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山莊》人物對話的語用分析

羅瓊絲

摘要：本文運用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對《呼嘯山莊》中的男主人公希刺克厲夫與他人的會話進行解讀。這不僅可以幫助讀者更深層次地理解作品，也能為《呼嘯山莊》的研究開啟新的視角。

關鍵詞：呼嘯山莊 語言學 文學作品

中圖分類號：I561.07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06-0088-02

《呼嘯山莊》是艾米莉·勃朗特的代表作，主要講述了希刺克厲夫在復仇過程中的愛恨情仇。以學科中的“中國語言文字”為切入點，知網上對《呼嘯山莊》的研究只有13篇，涉及翻譯研究、結構對比研究、動詞對比分析、語料庫研究等。值得注意的是，在這13篇文章中，只有一篇是從語用學的角度對《呼嘯山莊》進行分析的，即盛輝的《禮貌理論視角下<子夜>和<呼嘯山莊>中稱謂語的對比分析》（2013）[1]，目前尚未發現有學者從語用學的角度對《呼嘯山莊》中的人物對話進行分析，故筆者將在本文中嘗試對這一問題進行解答。

下面，筆者將以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為理論框架，對希刺克厲夫的言語交際進行語用分析。

一、希刺克厲夫言語交際的合作原則分析

根據會話的目的或交流的方向，使自己講出的話語在一定的條件下是交際所需的。[2]這就是格賴斯提出的合作原則。合作原則包括四個準則：量準則、質準則、關聯準則、方式準則。格賴斯認為，為保證會話順利進行，會話雙方必須同時遵守四個準則。

筆者認為，文中希刺克厲夫與他人的對話無論是遵守還是違反合作原則，都是作者遣詞造句、表情達意的技巧，即作者通過人物遵守或違反合作原則的表達塑造人物形象。

下文筆者將從合作原則的“遵守”和“違反”兩個角度對希刺克厲夫與他人的對話進行分析。

（一）合作原則的遵守

由于作者筆下的希刺克厲夫從小被恩肖家收養，寄人籬下，生性自卑又好強，所以文中出現了多處他違背合作原則的語言表達。

當然，由于希刺克厲夫愛慕恩肖家的女兒凱瑟琳，加上人在特定環境下會根據實情表現出友好的一面，如跟愛慕的人說話的時候、跟房客說話的時候，故《呼嘯山莊》中也不乏有希刺克厲夫與他人的友好對話。如下面的會話1體現的對“關聯準則”的遵守：

“耐莉，把我打扮得體面些，我要學好啦！”

“正是時候，希刺克厲夫，”我說，“你已經把凱瑟琳搞傷心啦，她挺后悔回家來，我敢這么說！看來好像是你妒忌她似的，只因為她比你多被人關心些。”

這嫉妒凱瑟琳的念頭，他是不能理解的，可是使她傷心這個念頭，他可是十分明白的。

“她說她傷心啦？”他追問，很嚴肅的樣子。

“今天早上我告訴她你又走掉了，那時候她哭啦”

“唉，我昨天夜里也哭的，”他回答說，“我比她更有理由哭哩。”[3]

這一對話發生在凱瑟琳從畫眉山莊回來之后。凱瑟琳在跟希刺克厲夫偷窺埃德加·林惇兄妹的時候被林頓家的狗咬傷，林頓太太讓凱瑟琳留在畫眉山莊養傷，把希刺克厲夫趕回呼嘯山莊。

幾個星期后，當凱瑟琳回到呼嘯山莊時，她已經在埃德加·林惇家的熏陶下變成了一個舉止得體的淑女，而不再是以前那個跟希刺克厲夫到處瘋玩的調皮任性的女孩。凱瑟琳的改變讓希刺克厲夫很傷心，他感受到他們的關系在一點點疏離，地位懸殊這一因素在他們之間逐漸顯現。他們的女仆兼好朋友耐莉勸他作出改變，他在耐莉的勸說下決定改變自己的形象和舉止。于是，他請耐莉幫忙打扮。會話1就是耐莉幫他打扮之前他們的對話。他們的交談都是在圍繞當時的處境進行的，彼此之間相互關聯，符合合作原則下面的“關聯準則”的要求。作者通過這樣的表達塑造了希刺克厲夫本性真善的一面。

