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政治關聯、過度投資與企業績效探究

劉春玲

【摘 要】 中國的市場經濟從計劃經濟過渡到市場經濟的轉變過程中，企業必須不斷地與政府打交道。而官商關系是一種全球性的普遍現象，大量的事實和學術文獻的研究表明，政府積極參與企業建立政治關聯的目的是從企業獲得利益，政治關聯可以為企業帶來巨大的優勢，在企業的經濟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本文梳理了政治關聯對上市公司過度投資行為以及企業績效的影響。政治關聯提高了企業的績效，也會導致度過度投資行為的發生。對此，本文以建立高效透明的政企關系，保證政府資源公平合理的分配為目的提出一定的對策和建議。

【關鍵詞】 政治關聯 過度投資 企業績效

一、背景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已經開始實施以市場為導向的改革，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政府自身的改革還遠遠落后于市場改革，這產生了極為復雜的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一方面，政府提供的政治環境和經濟環境是企業生存和發展的基礎，政府的政策導向直接影響企業在市場上的公平競爭。政府宏觀間接管理與企業微觀經營活動中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提高國力富民強國。另一方面企業上繳國家的稅收是國家政府權力的政治資本，關系到國家的政治前途和命運。在我國政府與企業之間的形成內在的政治關聯稱之為“政治關聯”現象，是通過企業的高管人員和政府（機關）部門的公務人員相互交往建立的關系。研究這一“政治關聯”現象，是學術界在近幾年的研究熱點，這與西方國家發達的資本市場相比起來，中國特殊的政治背景和經濟轉型時期新興市場經濟具有研究價值。

如何成功地完成從集中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型，需要更多的學術研究。在市場經濟體制轉變過程中，政治關聯和企業績效的研究就變得十分重要。以往的學者對政治關聯與過度投資、政治關聯與企業績效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下面本文對以往的文獻進行梳理和總結。

二、文獻梳理

（一）政治關聯的動因

經濟學家很久之前就已經認識到企業的政治關聯的重要性（Kruger，1974）。對于企業而言，建立和保持競爭優勢是其面臨的最大挑戰。有效的政治工具是一項建立和維持競爭優勢的重要戰略資源。企業家為了企業的利益要花很多金錢和精力建立維護政治關系。

一些政府官員想要獲取擁有的資源的租金，他們會從與企業建立聯系中得到好處 （Shleifer and Vishny，1993）。政治關聯與企業所處的制度背景密不可分割（Bartels et al，2003）。為獲得所需的資源，企業常常使用非正式的關系配置來替代正式的制度安排。在法律和制度不健全，市場經濟不發達和政府干預特別嚴重的國家，企業建立政治關聯主要考慮的問題是如何進行尋租 （khwajia et al，2005;claessens，2008）。

企業通過建立政治關聯才能夠得到政府的支持（khanna et al，2006）。政府往往采取各種措施，例如：限制許可證發放，限制市場參與者的數量等，人為地制造稀缺資源，從而從中獲利。為了進入市場，企業必須依靠政治關聯以求得到許可。有著非常良好政治關系的企業更有可能進入某些政府控制的行業，而其競爭對手則面臨更多的監管和控制（Hadlocke et lt，2008）。政府合同是很多企業追求的目標，企業政治關系在這種契約過程中會有更多的競爭優勢（Goldman，2007）。

（二）政治關聯與過度投資

Chen（2011）根據2001～2004年間中國3767家上市公司為樣本，認為有政治背景的國有企業投資支出和投資機會敏感性降低，國有企業有政治關聯背景的過度投資大大超過非政治關聯背景公司。陳云森和朱松（2009）發現領導人訪問的企業投資效率大大提高，而投資較低和現金流量敏感度不高，企業投資功能在當地政府的作用下被強化。杜興強（2011）發現，只有在當地政府控制的國有公司，政治關聯大大增加了過度投資的概率。

（三）政治關聯與企業績效

研政治關聯對企業績效起到正面積極和反面消極的作用。企業只有通過政治關聯得到政府的支持（khanna ct al，2006）。為了進入稀缺資源市場，企業必須依靠政治關聯。Johnson and Mitton （2003）研究了馬來西亞在1997-1998年東南亞金融危機期間國內的政商關系。研究者認為企業增加的價值是由公司對政治關聯帶來的。Roberts（1990）利用美國參議員Henry Jackson的突然死亡事件作為研究對象，發現與參議員聯營的公司的市場價值下降，與他的繼任者聯營公司的市場價值上升。Fisman（2001）研究1995～1997年印尼蘇哈托總統6次健康狀況惡化的傳聞對相關企業市場價值的影響。說明了政治關聯確實能夠提高企業績效。Claessens （2008）以巴西1998年～2002年選舉為分析對象。認為，有政治關聯的公司的股票的市值增加更加明顯。 Jones and Olken （2005）考察了國家領導人變更之前和之后的經濟增長變化表現。研究發現國家領導人變更可以顯著地影響到經濟體的政策選擇及其經濟增長績效。并且國家領導人的影響效應，在缺乏權力約束的經濟體可能會更大。

