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悅
小時候迷戀鋼琴。
源于某次看電視時,看見一女孩彈奏鋼琴。雪白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一曲終了,她微微彎腰,黑色的頭發略微蓋過眼睛。
彼時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粗糙干裂的手指,摳著指甲縫里的泥巴,突然覺得有些羞愧。
那時母親廠里有一只大型的計算器,按某個鍵就能放兒歌。于是我常常學著電視里女孩的樣子夸張地按那些數字鍵,仿佛自己真的可以彈琴似的。
然而直到我的整個童年時光完完整整地過去,我都沒有摸過真的鋼琴琴鍵。
又如曾在課本上看到跳芭蕾舞的女孩子,覺得真是美,那時還為此寫過兩篇文章,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夢想的尾巴。可時到今日,我已沒有想要再去抓住它的欲望了。
表弟小時候學小提琴。但一時的新鮮勁兒過了,便開始厭煩起來。每次到姑姑家,時常可以看見小個子的男孩歪著頭練琴的樣子,但更多的是因為不認真而被姑父痛打,哭聲震天響。結局是今日的弟弟對小提琴深惡痛絕。
彼時我覺得悵然,但現在覺得慶幸,慶幸自己幼時的夢完完整整地僅僅成為了夢。沒有任何努力,也沒有任何傷害,我那有關音樂的夢以最好的姿態保存下來,且永遠不會腐爛。
曾在街頭看見留著淡青色胡碴的青年,抱著吉他在唱歌。這樣的青年在小說或是電視中見過許多,大多有著鋒利堅硬的面容,像是瀟灑而又不經意地在與命運對峙。我看到那目光若有若無,掠過高高的樓房,不知飄到哪里去。也許對于他們,音樂就是正在路上,就是所謂生命,所謂夢想。
我這樣揣測著,仿佛窺見正在歌唱著的豐滿的靈魂。
而于我,我關于音樂的想望,像一首平平常常的歌,在經過高潮之后迅速地歸于靜默。在我逝去的十幾年里,我甚至沒有耐心地聽過一首完整的純音樂的曲子,聽的寥寥幾首歌也是流行大眾的。
在夏日的深夜里,蟬的鳴叫使我不得安睡,而當冬季真的來臨,我又開始想念起蟬鳴,它曾響徹一個夏季。此時,窗外盡是風聲,而風又是冬的音樂。
其實生活哪里都有音樂。
曾在書中讀到:“我何其所幸,比如在小廚房里做飯,收音機里播放了手風琴探戈的時刻,我多慶幸只要有興致,就可以踩著黑白相間的地板瓷磚,一格一格地跳舞。”
這是我所渴望的生活,能在一個陽光充沛的午后瞇著眼睛哼一首歌。這就足夠了。
對于曾經的我來說,音樂已無處追尋;可對于今天的我來說,音樂卻時時存在。音樂就是讓我們漂泊的無處休憩的情感以一種婉轉的方式存于生活里。
這與詩歌,與電影,與舞蹈一樣,是一種對生活的喜歡,一種愛。
一次與“音樂”有關的寫作練習,讓我們看到作者在成長過程中對“音樂”的情感:羨慕他人能彈能跳,疑惑表弟對音樂的厭煩,繼而慶幸自己因為沒有任何努力而使夢“以最好的姿態保存下來”,且“永遠不會腐爛”。
成長最終讓作者感悟到,音樂不僅僅指有聲音樂,更是指流淌在生命里的那種積極樂觀的精神,是讓漂泊的靈魂以“婉轉的方式存于生活里”。所以,生活處處有音樂,而歌唱生活,便是最好的行走方式。
指導老師:唐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