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開現實的bilibili

楊直

一句話： BiliBili社區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他只是藏了起來。

陳睿一直很保護他的用戶們，這是個公開的秘密。

靠著這個秘密，陳睿和他的B站實現了對A站的彎道超車，也構建了可能是當前國內最大的年輕人社區。

這個不斷擴張的社區充滿無限的潛力?？恐@份潛力，雖然B站一直在虧損，它還是走上了更大的舞臺。

但陳睿也好，被他保護已久的用戶們也好，最終都要面臨一個問題——如何處理和現實的關系。

這是兩個層面的問題，卻最終匯聚在B站上。對陳睿而言，他知道，他不可能永遠保護用戶。起碼從B站的現狀看，他沒找到那個全新的方法。對B站的用戶而言，“孤獨的”他們要重新構建起和現實社會的聯系，不被認可的他們想獲得平等的地位。

但在此之前，不約而同地，他們都意識到，他們需要保護B站。陳睿保護B站的方法是提供大量優質的內容，同時不設置開頭廣告。用戶們則在B站上花費越來越多的時間，建立屬于自己的文化。

慢慢的，B站成為了一個可以被識別的標志——在那個ACG被主流文化排斥的年代，B站成了反抗的載體。越來越多的ACG愛好者聚集在此。他們沒有規則，只有默契，可以內斗，但也異常團結。B站最初的社區形成了。

伴隨著社區內不斷產生更多優質的內容，越來越多的同類人被吸引加入。當這個社區具備了更強大的發聲力量時，它開始試著和主流社會接觸。

2016年5月23日，包括《Re：從零開始的世界》在內的5部新番動畫的開頭均增加了一段15秒的廣告。這激怒了B站的老用戶們。第二天，當“如何看待B站曾承諾永遠不加廣告現在卻在加了貼片廣告的行為？”在知乎上被劇烈討論時，陳睿不得不站出來解釋事情的緣由。

在他的解釋里，15S貼片廣告其實是動畫版權方提出的需求。談判未果后，B站曾試圖以可跳過的偽貼片廣告來調和商業和社區之間的矛盾，但最終不得不在壓力下上線正式的貼片廣告。之后，B站推出了一系列補償措施，而且承諾到：“B站未來可能倒閉，但絕不會變質?！?/p>

2018年3月28日，B站在納斯達克掛牌上市。B站官方的通告里提到，彈藥更充足了”。陳睿邀請了一系列UP主到現場，無數的B站用戶用彈幕隔空慶祝。在上市這件事上，B站的用戶們比陳睿更高興。這是他們的勝利。

為了維系這個社區，為了讓B站生存下去，B站提供了更多維度的內容，比如音樂、影視、科技。隨著越來越多流量開始涌入B站，B站社區開始呈現出異質化的特點。純粹的ACG用戶退縮為其中的一個群體，并和那些不斷涌入的新人不停的和解。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是最原始的B站用戶在和現實和解。

帶著那個公開的秘密，陳睿在商業上帶著一種堅持性。B站上的推廣都必須捆綁B站的UP主。為UP主帶來收益上安慰了追逐這些UP主的更廣大的B站用戶們。“要恰飯的啊”成了BiliBiliUP主接廣告時彈幕里經常出現的梗。

當一個UP主頻繁接廣告時，他會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最近可能有點窮，需要賺點錢恰飯?！边@時，也沒有粉絲會怪他。除了UP主接廣告外，B站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營銷視頻、貼片廣告。但就像“要恰飯的”這個梗一樣，B站的用戶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

陳睿用帶有ACG特點的年輕人社區代替了純粹的ACG社區。ACG用戶界則退守視頻前15S廣告這個底限。看似放棄，但實際上，他們保住了B站這個能讓他們釋放真我的空間。

如果不是前幾天的貼吧事件，也許很多人都會誤判。B站的社區從來沒有改變過，他一直是一個ACG社區。B站社區的反抗也并非一直是激烈的。在沒有外界介入的時候，這種反抗更多時候在社區內悄然進行。從外部看，這表現為一種堅持、專注，甚至帶有對外界的忽略。

2016年ChinaJoy的現場，幾百人擁擠在一起，對著一塊黑色的屏幕狂歡。盡管已經靠得很近，近到聲音傳遞的比嘴巴的動作還要快，但沒有人交談。黑色的屏幕上飄過一條條白色的彈幕。一個個獨屬于B站的詞匯、梗不斷冒出來，就像是一劑興奮劑，帶起一波又一波彈幕的狂潮。

他們的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觸，有時甚至低聲笑出來。他們是那樣投入，全然不顧場館外的大雨、擠在一起的悶熱、周圍人異樣的目光，甚至最外圍的人被路人不小心撞得踉蹌時，他的眼光也沒有離開手機和彈幕。

我扭頭望去，黑壓壓的人群里每個人都一樣。他們沉浸在那個由黑色和白色構成的世界里，仿佛身邊的世界才是虛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