綜上所述，希刺克厲夫雖充滿怨恨，但他與他人的對話仍有“合作的傾向”。不過，與“合作原則的遵守”相比，希刺克厲夫與他人的對話多數情況下都體現出對“合作原則的違反”。

（二）合作原則的違反

1.量準則的違反

違反量準則，即“提供多于或少于交談所需要的信息量”。如下面的會話2：

“先生，我是洛克烏德，您的新房客。我一到這兒就盡可能馬上來向您表示敬意，希望我堅持要租畫眉山莊沒什么使您不方便。昨天我聽說您想——”

“畫眉田莊是我自己的，先生。”他打斷了我的話，閃避著。“只要是我能夠阻止，我總是不允許任何人給我什么不方便的。進來吧！”

這一對話發生在洛克烏德初到呼嘯山莊時。希刺克厲夫在對話的過程中提供了超量的信息。他原本只需要告訴對方畫眉山莊是自己的產業就夠了，卻還閃避著打斷了“我”的話。他之所以提供這部分“超量信息”，一方面是為了使洛克伍德安心，另一方面是為了宣誓自己對畫眉山莊的主權，因為畫眉山莊是他通過卑劣的手段獲取的。作者通過這樣的表達塑造了希刺克厲夫內心脆弱自卑、自負自傲的形象。

2.方式準則的違反

違反方式準則，即“說話人所說的話表意不明、冗詞贅句”。如下面的會話3：

“我并不要對你報復，”希刺克厲夫回答，火氣稍減。“那不在計劃之內。暴君壓迫的奴隸，他們不反抗他;他們欺壓他們下面的人。你為了使自己開心，而把我折磨到死，我心甘情愿;只是允許我以同樣方式讓我自己也開開心，而且也跟你同樣地盡力避開侮辱。你既鏟平了我的宮殿，就不要豎立一個茅草屋，而且滿意地欣賞你的善舉，認為你把這草屋作為一個家給了我。要是我以為你真的愿意我娶伊莎貝拉的話，我都可以割斷我的喉嚨！”

希刺克厲夫在表達自己的心情時，用了很多修辭手法，如“暴君壓迫的奴隸，他們不反抗他;他們欺壓他們下面的人”。修辭的作用是使語言更加形象生動，但在此處，這樣的表達反而使意思顯得晦澀難懂，違反了“方式準則”。作者正是通過運用這看似無關的修辭，較為生動地塑造了他的憤怒形象。

誠如前文所言，作者在塑造人物對話時，遵守或違反合作原則均是為了更好地營造小說環境、塑造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那遵守或違反禮貌原則亦如此。

二、希刺克厲夫言語交際的禮貌原則分析

利奇認為，在言語交際中人們應盡可能禮貌，以維護他人的利益。像格賴斯對合作原則的劃分那樣，利奇將禮貌原則分為六類：得體準則、慷慨準則、贊譽準則、謙遜準則、一致準則和同情準則。下面筆者將從禮貌原則的“遵守”和“違反”兩個角度對希刺克厲夫與他人的對話進行分析。

（一）禮貌原則的遵守

如上文所言，在《呼嘯山莊》這部作品中，希刺克厲夫的形象是既可憐又可憎的，所以他與他人的會話大部分體現出對“合作原則的違反”。同理，對“禮貌原則違反”的情況也較多，但也有“遵守”的情況，如小說中所描述的，當洛克伍德先生在他的山莊做客卻被他的狗咬很氣憤時，他表達了對洛克伍德的關心，不僅請洛克伍德喝酒，還解釋為什么出現這樣的情況——人煙稀少，自己和狗都不知道怎么接待客人。

