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2006年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的“新宇公司訴馮玉梅商鋪買賣合同糾紛案”一案中,出于履約費用過高的認定,二審法院對違約方的合同解除權予以了認可,基于這一案例,本文從裁判履約費用認定因素和合同目的實現與否等要點著手,對其中涉及的合同解除相關問題予以簡要評論。
【關鍵詞】 商鋪買賣合同 履約費用 合同目的 解除權
一、案情概要
1998年10月19日,被告與原告訂立商鋪買賣合同一份,購買原告總價款約36萬元的第二層商鋪一間,后因時代廣場兩度停業導致大部分業主不滿,最終在政府協調下原告收回了被告和另一邵姓業主的大部分業主的商鋪,該兩家業主不退商鋪,主張合同繼續履行,致使時代廣場重新規劃建設受阻,不能全面竣工。經調解未果,一審判決解除合同,令被告歸還商鋪,并判原告返還商鋪價款及增值額共計約53萬元,違約金及其經濟損失40萬元。后被告不服,提起上訴,二審法院經審理后以“履行合同費用過高,繼續履行也不能實現合同目的,不應將其作為判令違約方承擔責任的方式”為由,維持部分原判,并將違約金及其損失賠償增加至68萬。
二、焦點分析
(一)“合同履行費用過高”認定。當前我國履行費用過高因缺乏具體的認定標準,主要依靠法官基于事實判斷來裁量,單純對合同履行雙方所付出的經濟代價來判斷,可能會出現向違約方傾斜保護的現象。而在財產性合同中用于判斷合同履行費用高低的主要是雙方的所付出的經濟代價,一些無法量化的精神成本、真實意志反而受到忽略,這種成本—收益的單一衡量也一直為部分學者所詬病。
不可否認的是,在本案中,以經濟視角為判斷更為貼合合同性質和商品市場交往規則和秩序。本案中馮玉梅在上訴理由中提及“繼續履行即使會給被上訴人帶來不利,但這屬于應該預見的經濟交往中的正常損失”,而被告新宇公司認為自己已經完成了絕大多數的商鋪的回收,也取得相關土地使用權證和房屋所有權證以著手重新整體規劃,雙方在合同履行成本上發生了較大分歧。有學者認為本案中法院認定的“履行成本過高”的考慮因素有所偏差,未能考慮其他合同相關其他因素,如非常明顯的債務人違約行為和過錯因素,本文認為,基于買賣合同性質、最初訂立訴求、城市商圈建設和市場發展預期,原告馮玉梅和被告新宇公司所合同履行成本已經出現了不等的情況,新宇公司為履行合同即將付出的成本也遠遠超過了市場風險預計,而原告馮玉梅堅持履行合同也會加大自身成本不斷上升的風險,如市場盈利損失、再投資機會損失等,這一成本雖然遠遠小于被告新宇公司的成本付出,但已經遠遠超出了其訂立合同時的成本預估,很難認為這些損失是在現代社會經濟交往中時可以預見的市場風險。
(二)對合同目的是否能實現的判斷。合同目的的理解應當契合雙方當事人在訂立合同時的意識表示,與締約階段的“合同目的”不同,合同解釋階段的合同目的應更多地指向當事人達成合意的主觀動機。基于典型交易目的解釋不具有彈性,缺乏解釋空間,對于現代社會紛繁復雜的個案無法具體適用。在本案中,法院認定的原被告雙方的合同目的,即是基于市場教育管理和誠實信用原則從商鋪買賣合同訂立時雙方的價值判斷和利益期望著。我國將合同目的不能實現作為解除合同的規定相對較為簡略,我國《合同法》第94條的表述僅為“致使不能實現合同目的”,而認定為會導致解除權發生的情形僅限定為兩種:因不可抗力導致或因一方當事人的遲延行為或其他違約行為導致。這一表述相對模糊,全國人大常委會結合1980年《聯合國國際銷售合同公約》相關概念可以對“其他違約行為”對合同的影響予以程度不等的區分,分別是輕微違約行為、重大違約和根本違約,其中“根本違約”表述為“實際上剝奪了他根據合同規定有權期待得到的東西”,這一界定需要根據每個案件的具體情況來確定。從本案合同履行的的程度來看,商鋪已經交付使用但為能辦理產權證明,并屬于根本違約,但根本違約和合同目的不能實現存在一定的差別,前者是從行為角度予以認定的,后者則是從合同后果予以判斷的,本案新宇公司從行為角度可能存在輕微的違約行為,但由其經營不善導致的市場風險而使被告所預期的利益無法實現的部分,屬于被告自負范圍,不構成根本違約,也不必然會導致合同的解除,至于法院認定的合同目的不能實現而可以運用解除權的的判斷是對《合同法》94條的擴張性理解。
(三)違約方的合同解除權限。當前我國《合同法》相關條文中,違約方是沒有合同解除權的,如《合同法》第107條規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的,應當承擔繼續履行。由此可看出條文主要賦予了守約方合同解除權,但是結合110條可知,違約方在一定情況下同樣有合同解除空間,如在實際履行中出現合同履行不能、合同標的物不能強制履行或者履行費用過高、債權人在合理期限內未要求履行等情況,違約方也可以提出解除合同。本案中合同法院支持原告新宇公司訴求即是從履行費用過高的角度考慮的。從現實角度來看,給違約方保留一定的合同解除空間,通過補償和賠償守約方,填補守約方的實際損失和預期損失,更有利于提高市場經濟運行效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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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孫良國.違約方的合同解除權及其界限[J].當代法學,2016,30(05):46-58.
作者簡介:周靜(1995年),女,漢族,四川德陽人,法律碩士,單位:四川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刑法方向。