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公司員工“監守自盜”行為性質辨析

摘 要：快遞公司員工“監守自盜”的行為性質應當圍繞快遞的占有歸屬展開，因為盜竊罪是以打破原先的占有關系為客觀表現，而職務侵占罪是變原先的合法占有為非法所有，故兩罪區分的關鍵在于占有歸屬的判斷。刑法上占有歸屬的判斷不僅取決于占有事實還應當包含占有意思。

關鍵詞：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占有事實;占有意思

中圖分類號：D924.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4379-（2019）11-0243-01

作者簡介：薛璟（1992-），女，江蘇鹽城人，廣州大學，法律碩士（法學）在校。

近年來隨著電子運輸業的發展，快遞行業“監守自盜”的問題越發的嚴重，關于該行為性質的定性存在爭議，有觀點認為該行為構成職務侵占罪，也有觀點認為構成盜竊罪，為更好的規范快遞行業“監守自盜”的行為，有必要對此類行為的性質予以明確。

一、職務侵占罪與盜竊罪界分的理論基礎

職務侵占罪與盜竊罪之所以會在區分上出現爭議，主要是因為兩罪的行為方式有所重疊，通說觀點認為，職務侵占罪的行為方式包括侵占、竊取、騙取以及其他手段等，①因而在探討行為人利用職務便利盜竊單位財物的行為如何定性時有所爭議。盜竊罪的行為特征是打破原來的占有關系，建立新的占有關系，而職務侵占罪則不同于盜竊罪，它原先本就合法占有，行為人本質上是想變占有為所有。兩罪都是圍繞著人對物的控制支配關系即占有關系展開的，區別就在于兩罪的客觀要件表現不同，一個是打破原先的占有關系，另一個是原先本就合法占有。故兩罪的區分不在于行為人采取了何種行為方式，而是在于占有歸屬的判斷。

刑法上的占有，以往只強調客觀的占有事實，并不重視主觀占有意思。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僅強調占有事實已經不能適應現代意義上的占有概念，如開放式公共場所的物品，路過的行人直接取走，如果僅從占有事實的角度來看，就會承認行人已經占有其取走的物品，很明顯這樣的結論是不合理的。因而，占有除了要強調占有事實以外，還要注重主觀上的占有意思判斷。因此，判斷刑法上的占有歸屬，可以從以下兩個層面進行判斷，一是占有事實，主要是指從物理層面判斷實際的控制支配關系;二是占有意思，即以社會一般人的觀念對主觀占有意思作出評價。值得注意的是，占有事實與占有意思之間并非是并列的二元對立的關系，而是以占有事實為基礎的補強關系。

二、快遞員監守自盜行為的性質分析

在厘清了職務侵占罪和盜竊罪界分的理論基礎占有的判斷標準之后，以近年來爭議較大的快遞公司員工“監守自盜”案為例進行標準的運用分析，主要是以快遞公司的兩類員工為例，一類是快遞公司的分揀員，一類是快遞公司的派送員，之所以以這兩類員工為例，是因為該分類涉及刑法處罰的公正性。快遞公司的分揀員在工作流水線上竊取快遞的行為，到底是成立職務侵占罪還是盜竊罪，判斷的要點在于，行為時被竊快遞是由誰實際控制占有，如果認為是由快遞公司占有，那么分揀員的竊取行為就等于打破了原來的占有關系，構成盜竊罪;如果認為是由分揀員占有，那么分揀員的竊取行為就是變占有為非法所有，構成職務侵占罪。按照第一層次占有事實的判斷，分揀員在流水線上的分揀工作都是被快遞公司全程監控的，快遞公司之所以對分揀員的工作場所實施監控，就是為了強調其對監控區域范圍內的快遞享有實際的控制權，分揀員在監控攝像下頭竊取快遞的行為，破壞了快遞公司的占有，故理應構成盜竊罪。

快遞公司的派送員在派送快遞的過程中竊取快遞的行為應當如何定性，分析路徑與分揀員盜竊快遞是否完全相同，值得進一步探究。不可否認，快遞公司的派送員在派送快遞的過程中，對快遞是享有一定的支配控制權的，畢竟快遞是由其保管配送。按照職務侵占罪與盜竊罪界分的通說標準“是否利用了職務上的便利”，其實就是指對本單位財物管理、保管、經手的便利，而管理、保管、經手意味著行為人要對財物有控制支配的處分權限。②因而，派送員在派送快遞的過程當中偷盜快遞的行為，應當屬于利用職務便利構成職務侵占罪，這樣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背后其實隱藏了一個刑法處罰公正性的沖突。我國的職務侵占罪與盜竊罪在入罪數額上存在著較大的差距懸殊。按照相關法律規定，職務侵占罪的數額起刑點是6萬元，而盜竊罪的一般入罪標準是1000-3000元。同一家快遞公司不同崗位的員工，同樣盜竊3000元的財物，有可能一個被判盜竊罪，一個被判職務侵占，但因未到職務侵占罪的入罪標準而最終無罪。

通說標準所強調的“管理、保管、經手意味著行為人要對財物有控制支配的處分權限”其實本質上就是在說占有。快遞公司的派送員在派送快遞過程中是對快遞享有一定的支配控制權，但快遞公司同樣也對派送快遞有特定的事實上的支配控制權，因為派送員不僅要向快遞公司反饋快遞簽收單，還對丟失的快遞向公司負有賠償責任，正如分揀員受監控一樣，這也是快遞公司通過特定的方式在強調其對派送快遞的支配控制權。既然快遞派送員和快遞公司都享有第一層次上的占有事實，那么依據第二層次判斷標準，以社會一般人的道德觀念所作出的占有意思評價，理應是更認可快遞公司對快遞的占有，派送員同分揀員一樣，如果在工作過程中盜竊快遞，也是在破壞公司對派送快遞的占有，構成盜竊罪。

[ 注 釋 ]

①黎宏.刑法學[M].法律出版社，2012：764.

②周光權.職務侵占罪客觀要件爭議問題研究[J].政治與法律，2018（07）：4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