再比如下面的會話4體現的對“得體準則”的遵守：

“愉快的作伴！”希刺克厲夫咕嚕著，“拿著蠟燭，你愛去哪兒就去吧。我就來找你。不過，別到院子里去，狗都沒拴住。大廳里——朱諾在那兒站崗，還有——不，你只能在樓梯和過道那兒溜達。可是，你去吧！我過兩分鐘就來。”

這一對話發生在洛克伍德借住呼嘯山莊遇到鬧鬼時。洛克伍德借住的房間是凱瑟琳生前住過的，而希刺克厲夫非常忌諱別人到那個房間去。所以當他得知洛克伍德住的地方是凱瑟琳的房間時，他非常氣憤。但出于對房客的禮貌，他還是盡量克制自己的感情。在得知洛克伍德要離開時，他提醒洛克伍德別到院子里去，避免再被狗咬，還表示自己過兩分鐘就去陪他，遵守了禮貌原則下面的“得體準則”。作者通過這樣的表達塑造了他以禮待人的一面。

而作者在塑造人物對話時，不僅通過遵守禮貌原則塑造人物形象，還通過違反禮貌原則達到這一目的。

（二）禮貌原則的違反

1.對贊譽準則的違反

違反“贊譽準則”，即增加對他人的貶損。如下面的會話5：

“還有你，你這沒出息的——”我進去時，他正轉過來對他的兒媳婦發作，并且在形容詞后面加個無傷的詞兒，如鴨呀，羊呀，可是往往什么也不加，只用一個“——”來代表了。“你又在那兒，搞你那些無聊的把戲啦！人家都能掙飯吃——你就只靠我！把你那廢物丟開，找點事做！你老是在我眼前使我煩，你要得報應的——你聽見沒有，該死的賤人！”

這一段話是希刺克厲夫對凱瑟琳的女兒、他兒子的媳婦，凱瑟琳·林惇說的話。因為凱瑟琳·林惇是林惇和凱瑟琳生下的孩子，盡管后來她成了他的兒媳婦，但出于對林惇的恨，他對他們的孩子也不給好臉色。在該段話中，他把凱瑟琳·林惇叫作“沒出息的”“該死的賤人”，交際違反了“贊譽準則”。作者通過這樣的表達塑造了希刺克厲夫粗魯的形象。

2.對謙遜準則的違反

違反“謙遜準則”，即“增加對自己的表揚”。如下面的會話6：

希刺克厲夫帶著充滿嘲笑的眼色從上到下地打量著說話的人。

“凱蒂，你這只羔羊嚇唬起人來倒像只水牛哩！”他說，“他要是碰上我的拳頭可有頭骨破裂的危險。說實在的！林惇先生，我非常抱歉：一拳打倒你可不費事！”

這一對話是希刺克厲夫當著凱瑟琳的面對林惇先生的嘲弄。他一邊嘲弄別人，一邊夸贊自己的拳頭很有力量，交際違反了“謙遜準則”。作者通過這樣的表達塑造了希刺克厲夫倚強凌弱的形象。

三、結語

以上筆者運用合作原則與禮貌原則的部分準則從“遵守”和“違反”兩個角度對希刺克厲夫與他人的對話進行了分析。因為希刺克厲夫在《呼嘯山莊》中的反面形象較多，故筆者在分析的時候對違反情況的舉例較多。

禮貌原則作為對合作原則的補充，一般被學者用來分析日常生活中的對話，而本文運用語用學原則分析名著，不僅可以幫助讀者更深層次地理解作品，為《呼嘯山莊》的研究開啟新的視角，也能在某種程度上說明文學作品中的語言也一樣受到語用學的約束。

參考文獻：

[1]盛輝.禮貌理論視角下《子夜》和《呼嘯山莊》中稱謂語的對比分析[D].廣西大學，2013.

[2]李捷，何自然，霍永壽.語用學十二講[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

[3]艾米麗·勃朗特.呼嘯山莊[M].楊苡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0.

[4]何自然，冉永平.新編語用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