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NP”的語義語用分析

葉倩儒

摘要：副詞“才”是現代漢語副詞研究中的一個重點研究對象。迄今為止，學界研究副詞“才”以及“才+VP”結構的成果已有很多，但相比較而言，對“才+NP”的研究則顯薄弱。本文主要分析副名結構“才+NP”的語法意義，探討其語用意圖及其與具體語境的關系，為深入了解副名結構及熱點副詞“才”的運用提供參考。

關鍵詞：才NP；語義分析；語用分析

副詞修飾名詞是現代漢語研究中一個十分復雜、充滿爭議而又非常具有研究意義的課題，“才+NP”結構屬于“副詞修飾名詞”的范疇。“才”的使用，除了常見的“才離開”、“才轉過頭”這種“才+VP”的結構類型之外，還可以看到諸如 “才秋天”、“才講師”等這種“才+NP”的結構，這是十分具有研究意義的語言現象。研究現代漢語中“才+NP”結構對于深入了解副名結構以及更好地運用熱點副詞“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1 “才+NP”的語義分析

1.1 “才+NP”中NP的語義類型

1.1.1 NP表示時間

1.1.1.1 表時點時量的名詞或短語

時點是指一個具體的時間點，如“1999年”、“三點”等。副詞“才”與其后表示時點的名詞或短語組合后的表達如“才五點，天還沒亮”，“才”后的名詞或短語都指的是當下時間點。副詞“才”強調了當下的時間尚早，還未達到說話者和聽話者所共同需要或預期的時間點。如：

（1）一看表，現在才四點多，她接的是六點的通告。（BCC語料庫）

時量，也可說為時段，指的是一段時間，如“15年”等等。“才三天”這類的表達屬于副詞“才”與其后表示時量的時間短語的組合，其主要表達了“句子中的動作所經歷的時間較短”這樣的語義。如：

（2）平湖醫院新組建才半年多，經費一直很緊。（CCL語料庫）

1.1.1.2 時間名詞

副詞“才”修飾的時間詞，還可以是時間名詞，這里所指的時間名詞主要指的是具體的節日，如春節、中秋節、元宵節等，還可以是具體日期以及表示季節的名詞。

“才”修飾限制具體的節日、日期，其語義可以分為三類：第一，說明“才”后的具體日期還需要經過一段時間才會到來；第二，表示說話時特定動作行為發生的日期尚早，如：

（3）還有5天才春節，但是辦公室都沒人了。（BCC語料庫）

（4）今天才5月26日，我們得等到六月底才能有結果。（BCC語料庫）

“才+季節名詞”這一類“才+NP”結構主要表達當下的季節，即“才”所修飾限制的季節，與某種現象的出現不相符合，本應為“才”修飾限制的季節之后發生的動作行為或現象提前發生或提前出現了，如：

（5）盡管才仲夏，他已經很明顯地一身褐色了——他生來膚色就很深，像他父親，很容易曬得皮膚黝黑。（CCL語料庫）

1.1.2 NP具有順序義

關于順序義名詞的劃分，筆者根據順序義名詞或短語是否具有“循環”的特點，將其分為“相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和“絕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兩類。

1.1.2.1 NP具有相對順序義

相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指的是一些在一定范圍內有順序，超過了這個范圍就又重新從頭開始算起的序列名詞。如“上旬—中旬—下旬”、“初一—初二—初三”、“春—夏—秋—冬”、“孟春—仲春—季春”等等。這一類具有相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大部分都是時間名詞或短語，這類時間名詞或短語被副詞“才”修飾后所具有的語義上文已經分析過，此處不再贅述。

1.1.2.2 NP具有絕對順序義

本文將絕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分為四類，即表示銜位、表示文化程度、表示排列次序、表示獎項。銜位名詞如“助教、講師、副教授、教授，科長、處長、局長……”等；表示文化程度的，如“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大學生，碩士生，博士生”等；表示先后順序的，如“頭一次，頭一日……”；表示獎項的，如“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等。

副詞“才”后可以與大部分具有絕對順序義的名詞或短語結合，但并不是所有具有絕對順序義的名詞都可以受“才”的修飾，下文“‘才+NP結構的能產性問題”將對此加以闡述和解釋。副詞“才”與部分具有絕對順序義的名詞組合后具有“程度較低”、“年齡小”、“時間短”等語義。如：

（6）他早就副教授了，你才講師。（丁雪歡）

（7）“才高中生，應該是小妹妹吧？”（BCC語料庫）

1.1.3 NP具有數量義

副詞“才”修飾數量短語和表示倍數、小數、分數、概數的短語在人們日常生活的表達中十分常見。數量短語或者表示倍數、小數、分數、概數的短語可以表示“分數、長度、年齡、個數、價格”等等?！安?數量短語”主要有“數量或數目少、小”等語義。如：

（8）誰知，預備警報響過才幾分鐘，尖利的緊急警報聲就響起來了，大多數來不及出城的人便就近跑到少城公園躲避。（CCL語料庫）

1.2 “才+NP”結構的能產性問題

一般而言，具有上述幾種語義特點的NP都可以進入“才+NP”結構，幾乎所有表示時間的詞或短語，以及表示數量的數量短語都能與副詞“才”組成“才+NP”結構，但并不是所有具有絕對順序義的名詞都可以進入“才+NP”結構。

