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銀行業2018年業績回顧與2019年展望

趙瑞

加拿大的銀行過去十年來被世界經濟論壇列為世界上最健康的銀行之一，自1840年以來，加拿大從未遭遇過金融危機。加拿大銀行業占加拿大金融業總資產的70%以上，同時六家國內具有系統重要性的銀行（D-SIB）約占聯邦政府監管的存款機構（DTI）總資產的90%，這六家商業銀行按照截至2018年10月31日（加拿大2018財年末）的資產規模由高到低排序依次是多倫多道明銀行（TD）、加拿大皇家銀行（RBC）、豐業銀行（BNS）、蒙特利爾銀行（BOM）、加拿大帝國商業銀行（CIBC）和加拿大國民銀行（NBC）。本文通過分析加拿大這六家銀行對加拿大銀行業進行2018年業績分析和2019年展望。

加拿大銀行業及特點

根據加拿大銀行法，加拿大的銀行可分為三種類型。截至2019年3月，在加拿大金融機構監管局（OSFI）監管的382家聯邦金融機構中，銀行共有88家，包括第一類國內銀行35家、第二類外國銀行子公司21家和第三類外國銀行分行32家。其中外國銀行分行包括全功能分行28家和貸款型分行（lending）4家。銀行業的監管方面，根據金融機構監督辦公室法案（OS F I法案），1987年成立了金融機構監督辦公室（OSFI），并設立了由金融機構監督辦公室（OSFI）、財政部（DOF）、加拿大央行（BOC）和加拿大存款保險公司（CDIC）組成的金融機構監督委員會（FISC）。允許聯邦監管的金融機構擁有證券子公司等其他立法也緊隨其后。2001年10月，發布“建立加拿大金融消費者機構（FCAC）法”。形成以OSFI為主導、五家機構共同監管的格局。監管體系上也是圍繞著銀行業進行的。

加拿大的銀行業有兩大特點：一是全國性的總分行體系。全國性銀行系統可以提供多樣化地域和規模經濟的好處，這主要是由加拿大的經濟結構、人口分布和監管結構決定的。早期加拿大經濟構成主要是第一產業，季節性強，全國范圍的分支行體系可以平緩資金需求，降低經營風險;加拿大前四大省的人口占了全國人口的80%以上，大部分加拿大地區無法支持單一銀行的發展;加拿大政府堅持銀行特許經營，聯邦政府牢控新銀行的審批設立權，形成了高度集中的行業結構。二是采取全能銀行模式， 在開展傳統銀行業務的同時，還介入證券、保險等多種領域，保證了銀行體系盈利的多元化，并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風險。在該模式下，擁有存款的商業銀行是金融活動的主體，其他非銀行金融機構受到和商業銀行一樣的嚴格監管。

圖1 六大行資產規模

多倫多道明銀行于1955年由多倫多銀行（成立于1855年） 和道明銀行（成立于1869年）合并而成，與旗下附屬公司統稱道明銀行集團（TD Bank Group，簡稱“TD”）。采取多樣化的、以零售為中心的穩定可持續的低風險商業模式。以凈利潤衡量，92%是零售業務，8%是批發業務。分為加拿大零售、美國零售、批發銀行三個業務分部。其中，加拿大零售業務分部包括個人和商業銀行、財富管理、保險業務，個人銀行的品牌是“TD Canada Trust”;美國零售業務分部包括在“TD Bank， Americas Most Convenient Bank”品牌下的個人銀行、商業銀行、財富管理和對TD Ameritrade的股權投資;批發銀行業務以“TD Securities”品牌運營，提供廣泛的資本市場服務。被Global Finance評為北美最安全的銀行。TD也是世界領先的在線金融服務公司之一，擁有超過1200萬活躍的在線和移動客戶。在全渠道戰略上投入了大量投資，包括建設數字能力和端到端客戶旅程，促進全行無縫的客戶體驗等。

加拿大皇家銀行成立于1869年，抓住了金融服務監管改革的機遇進行了關鍵的戰略收購，從零售銀行向全球金融服務提供商轉型，1988年收購Dominion Securities，1993年收購Royal Trust和Voyageur Insurance Company。下設五個業務分部，分別是個人商業銀行、財富管理、投資者理財服務、資本市場和保險。個人商業銀行主要提供個人銀行服務，財富管理主要面對高端客戶提供資產管理、私人顧問等業務，投資者理財服務主要面對機構客戶提供各種資產托管、現金管理和貿易支持等服務，資本市場業務為各類客戶提供投行業務。戰略包括利用新技術和創造卓越的數字客戶體驗、重新想象在客戶生活中扮演的角色等。

