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樣形容嬰兒

吳雨倫

一個悲慘的故事

一個小孩兒在海邊堆出了頤和園，溫莎堡，克里姆林宮，埃菲爾鐵塔，木乃伊的金字塔以及瑪雅人砍人用的金字塔

海風吹拂著

在陽光下它們金碧輝煌

漲潮時，人類文明慘遭毀滅

晚安

晚安，老伙計

在黎明之前

趁夜色正好

拉上疲倦的窗簾

演一個尸體

把自己埋在卷榻中

晚安，老伙計

喧囂已止，爭斗已熄

幻想爐火的微光

母親撫摸額頭

幻想子宮里的安寧

晚安，老伙計

墜入夢鄉

在黎明之前

做一個安詳的夢

在草原上，啃食青草

像羊一樣快樂

但你不是，在夢醒時

我該怎樣形容嬰兒？

他們騎著尿不濕

把手指當成香煙

多愁善感善于哭泣

吃全天下狗日的男人們

最艷羨的食物

他們上輩子一定當過皇帝

所以，他們高歌

在我看書的時候

在我睡覺的時候

我偷偷想

下輩子，一定要做一個革命家

他躺在病床上

他躺在病床上

頭朝上

沒有親人

只有醫生的鬼影

電子聲嘀嗒

他自知大限已至

天花板是白色的

他想起小時候打雪仗的白色雪地

冬日旅人

啊

冬天真冷

盡管陽光明媚

蔚藍漫天

樹上的烏鴉

依舊在瑟瑟發抖

痛苦地盯著

過往行人

野貓和他的情人們

在大風里

凄厲地嘶喊

在冬天

如同無數只冰涼的老鼠

鉆入我的衣袖

冬天真冷

真的

陽光也變得寒冷刺骨

像是一把生銹的劍

無題

這個人從屋頂跌落

從樹上掉落

從云端墜落

在空中彳亍

又從床上掉下來

在地板上滾到屋外

把家具撞碎一地

壺水灑了一身

還好，他仍在熟睡

在夢里，他掉到了金碧輝煌的沙灘

而且下起了窸窣的小雨

無題

中學時

每當我在考試中

被迫寫下貝多芬的

至理名言時

都感到一雙巨大的手

緊緊扼住我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