美國上市公司的數據表明，當公司對選舉政治人物通過捐贈而與建立了政治關系，在總統選舉期間股價市值往往發生較大的波動（Roberts， 1990; jayach and ran 2006; Gulen and Ovtchinnikov， 2006， Rocholl，2006）。

Faccio （2006; 2007）以跨國公司為研究對象，發現公司政治關系在全世界范圍內普遍存在。特別在法律制度不健全和貪污腐敗嚴重的國家，公司的主要股東和高管人員普遍存在政治聯系。Johnsona and Mitton （2003）發現在馬來西亞政府實施資本管制期間，有政治關聯公司在市場中的價值明顯增加。當前總統蘇哈托身體健康情況出現惡化的時候，與蘇哈托家族關系密切的公司的市值大幅度減少（Johnsona，2001）。

我國學者的研究結果大部分認為政治關聯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是正向的。王德祥（2017）基于2011-2015年我國制造業與服務業上市公司的數據，研究表明：（1）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投入具有顯著的正影響;（2）政治關聯對企業創新投入也有顯著正影響;（3）政治關聯和政府補貼并存時則對企業創新投入有顯著的負影響。李溪（2017）選取2010-2015年我國重污染上市企業為研究對象，研究發現：政治關聯與企業的環境績效之間顯著負相關;企業獲得的財政補貼與其環境績效水平顯著正相關;而政治關聯對財政補貼與環境績效之間正相關具有抑制作用。

以下學者的研究認為，政治關聯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是負向的。

只有當公司的預期收益大于成本時，公司建立政治關系才有利可圖。Shleifer and vishny （1993） 建立了一個政府官員和企業CEO之間的博弈模型，顯示政府會通過與企業的政治關系來發揮掠奪之手的作用。在選舉年，大公司會雇用更多的員工，增加就業機會，以幫助他們支持的在職官員在選舉中再次獲勝（Kramarz and Thesmar，2006）。Boubakri， cosset saffar （2008）以1980-2002的27個國家245家私有化后的企業為研究對象，其中包括87家有政治關聯的公司。結果顯示有政治關聯的企業的ROS、ROA和ROE均大大降低，只有1.82%、0.85%和-1.56%，沒有政治關聯的企業ROS、ROA和ROE是6.36%、2.43%的4.86%。與政府的過于密切的聯系容易產生投資行為低效，對企業帶來損失（Joseph and Aggarwal，2007）。

有極少量的實證研究發現企業政治關聯對企業沒有影響。比如，Galef and khurana （2007） 發現，美國副總統迪克·切尼傳出政治前途影響消息后，與其密切相關的公司股票價格沒有出現顯著變化。這是很可能因為美國資本市場制度比較完善，不存在公司與政府的尋租行為。

綜上，筆者從國內和國外視角，搜集和分析了政治關聯的動因、對企業投資和績效的影響發現：為了追求利潤最大化目標，保持創新與競爭優勢地位，企業盡可能尋求政治權力;大部分的研究表明政治關聯促使企業過度投資并且提高了企業績效。

三、我國企業與政治關聯現狀與弊端

我們可以看出政治關聯會影響企業的投資行為和績效。而且，政治關聯給企業帶來更多投資機會和資源的同時，也給市場經濟的發展埋下了隱患。

第一，企業通過政治關聯取得了更多的競爭優勢，這會讓更多的企業去依賴這種非正式的機制和資源去贏得生存和發展，最終會損害市場競爭的公平性，進而影響市場秩序 。政治關聯為企業提供更多的特殊權利，從而導致具有政治關聯的企業創造性生產活動的缺失，這本質上是一種資源的扭曲。

第二，目前，中國許多中小企業的管理者對從政參政的積極度越來越高，政協委員、人大代表的身份成了企業家們爭搶的“焦點”，企業為了獲得政治身份不惜動用各種資源，花費較大的成本。這一方面是中國的現行政治體制的原因;另一方面企業尋求政治關聯確能為企業帶來較為明顯的好處，但建立并且維護這種關聯的成本卻是長期積累而且比較隱蔽的支出。從整個社會的角度看，這種政治關聯的尋租本是一種浪費，不利于社會資源的最優配置，損害了整體的社會福利。

