詩,入世出世皆可為詩。
長期在以“詩”為美的地域文化生態的審美秉性熏陶中發展傳承的武漢雜技,無論節目在技巧上多么驚險,一直不忘對“美”的追求,始終帶給觀眾以美感,這也成為武漢雜技的風格特色之一。具體在節目的創造上,2003年武漢雜技團推出了大型雜技主題晚會《英雄天地間》,它將雜技藝術作為骨架,將各種藝術元素糅合其中,使雜技成為一種跨界藝術,得到了觀眾的充分肯定;2007年,該團又根據西方歷史故事,編創了雜技劇《海盜》,它的舞臺呈現既有情節故事,也有雜技表演,給予觀眾一種全新的感受;2008年,該團創排了大型雜技劇《夢幻九歌》。該劇融多種藝術元素為一體,近百位演員及多變的服裝,使該劇產生了輝煌的舞臺效果,將觀眾引進了迷人的楚藝術情境之中。整場演出展現出濃郁的楚地風情和東方色彩,打造出了雜技的舞臺“大片”效果;2013年,該團創演了《秘境奇光》。該晚會融合了高科技,給予觀眾獨特審美享受,極大地豐富了雜技的觀賞性,給雜技藝術開啟了新的天地。
以上就是武漢地域文化生態的幾個主要特征及對武漢雜技的影響。武漢雜技在地域文化生態的浸染中,既堅持主源又兼收并蓄,形成了自身獨特的藝術風格,即“融匯南北,輝煌大氣,勇于創新,險中求美”。武漢雜技以其獨特的藝術風格,成為中國雜技藝術園地里的一朵奇葩。
武漢雜技的發展,既不是單純的內生現象,也不是單純的藝術現象,我們對武漢雜技的研究視野不能僅僅局限于武漢雜技藝術本身,還必須聯系武漢雜技賴以生存的地域文化生態,研究武漢地域文化生態與武漢雜技風格形成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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