豐業銀行于1832年成立，是加拿大最具國際化的銀行，凈利潤中近50%來自海外業務。有加拿大銀行、國際銀行和全球銀行與市場三個經營分部。加拿大銀行業務包括零售和小企業、商業銀行和財富管理;國際銀行專注于拉丁美洲的業務增長，包括太平洋聯盟國家、加勒比地區和中美洲，現在是加勒比地區最大的銀行;全球銀行和市場開展批發銀行和資本市場業務。1986年， 豐業銀行成為加拿大第一家成立全資證券子公司的銀行;1988 年，收購了證券公司McLeod，1995年將其改名為Scotia資本市場; 1994年，完成了對Glacier National Life Assurance的收購，更名為Scotia Life Insurance;1999年，Scotia資本市場被新命名為Scotia Capital。

蒙特利爾銀行成立于1817年，有個人和商業銀行、資本市場、財富管理三個業務分部，被市場研究公司Forrester認為是移動銀行領域的領導者。戰略的基本要素保持一致： 嘉獎文化;多樣化的商業組合;在關鍵市場的領先份額;受人尊敬的品牌;扎實的資本強度;精明的風險管理;員工參與度在行業領先。隨著業務增長，重新調整了戰略重點，以反映既定業務目標并指導整個企業的決策。戰略重點是通過贏得客戶忠誠度，推動優先領域的領先增長;簡化、加快和提高生產力;利用數字和數據的力量來增長;成為承擔和管理風險的領導者;激活高效能文化。

圖2 六大行凈利潤

加拿大帝國商業銀行在1 9 6 1年由加拿大商業銀行（成立于1867年）和加拿大帝國銀行（成立于1875年）合并而成。有加拿大個人和小企業銀行、加拿大商業銀行和財富管理、美國商業銀行和財富管理、資本市場四個業務分部。戰略是建設一家關系導向的銀行，提供卓越客戶體驗和股東總回報，重點關注四個關鍵領域：以客戶為中心、收入增長多樣化、優化運營效率、維護資本和資產負債表紀律。帝國商業銀行多年來采用財務記分卡來評估和向外部利益相關者報告。計分卡分為股東價值的五個關鍵領域——收益增長、效率比、普通股股東權益回報（ROE）、股東總回報（TSR）和資產負債表實力。并每一項設定了三到五年的中期目標。收益增長為EPS年增長率，效率比為非利息支出與總收入的比率，用以評估利用資產創造凈收入的情況。

加拿大國民銀行成立于1859年，是全球股本回報率最高的銀行之一，有個人和商業銀行、財富管理、金融市場、美國及國際專業金融服務四個業務分部。2018年收入按地域劃分，58%來自魁北克地區，29%來自加拿大其他省，13%來自加拿大以外?？笨私洕膶嵙蛷椥蕴峁┝耸孢m的商業周期，謹慎平衡可持續增長和風險管理的目標，儲蓄率很高，家庭負債低于全國其他地方。

2018財年及2019財年第一季度業績

加拿大六大銀行2018年在北美地區經濟健康環境下進行，失業率徘徊在周期性低點附近，GDP增長率保持穩定，這有助于提高信貸質量，但由于利率上升等原因，消費信貸和抵押貸款信貸增長放緩。受益于減稅等政策以及積極的基本面因素，六大銀行業績表現較好，整體普通股本回報率、非息收入占比、資本充足率、資產質量都保持位居全球銀行業前列的水平。

第一，資產規模。根據彭博數據，2018財年加拿大六大銀行分別是北美第五、六、七、八、十、十四大銀行，資產整體增長7.6%，其中加拿大皇家銀行增長最多為10.1%，多倫多道明銀行增長最少為4.4%。2019財年第一季度（即2018年四季度）相對2018財年，除多倫多道明銀行資產下降0.9%之外，其余五家均有增長，其中蒙特利爾銀行增長最多為4.2%，國民銀行增長最少為0.3%。截至2019財年第一季度，多倫多道明銀行資產規模被加拿大皇家銀行超過，兩家銀行在過去一些年里經常輪流成為加拿大資產規模最大的銀行。

第二，盈利能力。2018財年六大行凈利潤整體增長7.4%， 其中帝國商業銀行增長12.0%最多，蒙特利爾銀行增長1.9%最少，帝國商業銀行美國地區為凈利潤增長貢獻最多，2017年僅包括美國業務6月23日收購后的業績;2019財年第一季度相對2018 財年第四季度凈利潤均下降，其中多倫多道明銀行下降最多為-18.7%，豐業銀行下降最少為-2.0%。多倫多道明銀行凈利潤減少的主要原因是與加拿大航空公司的協議相關的費用以及批發銀行業務的收入減少，銀行為更好衡量業績調整后凈利潤降幅為3%。

股本回報率整體上保持了在全球銀行業的優勢，2018財年加拿大國民銀行股本回報率同比上升30BP達到18.4%，在全球同行業中名列前茅，多倫多道明銀行同比上升80BP，加拿大皇家銀行上升60BP，豐業銀行和蒙特利爾銀行均下降10BP，帝國商業銀行股本回報率16.6%，同比下降170BP，仍高于至少15%的目標;2019財年第一季度相對2018財年第四季度股本回報率均下降，其中多倫多道明下降最多為360BP到12.2%，豐業銀行下降最少為30BP到13.5%。多倫多道明銀行經調整后的股本回報率下降130BP到15.0%.

