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里士多德該不該數他太太的牙齒

徐賁

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有一件常被人們當笑話來說的事情，那就是他認為男人的牙齒比女人多。人們挖苦他：“盡管他結了兩次婚，但是他都沒想過要檢查一下他老婆的牙齒?！逼鋵崳@是不了解亞里士多德的科學觀。對他來說，掰開嘴巴數牙齒太小兒科了。如果一件事情普通人都能做到，那還需要科學做什么呢？

假如當年亞里士多德真的去掰開他老婆的嘴，又數了她的牙齒，那么會有什么結果呢？我想他會用理性和三段論邏輯得出這樣的結論：1.女人必須要比男人少些什么;2.我老婆的牙齒和我一樣多;3.所以我老婆多長了兩顆畸形牙齒。多長兩顆“畸形牙齒”肯定對健康不利，說不定還會導致不孕，所以說不定他會體貼地請來牙醫，把那兩顆牙給拔了。

今天聽到亞里士多德“牙齒三段論”的人也許會覺得那是個笑話，認為我們自己活在一個比他聰明得多的時代。因為我們對科學有了比他更“科學”的觀念和更加正確的看法。不過，細想一下，真的是這樣嗎？我們真的已經告別了亞里士多德牙齒論的思維方式了嗎？

2006年，在教師團體兩次不信任投票后，哈佛大學第二十七任校長勞倫斯·薩默斯宣布辭職，導火索是前一年他在一次學術會議上說：大學里缺少女性科學家的原因之一，可能是由于兩性之先天差異。此言一出，群情大嘩。一位麻省理工學院著名女科學家當場退席以示抗議，哈佛大學女教師委員會寫信給他說：“你的行為給大學的名譽帶來嚴重損害?！睅孜恍Ｓ崖暦Q，如果薩默斯不為此道歉，將停止對哈佛大學捐款。世界輿論紛紛加以評論和譴責。在輿論壓力下，薩默斯寫信給哈佛大學女教師常務委員會道歉，后來終于辭職而去。

薩默斯真的錯了嗎？許多人對待這個問題就像亞里士多德對待女人的牙齒數一樣，他們思考的邏輯是這樣的：1.男女天生平等，包括智力在內;2.薩默斯說男女有差別;3.所以薩默斯歧視女性，錯了。

和亞里士多德的牙齒論一樣，男女平等論是一個理性的普遍假說，而非經驗歸納結論。在美國，男女平等是一種“政治正確”，在許多問題上成為一個不能置疑只能接受的理性前提。

其實，只要我們尊重實踐和科學，不符合理性原則的“政治正確”是可以用科學來證偽的，并不是不容置疑的真理。這就像亞里士多德應該先去數一數男人和女人的牙齒一樣。

在人類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男女組成家庭，一直就是有分工的。男性比女性身體健壯，所以承擔了比較復雜和危險的工作。在這些活動中，需要更多地運用智力。而智力訓練的機會越多，智能也就越可能增強。不僅在男性和女性之間是這樣，在男性和男性之間也是如此。智能強比智能弱的男性更有機會繁衍后代，也更有可能把比較優秀的基因遺傳下去。女性雖然在某些方面顯得不如男性，但在另一些方面卻又勝過男性，如關愛、和平、同情心和惻隱心。

也有研究者把男女智力的不同視為智力結構上的差別，例如，女性在語言能力、記憶力、快速知覺等方面較占優勢，男性在算術理解、空間關系、抽象推理等方面較占優勢。而且，男女在不同年齡層會交替出現不同的優勢，例如，小學階段主要傾向于語言和形象思維的培養，女生在語言、記憶力等方面的優勢很快就發揮了出來。而男生在理科上的優勢一般要到中學階段才明顯表現出來。像這樣來看待事物，無疑比籠統的男女平等論來得更加理性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