第三，從目前企業的發展角度來看，高管政治關系確實為企業的發展帶來了許多的投資機會，擁有高管政治關聯的企業可以從政府獲得更多的項目和資金。 但是有些企業管理者并沒有沿著企業既定的發展目標循序漸進地發展，而是利用自己的高管政治關聯讓企業獲得不符合企業自身能力要求的投資機遇，導致企業的盲目擴張和過 度投資。過度投資將使企業的經濟鏈和投資方向發生變化，企業的效益在長時間的過度投資中會由正變成負。

四、對策與建議

（一）制度層面

從市場經濟的長遠發展來看，我們要進一步完善市場公平競爭制度和創造公平公正公開的投資環境而盡可能地減少政治關聯的影響，維護市場經濟的正常秩序與發展。因此在未來的研究中，我們可以從法律和市場制度規范層面探討政治關聯對企業發展的利弊，首先呼吁減少政治關聯行為、完善市場公平競爭機制和創造良好的投資環境 、完善社會經濟制度，減少政府對企業的干預和對資源的管控，降低企業高管政治的紐帶作用，從而降低高管政治關聯對企業過度投資的影響。

第二，創新政府管理制度，掌握政府權力“放” 與“管”的平衡。政治關聯為企業提供更多的特殊權利，從而導致具有政治關聯的企業創造性生產活動的缺失，這本質上是一種資源的扭曲。因此應該進一步通過“負面清單”在全國范圍內的推廣，倒逼政府職能轉變，確實減少審批事項，打破產業藩籬，放開市場準入，將政府對微觀經濟的直接介入轉變為服務微觀經濟的發展，營造各類企 業平等競爭的環境。確立企業投資主體地位，除關系國家安全和公共重大利益項目外，一律由企業自由決策，真正落實“誰投資、誰決策、誰受益、誰承擔 風險”的基本要求。 三是要進一步推進各地區審批制度改革，完善政府事中事后監管水平。通過相應的法律法規去規制相關市場中的經濟活動，同時合理采用原則性監管模式，減少管制條款和具體指標，增加指導性意見，激發市場主體的創新活力。

從財稅體制改革上看，完善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和主體功能區建設的公共財政體系，形成有利于結構優化、社會公平的稅收制度。從金融體制改革上看，要鼓勵、引導和規范民間資本進入金融服務領域，激發各類金融 市場主體的活力，推進利率市場化，有效降低企業融資成本，形成公平的市場環境，使信貸政策與產業政策更緊密結合起來，全方位的支持實體經濟的發展。

然而改革國內的制度與法律等，是一個長期而漫長的過程，所以，任重而導道遠。

（二）政府層面

政府不能一味地只關注地方GDP的增長速度，而應扶持各個產業的企業均衡發展，尤其是應該關注民營企業，而不僅僅是將有利的資源交給具有高管政治 關聯的企業，避免導致有些企業出現過度投資的現象。

政府進一步簡政放權，完善宏觀調控手段。要建立計劃、財稅、金融相互配合、相互制衡的宏觀經濟調控體系，這也是優化經濟結構、熨平市場 經濟波動、實現經濟穩定的需要。

（三）企業層面

第一，政治關聯只是企業與政府之間溝通的一個橋梁，企業的經營者要時刻認清這一點，認清企業的發展方向和市場定位及自身實際狀況，避免盲目引導下的過度投資行為。理性的管理人為實現企業績效的最大化，應將政治關聯帶來的雇傭成本與非生產性支出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因為一定程度的為獲得政治關聯所帶來的成本，會因為企業的政治關聯收益更大而獲利，但過分的追逐政治關聯確是得不償失的。

第二，企業的所有者在選擇管理層的過程中，不能盲 目的追求政治關聯，而應選擇符合市場經濟要求，具有良 好綜合素質的現代企業管理者，運用正規途徑合理競爭 的方式來選人用人，促進企業發展。

【參考文獻】

[1] Goldman， E， Rocholl， J， and So， J. Do politically connected boards affect firm value？ [R].AFA Chicago Meet-ingsPaper，Available at SSRN： http：//ssrn.com/abstract=891426， 2007.

[2] 李溪.政治關聯、財政補貼與企業環境績效[J].財會通訊，2017（18）：40-44.

基金項目名稱：湖北經濟學院法商學院;項目編號：2018K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