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心理語言學中代詞回指消解的研究綜述

蔡文瑩 王迎霜

摘要：本文對西方心理語言學中的代詞回指消解關鍵研究進行了回顧。代詞的回指消解是句法規則、語義、注意焦點等因素共同作出判斷的過程，其完成的時間滯后于代詞的出現，并受篇章結構的影響。文末對我國心理語言學相關方面的代詞回指研究進行了展望。

關鍵詞：代詞 回指消解 心理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B8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05-0087-02

回指消解是回指詞與上文先行詞聯系起來的過程（Levine，2000）。回指詞包括代詞、指示詞、名詞短語等。篇章中回指詞的合理使用能避免重復，保證篇章的連貫。對回指消解機制的研究不僅對提高閱讀和寫作能力有著重要意義，對了解人類理解篇章的機制也有幫助。盡管有實驗表明，在不影響篇章連貫的基礎上名詞短語這類包含大量信息的回指詞的消解過程是非必然發生的（Levine，2000），而代詞是包含信息量極少的指稱形式，如果不能正確地完成代詞的指代消解，將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讀者對篇章意義的理解。本文將西方心理語言學中代詞回指消解的關鍵研究進行歸納，以期對后續相關研究提供借鑒。

一、回指消解的完成時間

從計算語言學、語義學等方面對回指消解的研究往往都重在探索代詞指稱詞和先行詞的編解碼問題。它們大多是以包含先行詞及其代詞指稱詞都出現的句子或篇章為單位進行的研究。但是人在實際閱讀到一個代詞指稱詞時，往往包含該指稱詞的句子還沒有閱讀完。這種在未完成的句子中進行的回指消解心理機制正是心理語言學的研究方向。

通過實驗，心理語言學家發現代詞回指消解完成時間往往滯后于代詞出現的時間。Mcelree（1989）將句子切割成短語，一次一短語地依次呈現在屏幕上，受試者在P1和P2的插入點會聽到與先行詞語義相關的插入詞，并判斷該詞是否在前文中出現過。

（1）a.The stern judge/ who met with the defense/ thought he should （P1）/ argue about the appeal.（P2）

b.The stern judge / who met with the defense / flatly rejected the （P1） / arguments for the appeal.（P2）

實驗結果顯示受試者在在P1上的判斷時間無明顯差異，而在P2上對（1a）的判斷比對（1b）的判斷時間短。這說明在（1a）中代詞出現時，先行詞judge在受試者記憶中的激活程度與無代詞的（1b）句相同，表明此時回指消解過程未完成。而在P2插入點上讀者的反映速度標志著回指消解任務的完成。

該研究以實驗數據為依托證明了人在閱讀時完成回指消解的非即時性。與之相對的，計算語言學和語義學一般重視探究在一個完整句子中回指消解的邏輯運算規則，以期對人工智能、機器翻譯等領域提出啟示。但這種研究方法顯然忽略了人在閱讀時的過程性。當人們遇到一個代詞指稱詞并啟動回指消解時，句子可能還沒有讀完。隨著閱讀時獲取的信息量增加，回指消解的過程也在不斷調整和優化。

心理語言學家也發現，根據代詞所處的句意結構不同，回指消解的完成時間也不同。Caramazza（1977）讓受試者在屏幕上閱讀（2）中的例句，并要求受試者以最快的速度大聲說出代詞所指的先行詞。

（2）a.John telephoned Bill because he wanted some information.

b.John telephoned Bill because he withheld some information.

結果顯示受試者對（2b）的反應速度比（2a）慢，表明主句在腦內形成的相互關系（John是施事者，Bill是受事者）在閱讀分句時仍然存在。（2b）分句的施事者變為Bill時與主句形成了對立，造成了反應時間的差異。可以看出，盡管（2a）和（2b）的句子結構相同，但分句的動詞選擇造成了句意邏輯順序的改變。因此讀者必須在分句動詞出現并正確解讀后才能完成代詞的回指消解。

雖然以上實驗證實了代詞指示詞的回指消解需要消耗一定的時間，是一個非即時的處理過程。且這一過程的完成時間會受到語義、句法、與先行詞的距離等因素的影響。但不同因素在多大程度上，如何影響回指消解過程卻仍不明確。