第三，資產質量。加拿大銀行業保持著全球銀行業最好的資產質量，最低的不良率。2018財年，前四大銀行不良貸款率同比均下降，帝國商業銀行和國民銀行有所上漲;2019財年第一季度相對2018財年末，除國民銀行外，其他五大銀行不良貸款率均有所上升，其中加拿大皇家銀行上升最多為9BP，豐業銀行和蒙特利爾銀行上升最少為1BP。

表1 六大行股本回報率（%）

第四，資本充足率高。加拿大對金融機構監管嚴格、限制較多，是在全球銀行業中率先全面推行巴塞爾新資本協議的少數幾個國家之一，也是世界第一個接受國內系統重要性銀行監管框架的國家。OSFI對銀行資本金的要求歷來高于其他國家，對一級資本充足率和總資本充足率的要求分別為7%和10%，遠高于《巴塞爾協議》4%和8%的要求。各家銀行也都積極多補充資本。2013年，金融機構監管辦公室（OSFI）將加拿大六大銀行列為“國內系統重要銀行”（D-SIBs），從2016年1月1日開始，這六大銀行需要額外持有1%的資本。2018財年和2019財年第一季度六大銀行資本充足水平較穩定。

第五，非息收入占比上，六大行非息收入占比都較高，總體占比將近50%，2018財年和2019財年第一季度占比基本保持穩定。根據彭博數據，加拿大銀行業非息收入占比略高于美國和歐盟銀行業。其中加拿大皇家銀行、蒙特利爾銀行、國民銀行非息收入占比超過一半。這和加拿大以銀行為核心的混業經營模式有關。

第六，六大銀行評級恢復穩定。2017年由于對加拿大宏觀經濟環境的擔憂，私營部門債務率高、房價高等可能導致銀行資產質量惡化，穆迪、標普等下調了六大銀行長期、短期評級及給予負面展望。2018年，由于加拿大銀行資本重組保釋計劃（bail-in regime） 的最終確定與生效，評級公司對六大銀行陸續上調評級以及恢復穩定展望。

第七，經營環境上，銀行業績受到加拿大以外地區特別是美國的影響。加拿大六大銀行以加拿大為根本，除豐業銀行在太平洋聯盟地區、帝國商業銀行在加勒比地區是第二大市場外，其他四大銀行都將美國作為加拿大以外最大的業務市場，其中多倫多道明銀行和蒙特利爾銀行來自美國的凈利潤約四分之一。

表2 六大行不良貸款率（%）

加拿大銀行業2019年展望

加拿大六大銀行業務受到除加拿大外全球特別是美國環境的影響。相對2018財年第四季度，六大行在2019財年第一季度凈利潤、股本回報率有所下降，不良貸款率略有上升，整體上比較平穩。全球經濟、加拿大經濟和美國經濟有以下幾個方面可能對加拿大銀行業2019年經營帶來影響。

全球經濟環境方面，全球經濟放緩的同步性變得更強，增長放緩的趨勢會持續。貿易政策仍構成威脅，包括加拿大—美國— 墨西哥協議的批準、英國退出歐盟談判的結果以及美國和中國之間的關系。雖然加拿大、美國和墨西哥已經成功地重新談判了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但是新的CUSMA協議還沒有被批準。這些問題促使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1月份進一步降低了其2019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測。

表3 六大行資本充足率（%）

加拿大經濟在2018年表現良好，2018年第四季度增長低于上個季度。在利率上升的背景下，房地產和家庭債務引起擔憂。更嚴格的未保險抵押貸款信貸條件也影響抵押貸款的增長速度。由于工資上漲和健康的勞動力市場，消費預計將以溫和的速度增長。隨著2019年聯邦選舉帶來預算刺激，這可能會使經濟在2019 年溫和增長。加拿大經濟放緩反映了加拿大能源部門的回落，也反映了加拿大銀行政策利率上升的影響，以及與住房市場相關的宏觀審慎政策，正在利率敏感的經濟領域產生影響。更高的借貸成本影響消費者的財務狀況，降低消費能力。加拿大銀行表示， 它將繼續關注高負債家庭帶來的風險。因此，預計中央銀行將保持漸進的加息方式。鑒于目前相對于中性利率估計值的低水平， 進一步加息的傾向依然存在。

表4 六大行非息收入占比（%）

美國方面，稅收改革以及政府支出力度增加，非住宅類企業投資亮眼，失業率低就業健康，消費支出強勁，提振了2018年經濟，年度增速2.9%，但稅改紅利減退、利率上升、貿易不確定性等因素可能使2019年增速放緩。隨著借貸成本上升和房價上漲侵蝕了人們的承受能力，住房市場活動放緩?？紤]全球增長放緩的跡象、貿易政策的持續不確定性、金融狀況的持續緊縮這些因素，美聯儲平衡國內和國際因素，對政策利率上升的預期與前一季度相比有所降低。

（作者單位：中國郵政儲蓄銀行戰略發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