上文提到了絕對順序義名詞所具有的兩個特點：一是不能循環，一是序列具有最大極限。通過搜集整理分析“才+NP”的相關語料，筆者發現，當NP為絕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的某一范圍領域中的最高級別或最大極限時，不能構成“才+NP”結構。如大學的教師職稱序列——“教授、副教授、講師、助教” 四個等級中，可以說“才助教”、“才講師”、“才副教授”，但是不能說“才教授”，即最高級別的“教授”不能進入“才+NP”結構中。同樣，在學位序列中沒有“才博士生”這樣的表達，在各種獎項中也沒有“才第一名”、“才冠軍”的說法。

筆者認為其原因主要在于：當人們使用副詞“才”修飾絕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時總會在主觀上將客觀事物進行比較，進而表達出主觀上的看法。然而只有當級別不夠高時才需要進行比較，當達到領域范圍內的最高級別或者最大極限時沒有進行比較的必要。因此，日常生活中不會有“才教授”、“才博士”、“才冠軍”、“才第一名”等類似的表達。

2 “才+NP”的語用分析

語用方面，筆者著重對“才+NP”的相關語境進行分析。

通過考察相關語料發現，“才+NP”并非存在于所有語境中，對于具體的語境有一定的要求。“才+NP”所存在的語境一般會有以下三個特點：

其一，“才+NP”結構與具體語境所要表達的意義基本一致，并且能夠進一步強化具體語境所要表達的意義；

其二，具體語境與“才+NP”形成對比，有時可以突出強調某種特點；

其三，當“才+NP”中的NP為絕對順序義名詞、短語或是表示時點的名詞、短語，并且具體語境中也出現與NP同樣特點的名詞、短語時，語境中的名詞、短語的級別或者程度應比NP低或差，同時，其表示時點的名詞或短語也應比NP所表示的時間來得晚。

首先，當具體語境所要表達的意義與“才+NP”結構的語義基本一致時，“才+NP”結構可以進一步對語境所要表達的意義進行強調，加強說話者所要表達的真實意圖。如：

（9）有一天我就帶我女兒去吃，她說她想吃那個炒菜，我女兒這么小就喜歡吃辣的，就那時候她才3歲多吧（CCL語料庫）

可以看出，“才+NP”所存在的具體語境和說話者表達的“才+NP”的意義基本一致。例9，具體語境中用“我女兒這么小”表達出“女兒年齡小”的特點，進而用“才3歲多”對應強化“年齡小”的含義。

其次，某些語境所要表達的意義與說話者使用“才+NP”表達的具體意義形成對比，有時甚至可以強調突出某種特點。如：

（10）盡管距“掛牌”才半年，瓦軸在資產經營上已頗多建樹。（CCL語料庫）

以上例10中“才半年”表明時間較短，與語境中的“頗多建樹”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對比，突出強調了短時間內“瓦軸”在資產經營上所取得的成就。

當“才+NP”中的NP為絕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且語境中也出現絕對順序義名詞或短語時，語境中所出現的絕對順序義名詞、短語應比NP的等級或程度高。如“人家都教授了，你才講師?！敝小敖淌凇焙汀爸v師”都是職稱，且“教授”的等級比“講師”高。

當“才+NP”中的NP為表示時點的名詞或短語，且語境中也出現表示時點的名詞或短語時，語境中的表示時點的名詞或短語應該比NP所表示的時間來得晚。如：

例（1）：一看表，現在才四點多，她接的是六點通告。（BCC語料庫）

3 結語

本文對“才+NP”結構進行了語義分析和語用分析。通過分析，對不同類型的“才+NP”的語義情況以及“才+NP”結構的能產性問題有了更為深入的認識，對于說話者使用“才+NP”結構時的語用意圖以及“才+NP”與具體語境的關系有了更加明確的理解。

從語義方面來看，并不是所有NP都能進入“才+NP”結構，“才+NP”中的NP主要有三種語義類型，即NP表示時間、NP具有順序義和NP具有數量義，其分別具有時間早、時量短、程度差、等級低以及數量小的含義。

從語用方面，“才+NP”結構與語境存在一定的相互制約的關系。首先，“才+NP”并不是存在于任意的語境中，其出現的語境一般具有以下有三個特點：“才+NP”結構的語義與具體語境所要表達的意義基本一致；具體語境與“才+NP”形成對比；當具體語境中出現與NP同樣特點的名詞或短語時，其級別、程度或時間應該比NP低、差或者晚。其次，具體語境對聽話人理解“才+NP”結構會有一定的影響，不同語境條件下說話人使用同一“才+NP”結構可以讓聽話人體會到其不同的意圖。

由于筆者的水平有限，對副名結構“才+NP”的語義情況及語用情況的分析還不夠透徹，但相信本文對副名結構的研究以及對人們使用“才+NP”結構可以給予一定的啟示和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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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福建師范大學海外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