二、先行詞備選項的篩選機制

為了進一步探索人腦進行回指消解的具體過程，心理語言學家對回指消解的工作機制進行了探索。心理語言學家對代詞指示詞的先行詞備選項篩選機制持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句法規則（一般指喬姆斯基的管約理論原則）會首先判斷出一定的先行詞備選項，然后由語義、注意焦點等因素確定正確的先行詞。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回指消解是句法規則、語義、詞匯、注意焦點等因素同時作用作出判斷的過程。

Nicol（1989）在實驗中讓受試者聽（3）中例句。在*插入點上屏幕中出現一個“詞”。受試者需要判斷該“詞”是真詞還是假詞。

（3）a.The boxer told the skierthat the doctor for the team would blame himself * for the recent injury.

b.The boxer told the skier that the doctor for the team would blame him * for the recent injury.

結果顯示受試者判斷（3a）中與doctor相關的“詞”比判斷與boxer和skier相關的“詞”快。判斷（3b）中與boxer和skier相關的“詞”比判斷與doctor相關的“詞”快。這說明在代詞出現時讀者已經開始了先行詞備選項的篩選。篩選結果與管約理論原則完全吻合，即反身代詞在管轄區域內受約束，（3a）中的himself只能指代doctor。代詞在管轄區域內自由，（3b）中的him必定不指代doctor。因此Nicol認為回指消解的過程是由句法規則先進行一輪先行詞備選項的篩選，再由語義、詞匯、注意焦點等因素確定正確的先行詞。

但Badecker（2002）的實驗結果反駁了這一觀點。他要求受試者閱讀（4）中例句并且詳細地記錄了受試者在閱讀時的眼動過程。

（4）a.John thought that Bill owed him another chance to solve the problem.

b.John thought that Beth owed him another chance to solve the problem.

根據管約理論的原則，him不可能指代（4a）中的Bill，也不可能指代（4b）中的Beth。如果回指消解開始時人腦會將不符合管約理論原則的詞剔除的話，那么讀者閱讀（4a）和（4b）的過程應該是毫無區別的。也就是說，Bill和Beth的性別差異將不會影響受試者對先行詞的判斷時間。但實驗結果顯示受試者閱讀（4a）時，在him后的幾個單詞上（another和chance附近）的注視時間比（4b）相同位置的注視時間長。這說明Bill和Beth的性別差異給him的回指消解造成了影響。

Nicol和Badecker采用了不同的實驗方法，但受試者的反映數據都是在緊鄰代詞指示詞的位置獲得的，因此實驗結果具備了可比較性。盡管由Badecker的實驗結果可以看出，回指消解并非由句法規則先進行一輪篩除，而是多種因素同時作用作出判斷的過程。但研究者們對回指消解的工作機制，即各種因素是如何相互制約相互作用，最終完成先行詞的確認的，仍未達成共識，這也是心理語言學在回指消解機制上致力于探究的問題。

三、結語

西方心理語言學家對回指消解的研究由來已久。代詞是一種信息量極小的回指形式。代詞的回指消解既是篇章理解中的必要過程，也是研究人員青睞的研究對象。西方研究者對英文的代詞回指消解的完成時間、回指消解的機制等研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與之相對的，中文第三人稱代詞“他/她/它”的發音相同，但書面表達不同。我國從心理語言學方面對代詞的回指消解研究還比較少，相信這是今后一段時期國內心理語言學的研究重點。

參考文獻：

[1]Badecker，W.，& Straub，K.（2002）.The processing role of structural constraints on interpretation of pronouns and anaphors.J Exp Psychol Learn Mem Cogn，28（4），748-769.

[2]Caramazza，A.，Grober，E.，Garvey，C.，& Yates，J.（1977）.Comprehension of anaphoric pronouns.Journal of Verbal Learning & Verbal Behavior，16（5），601-609.

[3]Levine，W.H.，Guzmán，A.E.，& Klin，C.M.（2000）.When Anaphor Resolution Fails.Journal of Memory & Language，43（4），594-617.

[4]Mcelree，B.，& Bever，T.G.（1989）.The psychological reality of linguistically defined gaps.Journal of Psycholinguistic Research，18（1），21-35.

[5]Nicol，J.，& Swinney，D.（1989）.The role of structure in coreference assignment during sentence comprehension.Journal of Psycholinguistic Research，18（1），5.

責任編輯：趙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